第947章 惻隱
“龐柱,對於鑒定評比當日魔種一事,你可有什麽要辯解?
”嶽長老問道。
同樣的沒有得到答覆。
“這人就是據說身上有魔種的那個歸一門弟子?
”
“應該是。
又是歸一門的,他們的事兒可真多。
地上躺著的那個不也是麽?
”
“聽你這樣說……想想那是真的可怕,那個甘平身上會不會也有魔種?
聽說魔種通傳性很高的,咱們坐在這不會也被粘上吧……”
“不會吧。
今日來了這麽多真君,各派的大人物, 還有公會在此坐鎮,怎麽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安了,不會有事的。
”
“不是,你們聽說過了麽……”
堂上的人在沉默,反倒是其他一無所知的當事人熱切起來了,竊竊私語不斷。
“既已到了這個地步,爾心中應當不會有任何僥幸之心了罷。
你當初選擇了走這條路,就應該知道總有一日要付出響應的代價。
本座詢問你不是代表吾等無可奈何,恰恰是因為已經明了你所犯之事,如今隻是想給你一個申訴的權利。
”
“若你不言語也不會不會影響接下來的事情。
況且如此你的罪責又將重上幾分了,不但讓你的宗門白白蒙羞,也有可能會影響你在宗門的親友。
你可以想清楚。
”
嶽長老這話也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威脅。
修真界自有一套規矩,雖然不及凡人的律法這麽嚴格,但自成一界自然少不得一些規矩。
隻是礙於修真界的鬥爭本就帶著血淚疊著屍骨的,一些人倫方面的律法約束力真的很薄弱。
但是對於宗門自身來說卻不是如此,它可以對弟子在外的言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影響它的利益。
但是對內可是管得死死的,很多宗門都有他們自己那一套。
有的嚴禁同門相殺,有的製衡宗門派系, 也有的以上層的意願為指令,各宗門的側重點就不一樣。
不過毫無例外, 對於勾結外部勢力,損害宗門利益的弟子都不能忍。
顯然,如果查證沒有錯,龐柱一連佔了兩條禁忌。
歸一門雖然行事作風詭異,也不同於正道一流,但他們也同樣不能忍這種叛徒。
此事過後,不論他是交回歸一門自行處理還是經百家商議共同協理,都免不了一死。
甚至,歸一門說不定還會用更殘忍的方法處置他。
然而人一死了也不是什麽都沒有了,遺留在世界上的人仍在受著影響。
此事過後,跟他有所接觸的都必然會被排查一番,他的家人、朋友更會受大更大的限制甚至於歧視。
這是必然的結果。
對於歸一門來說,龐柱一事可以可大可小,他的一切目的都是不明的。
他跟甘平不同,後者被當場揭穿謀害師長勾結外人,立場不一樣,歸一門可以是受害人並理直氣壯地處置掉他。
可龐柱自被抓住到這兒一直都沒有言論傳出, 審訊的人反應對方一直不可能吐露事情。
誰也不知道他一會兒會說出什麽。
若是對方抱著要拉人下水的想法, 把鍋扣給歸一門, 那到時候他們就真的有苦難言了。
以往歸一門並不介意其他門票的看法,但不代表在這個時候還是一點都不在意。
不論是他們這次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還是參與進去的人,甚至於現如今懷裡藏著的巨寶,都有可能成為別人攻訐他們的理由。
所以對於這件事情歸一門不能再想過去一樣輕視散漫。
如果此刻說場內最恨龐柱的人是誰,大概就是他們了。
他們覺得,這個蠢貨折損了他們的驕傲,將他們被困囿在勞籠中。
嶽長老這一番話是臨越真君托他說的,也代表了他的態度與底線,這也算是宗門對他的最後一點憐憫了。
龐柱又怎麽會不明白?
身為歸一門弟子他怎麽會不明白。
外人也許不知道,但他在宗門風風雨雨走過最清楚不過宗門嚴峻的派系鬥爭。
歸一門幾乎可以算是大宗門裡洗牌洗得最勤快的宗門。
宗門裡競爭殘酷,有時候還會發生大批的派系鬥爭,底層修士的命好像根本就不值錢,就像消耗品一樣換了一批又一批。
龐柱本事就是從這種腥風血雨的環境中走出來的,甚至可以說手上也並不乾淨。
自然也清楚這回無論如何他都是逃不掉一死的,而是他的親朋好友必定會收到影響。
可那又如何?
不過是一群扒著他的吸血鬼,小時候因著資質不好沒少忽視他,後來他進了歸一門並得到上層賞識,他們倒上來噓寒問暖了。
弟弟要給弄進來,姐姐也要給引薦宗門上層,父母也想著沾光脫了原先的小門派一塊兒進來福。
雖然跟家人淡泊,但是終歸還是一家人,他心下也是有顧念的,隻是這幾絲眷戀在多年的索求下消磨地一點都沒有了。
當初他都一一滿足他們了,如今出了事自然也該享受他們那一份了,畢竟他們現在享受的那些也是他當初踩著千百具屍骨得回來的。
對於家人,他並沒什麽顧慮。
可是……
觸及歸一門隊伍最後方一個孤零零的身影,他又不知是何感受了。
一顆冷硬的心不知何處安放,有些澀然。
是不是真的是人之將死,心思也會變得軟弱些,這是他以往不曾有過的情緒。
這孩子……說到底也算是無辜的罷。
被他煽動著引誘著做了那樣的事,五華派不會善罷甘休,宗門也必定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回去後,他很大概率都會收到問責,甚至於更嚴重的會被廢柴靈脈趕出宗門,如果他不證明的話。
……罷了罷了,也算是死前為他做的最後一點事情了,也算全了這幾年的情誼。
陰渚其實知道龐柱看他,隻是他這些天著實不好受,也不敢擡頭看對方。
雖然他是被引誘著做的,但是沒有人能證明,宗門的人無暇理他,隻作冷處理。
不過他心中也清楚,這一道坎定是不好過了。
對於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真的是不願意面對,因為這個人也曾是疼愛他的師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