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君子
倒在地上的人在不住的顫抖,輕微的,卻也不容忽視。
每一下呼吸都顯得那麽小心翼翼,因為鮮血會從創口處一股一股地噴射出來,染紅了一身衣裳。
而始作俑者則撕下衣衫一角,一臉冷漠地擦拭染血的佩劍,好似上頭粘上了什麽汙穢一樣。
冷眼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他表情冷漠,身體一動不動,一點沒把人扶起來的樣子。
大有看著對方血液流盡死去的打算。
看著就讓人內心生寒。
這是一個何等鐵石心腸的人?
!
凡是看到方才那場打鬥的人都下意識皺起眉來。
他們可是看了比鬥的全過程。
但正是因為看清了全過程,內心越發地感到不舒服。
這位方家公子可真是……唉。
諸位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樣一個人。
按規則來說貌似是沒問題,可道義上就說不過去了。
當時兩人纏鬥,劍鋒都直指對方,單看哪一個的動作比較快,能先一步刺中對方就算是贏了。
兩者的實力差得不多,差之毫厘失之千裡,纏鬥中一個微微的動作都關系到戰果。
當時似乎是秦嶺的運氣比較好,他的劍要快些,若是狠心刺下去,倒下的必是方啟。
而方啟的劍鋒則指向秦嶺的腰間,而且要慢些。
若是被秦嶺擊中,吃痛的情況下,他未必能撐著紋絲不動照原軌道刺向秦嶺。
即便是能,兩人受傷的地方不同,怎麽看都對秦嶺有利一點。
畢竟腰間失靈,整個身子都會不好使。
然而秦嶺遇上的人是方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是他曾經的好友。
當時方啟臨時變幻了姿勢,冒險將心臟處暴露出來。
若是對方真的一劍刺下來,他就很有可能會因此死去。
但他還是這樣做了,就為了堵對方的品性。
這個方啟也是個狠人,不是誰都敢拿自己的小命出來賭的。
畢竟知人口面不知心,誰也不敢篤定一個人的內心到底是怎麽樣的。
當然,事實證明,方啟堵對了。
他調整位置後,對方劍鋒的著點就變成了心臟附近,隻要一劍刺下去就有可能造成人的死亡。
秦嶺果然是不忍心殺他,急急收了劍勢。
然後他方啟就借著這個機會催動劍勢,一舉廢掉秦嶺的行動能力。
為了不讓對方翻盤,添了幾分氣力,甚至將劍鋒往下挪了幾寸,落點是……丹田附近。
晶片外的人都看到這人刺下去的動作可是毫不猶豫,絲毫沒有留情的,好像對待仇人一樣。
可明明對方前一瞬還心存善念不肯傷他性命啊……
兩廂對比,黑俞黑,白俞白,越發明顯。
才讓眾人看清這位方家少爺的心有多狠。
看來日後跟這位方家公子還是隔開些距離為好。
免得被賣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畢竟這家夥對自己對朋友都狠得不行。
方啟就是吃準秦嶺不會殺他。
他們是好友,相識相知多年的好友。
這個人就是這樣。
無論吃多少次虧,無論受多少次傷,永遠都學不會教訓。
這人永遠都學不會狠心——
這也是對方永遠都勝不過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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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又贏了!
來來來,今日你來付帳,我可要吃窮你哦。
”
“唉,阿啟。
你真是的,又使詐,你這樣可不行,會落人口實的。
這樣於你的名聲不利。
”少年搖搖頭,也沒生氣,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滿臉無奈。
顯然這樣的事他已經經歷多次,都習慣了。
當時還嬉皮笑臉的方啟道:“這有什麽的,兵不厭詐,我可是勝了啊。
阿嶺你可不能耍賴皮,我非得吃窮你不可。
”
方啟歎了口氣,但也沒惱,然後領著人往蓮霧城的酒市走去。
“我就是鬧著玩而且,咱倆誰跟誰啊,又沒認真打,就是鬧鬧而已罷。
況且阿嶺你也可以襲擊我的嘛,別這麽一本正經,看得我好辛苦啊。
”
“不行。
比鬥須得堂堂正正,不得胡鬧。
”秦嶺很不讚同的樣子,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阿嶺,真不知道怎麽說你。
唉……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你這樣是遲早要吃大虧啊。
可不是人人都這麽有原則的。
”秦嶺沒看到少年臉上飛速掠過一絲譏諷,很淡,淡到很快就消隱下去了。
“就你歪理多,我又算哪門子的君子。
這不是理應遵循的規則麽?
哪有什麽君子不君子的。
”
“阿嶺你可真是謙虛了。
誰不知道秦家的大公子是鼎有名的君子,謙遜有禮,家族俗事待人接物都是妥妥的好手。
叫我這個浪蕩子羨慕得緊!
”
“你啊你,貧嘴兒,不跟你拗。
走罷,你不是要吃飯麽?
”
少年仍是一副開朗毫無陰霾的笑意。
嘻嘻哈哈地逗著友人發笑,似乎忘記了剛才那一番對話。
年少的快樂時光一去不複返。
一切都物是人非。
我說過的,你這樣遲早是要吃大虧的。
如今正是應了這句話。
你是君子,可我從來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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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曾經的好友癱倒在面前,被鮮血浸潤,一抖一抖氣息未歇的樣子,方啟面容冷漠。
良久,他又舉起手中的劍,竟直直朝著秦嶺的後背刺去。
明顯還想再補一劍,還是同一個位置,而且比之前要更準確。
若說第一劍可能是意外,那這第二劍就真的是赤裸裸了,其心可昭,就是想廢人丹田。
這一劍下去,何止沒法參加論劍大比,必定是前途盡廢了。
所有在看這場比鬥的人都禁不住驚呼出聲。
有些人生了惻隱之心不忍卒看,側過頭去,不敢看那個年輕人被廢的悲慘模樣。
無論說多少次都好……這個方公子當真的是一言難盡。
這個島上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夏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心思歹毒之人耀武揚威地過著好日子,至純至善之人卻都不得好死。
這是一個怎麽樣絕望的世界?
這些人的心徹底地壞了。
壞得理直氣壯,壞得不自覺,竟還標榜自己為正義。
無恥之尤。
寧夏微微側過頭,不願意親眼看著那個青年是如何落入悲慘之境的。
她想說點什麽,又好像想做點什麽,可到最後卻發現自己對什麽都無能為力。
她有一瞬間懷疑,到這裡來觀賽的自己……又有什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