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得知消息,愣了一下。
“永安郡主走了?
”
“是,點了親衛,天不亮就出城了。
”
燕承心中感慨,點頭道:“是她做得出來的事。
”又問,“她的差事呢?
交給誰了?
”
“前線事宜交由楚國公暫代,禁軍內務則由她的部下齊涵接手。
”那人遞來一封信,“這是郡主留給世子的信,楚國公剛剛派人送來的。
”
燕承接過來。
信寫得很潦草,顯然沒有字斟句酌過。
開頭先向他緻歉,表示自己的行為給他添麻煩了,然後說了諸事的安排,樁樁件件條理分明,末了請他在昭王妃面前代為周全。
待燕承看完,那位傅先生迫不及待接過去。
他一邊看一邊感歎:“離開得如此倉促,竟半點空子沒留下,咱們這位郡主做事,當真滴水不漏。
”
徐煥原就負責籌措糧草,接手前線事宜十分便捷。
至於禁軍,徐吟詳細寫了各項負責之人,他們想趁機安排自己的人進去都找不到目標。
傅先生多少有點難受。
以前在潼陽,這些事都在燕承之手,如今到了京城,反倒被分了權。
這可是兵權啊!
燕氏的立足之本。
另一位幕僚卻不屑:“做事再利害又怎樣?
女人就是女人,不顧大局。
二公子隻是失蹤,又沒有兵敗,她這樣衝過去能幫什麽忙?
可別到時候自己落入敵手,反倒成了拖累。
”
傅先生在某一點上讚同:“郡主這個時候確實不該離開,二公子出了事,她更要留下來穩定大局。
如此意氣用事,到底失之老辣。
”
燕承聽著卻很煩:“你們說了這麽多,倒是趁她不在做點事啊!
”
“……”幕僚們齊齊收聲。
燕承不想說了。
晚上回府,燕承向昭王妃稟道:“弟妹出門了,怕是要一陣子才能回來。
”
昭王妃驚訝:“什麽差事,還需要她親自出門?
”
“是前線的事。
”燕承面不改色地撒謊,“糧道出了點問題,她怕有人從中作梗,親自帶著人去查了。
”
昭王妃不疑有他:“這孩子,天寒地凍的,叫別人去不行嗎?
非得自己去吃苦。
”
燕承笑道:“弟妹是這個性子。
”
謝氏卻聽出了端倪,回房後問他:“弟妹真的去查糧道了嗎?
便是要出門,回來說一聲順便收拾行李,也不耽誤事吧?
”
燕承沒有瞞她,把真相說了。
謝氏驚訝:“這……她也太衝動了!
”
燕承道:“他們兩人感情非比尋常,也不奇怪。
”
謝氏不由點頭。
高門世家婚配,大多盲婚啞嫁,這兩個人多少有些離經叛道。
她還沒嫁過來就聽過他們的事,不是什麽好話,但嫁過來以後,她由衷地羨慕。
如他們這般兩情相悅,毫無保留,是何等幸事。
……
徐吟出城時,天還沒亮。
杜鳴收到她的傳信,立刻召集部下,清點戰備,帶上口糧。
徐吟向他緻歉:“知道你不想去前線,但事出緊急,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
杜鳴忙道:“先前郡主有人可用,我偷一回懶罷了。
現在郡主用得上我,自無推托之理。
”
杜鳴練兵沒話說,雖是緊急行軍,但樣樣準備齊全。
到天亮的時候,已經跑出去十幾裡。
一行人埋頭趕路,等到了陽水碼頭,也快午時了。
他們停下來休息用飯,順便安排船隻。
齊郡已經拿下來,走水路反而更快。
這裡有運軍需的大船,杜鳴拿著令牌去找人了。
徐吟沒什麽胃口,但是不吃沒力氣趕路,勉強啃了一塊餅子。
她正喝著水,身邊小桑忽然驚呼一聲:“小姐,你看!
”
她擡起頭,順著小桑所指看去,眉毛一挑。
牌樓下面,有個背著包袱的年輕人,一邊牽著馬,一邊在問人。
他往這邊看,與徐吟的視線對個正著,便走過來了。
“清玄?
你怎麽來了?
”
這年輕人正是清玄,當初在河興被漁網撈回來的殺手,也是前世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人。
清玄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找你了!
你管飯,我乾活,你怎麽能自己跑了?
”
徐吟被他氣笑了:“你一天天的不見人影,像是想乾活的樣子嗎?
我不找你還有錯了!
”
從一開始,她把清玄找回來,就是為了還前世的情分,讓他有個地方混飯吃。
可能是沒有前世同生共死的經歷,清玄這輩子跟她沒那麽親近。
徐吟也不強求,柴七也好,老餘也罷,不管跟著她還是別人,隻要他們過得好就行。
所以,她也就放任自流,隨便清玄幹什麽。
“那是你不需要我保護!
”清玄理直氣壯地說,“先前在楚地打仗的時候,我可沒離過你身邊。
”
徐吟想了一下,好像也對?
京城安全多了,她身邊又一直不離護衛,確實沒有清玄發揮的餘地。
“你想說,是我錯怪你了嗎?
”
清玄哼了聲,意思不言自明。
徐吟失笑:“行行行,你都追過來了,那就一起走吧!
”
清玄這才滿意了,強調了一句:“我不白吃飯的!
”
“知道了!
”徐吟問他,“帶口糧了沒有?
我們這次行軍很急,得自己準備。
”
清玄拍拍包袱:“放心,肯定帶得比你們多。
”
“小姐不用擔心。
”小桑插了一句,“吃飯的事,他最上心了!
”
清玄不以為忤,反倒得意地笑了。
他坐到徐吟身邊,一起啃乾餅子,想著出門前的事。
天還沒亮,他正呼呼大睡,忽然被人拍醒了。
清玄大驚失色,一把滾了起來,伸手抓住枕邊的劍。
“誰?
”居然能悄無聲息摸到他房間裡來,京城居然有這等絕世高手?
下一刻,劍被人抓住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臭小子!
兩年沒見,你也沒什麽長進!
”
清玄愣了一下,急忙下床點燈。
燈光亮起,果然有個人坐在床邊,一身黑不黑藍不藍的道袍,又髒又破。
“師父!
”他伸手摸了摸心口,抱怨,“你幹嘛?
嚇死人了!
”
“來看看你啊!
怎麽,不想見?
”
清玄沒吱聲。
老道翻了個白眼:“不想見我沒關系,趕緊收拾收拾行李,你東家出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