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徒兒他黑化了(39)
江燃站了很久。
他並未意識到自己站了很久,直到輕飄飄的冷風吹過臉頰,少年睫毛才略微一顫,垂下來,慢慢慢慢地合上門。
他後退了兩步,停在房間裡。
這個房間依舊是冷冷清清的樣子。
以前師父對他好時,最大的心願不就是這樣冷清麽?
擺脫那種畸形的關系。
叫她瘋子,拒絕她所有的靠近。
哪怕是好意。
現在,得償所願啊。
少年清透眸中,碎光緩緩搖晃,在月色下映出溫柔醉人的意味,隻是他明明在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卻淺淡,幾乎看不清晰。
少年慢慢後退,到了桌子前,才忽然顫了一下眼睫,垂眸看了一眼桌子,又看向月色皎潔的窗外。
他咬住唇角,走向窗子,雪白長指撐在窗欞邊緣,修長身影從窗內輕巧躍了出去,落在草地上,沒有聲息。
少年心臟忽然怦咚怦咚,慢慢跳起,他微微屏住呼吸。
——並不難找。
當初隻是隨手的一扔,外面又沒有什麽複雜地貌,輕淺的草葉和小花,地上靜靜躺著一支木質的豎笛。
隻是。
扔出來後沒有人找它,又下過了幾場大雨,天氣寒冷,豎笛是木質的,上面早就腐朽斑斑,還沾著幾分濕潤和殘缺的葉片。
顏色也變深了,和最初蔥翠的顏色不同。
傷痕累累的樣子。
被人丟棄的樣子。
江燃咬住唇角,心臟不知道為何又開始疼,每次疼起來都痛不欲生,可他也不想壓製這種疼痛。
他好像是在把她的經歷全部走一遍,所以沒資格委屈,他把人推開,現在得償所願,所有東西中隻剩下這支豎笛了。
和她腰間的那支玉笛一樣。
好像道侶的信物。
然後——被他拿起來扔向窗外。
踐踏心意一般面無表情地丟掉,甚至沒有多看看它。
少年輕輕摘掉上面殘缺的葉片,白皙長指掠過豎笛的木紋。
這木頭是極嬌貴的木質,她當初應該想做最好的東西給他。
沒想到師父那麽淡定的人,手工居然這麽差,那支笛子歪歪扭扭的,圓洞也有大有小,不過看得出來很認真,就她的手藝,居然還盡力在上面刻了與她玉笛相似的花紋。
醜醜的笛子。
它的樣子確實很好笑,和仙尊平日裡的風格一點也不搭,少年薄唇微微漾出淺笑,眸光不自覺輕緩下來,指尖一點一點用清潔咒,把上面被日曬雨淋的痕跡抹除掉,小心露出裡面的木質。
他的視線慢慢往下。
隨後忽然間定住了。
神情微怔,定在原地。
雪白指腹慢慢滑過木笛尾端的字。
歪歪扭扭一筆一劃。
——“江燃”
下面還畫了個小愛心。
“……”
少年眸光怔怔,那一瞬間僵著,心臟又痛又冷,他喉結微微滾動,好半晌才緩下來,長指按住心口,咬住唇瓣,盯著上面的名字。
……師父。
師父,你當初,到底有多喜歡我?
他那時並未多看,就拿過來,丟出窗外——
終歸是他丟了什麽。
永遠失去。
少年輕輕握住那支豎笛,站在窗外好一會兒,沒有動靜。
他想要的仁義道德守住了。
失去師父了。
是該高興的事,可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想起她那天慢慢平淡的眼神,都一陣無措和屏息。
心臟咚咚地跳,隱約間明白自己觸犯了什麽大事,越了底線,此生恐怕……即使後悔,都不可能挽回分毫了。
不要。
……
少年細碎眸光微微搖晃。
師父。
以後不會了。
真的不會。
他也並非要護著清茗,當時隻想問問身世的消息,地上躺的是誰無所謂,他隻想等對方醒來詢問。
那柄劍,絕不是要傷師父,況且他知道自己修為在師父之下,她若生氣了,可以直接收走他的劍甚至壓製他,他沒有想到……師父會死心了。
被壓製在地上無法移動甚至無法出聲的那個瞬間,看到刀尖對準紅繩,誰也不知道他心底瞬間催生多大的恐懼。
一直以來的拒絕和反抗,好像都有什麽東西兜著底,不會被放棄,直到觸了某條底線。
師父看上去永遠不會對他生氣。
可若觸了這一條,就,一別兩寬。
若是知道……
少年咬住淡色的唇角。
他輕輕垂眸,指尖碰了碰那支木質的豎笛,唇角勾起虛幻般淺淡的笑,低著睫毛很小聲地道:“你不會愛我了,對嗎?
”
…
喻楚被新收的啞巴徒弟管得很嚴。
她每次在大殿看書,看一會兒,小啞巴就冷著臉過來,二話不說抽走她手裡的書,指了指房間。
喻楚:“……”
她知道那是讓她休息的意思。
即便不情願,也隻能乖乖聽話。
江燃站在旁邊抿唇。
看著師弟抽走了女子的書,冷著臉推她回房休息。
女子臉上露出不太情願的神色,語氣卻溫柔,無奈打著商量,問對方道:“再看一會兒。
”
啞巴徒弟堅定搖頭。
“……”
女子皺起眉,眨巴眨巴眼睛,又伸出一根手指:“多一個時辰!
”
很久沒有見她這樣鮮活的表情了,江燃恍惚間記起,他剛來時,也常常見到這樣玩世不恭又愛壞笑的師父,一邊逗著惜夢,一邊衝他眨眼,有時候甚至會撒嬌。
……就像此時此刻。
看著她眨巴眼睛,江燃心尖幾乎瞬間就軟了,他抿著唇一言不發,隻在旁邊眸光軟軟盯著她。
少年漂亮的眸底,有些瀲灩蕩漾的淺色,茫然而軟乎地望著自己的師尊。
而那邊的啞巴徒弟卻半點不憐惜,也不心軟,依舊搖搖頭。
“……”喻楚沒辦法,隻好聽話地站起來,慢吞吞回房去。
她聽了他的話。
…
江燃心裡慢慢想著這句話,心臟總是微痛,此刻忽然又湧上一陣尖銳的,指尖冰涼冰涼。
但他已經習慣了,於是眸光清淺,隻安靜站在旁邊,除了臉色白一些,少年臉上似乎沒有什麽異樣,平淡空茫地望著前方。
師父……
和以前與自己的相處不同。
他那時總是拒絕,師父總是強迫把他綁回房間去。
而此時,她很聽對方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