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見到沈玉宜和陸承景走過來,老族長臉上凝重的神色才有所緩解。
他輕咳一聲走上前,對沈玉宜說道:“這是今年第三個夭折的孩子了,前兩個懷上沒有三個月就沒了,這一個……”
“唉……”老族長重重歎了口氣:“已經八個月了,還是個男胎,昨晚上竟然活生生在娘胎裡憋死了。
”
說着說着,老族長眼角竟流下了一滴濁淚,他自知失态,往後退了退,将頭扭到一旁開始擦拭眼淚。
他的身後是七八個年紀很大的老人,應該都是于氏一族的前輩,也都搖頭歎息着,臉上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樣。
沈玉宜沒有接他的話,反而向那個長發長須的老者問道:“先生可是大夫?
”
老人家一愣,随即點了點頭:“正是。
”
“那可否告知一下昨日的情形?
”
老人家捋了捋胡子,歎道:“昨日于凡家的突然腹痛不已,我被連夜請了去,把脈的時候已經察覺到胎兒的心跳已經很微弱了,當即就下了催生的藥,可惜,孩子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個死胎,渾身青紫,回天乏術……”
男人聽着大夫的描述,再也繃不住,開始掩面痛哭。
老族長見沈玉宜似乎有話要說,便先擡了擡手,吩咐仆從把人架了下去,又送走了大夫。
大廳堂中隻剩下于氏的幾位長輩和地上渾身青紫的死胎。
沈玉宜擡眼看着老族長,沉聲問道:“事到如此,老族長還要繼續隐瞞下去嗎?
”
老族長臉色一變,嘴上仍舊說道:“沈姑娘在說什麼?
”
看來是不想承認了,沈玉宜勾唇一笑,說道:“這幾日在于家村我四處閑逛,老族長當真以為我隻是在看風景嗎?
”
“你應該還記得,第一天晚上我莫名其妙出現在義莊吧。
”
老族長點點頭,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指責:“姑娘不聽勸告,在舉行冥婚的晚上四處亂跑,沒有沖撞死者釀出禍事,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
沈玉宜目光炯炯地看着老族長,緩緩說道:“若是我說,那天我已經沖撞了死者呢?
”
“什麼?
”
此言一出,不僅老族長,就連那幾位年紀稍大些的于氏長輩也臉色一變。
沈玉宜話鋒一轉:“不過我沖撞的可不是當晚舉行冥婚的那兩位死者,而是一位應該死去很久的死者,是個女人,身穿紅嫁衣。
”
“這個女鬼身上的怨氣極重,甚至給我們制造了一場環境,一場她和一個死人拜堂的幻境,如果我所料不錯,這個女人應該也是某場冥婚中的新娘,但與其他不同的是,這個新娘在舉行儀式的時候應該是一個活人。
”
她說完,就看向了老族長。
老族長緊緊咬着牙,臉色極為難看,他反問道:“沈姑娘的意思是,這個女鬼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
沈玉宜點點頭:“正是。
”
老族長沉默片刻後,又問道:“姑娘既然說這女鬼怨氣重,那為何之前的幾位高人道長前來,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
看來這位老族長也不是個好騙的,沈玉宜低頭笑笑,将心中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這女鬼怨氣雖重,卻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如其餘惡鬼一般隻知道殺人報仇,她很聰明,會不斷附身在将死之人體内,比如……”
沈玉宜的視線逐一從幾個老人臉上掃過,沉聲說道:“比如義莊中發現的三具女屍,既無外傷,又如何會出現在清風嶺附近?
”
聽着她的話,老族長臉上閃過幾分慌亂,他強裝鎮定,問道:“那現在那女鬼在何處?
”
沈玉宜搖搖頭:“她既然能夠靠活人的氣息來隐藏自己,那麼定然是不容易被發現,将死之人還可逐一排查,若是……她直接附身在活人身上呢?
男女老少皆有可能,或許是我,或許是在座的任何一位。
”
在場的所有人聽着她的話不由得全都後背一涼,互相打量,恐慌開始蔓延。
沈玉宜趁熱打鐵,從懷中掏出那支金鳳簪。
在場的所有人都同時盯住了這根鳳簪。
沈玉宜拿着它,在每一個人面前都一一展示了一番,問道:“如果我沒猜錯,在座的諸位應該有認識這根金鳳簪的吧。
”
幾個老人中有一個長着絡腮胡的,顯然有些沉不住氣了。
他低聲道:“怎麼會?
她不是早就跑了嗎?
”
老族長聞言回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
絡腮胡頓時噤了聲,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們的眼神都緊緊黏在鳳簪身上。
顯然,這幾個人都認識它。
當初這根金簪被拔出來的事隻有老族長和那個死去的年輕人知道,其餘族人對此事根本毫不知情。
因而鳳簪一出現,知道内情的人就遮藏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老族長沉着臉對沈玉宜說道:“姑娘到底想要說什麼?
”
沈玉宜聞言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鳳簪,說道:“既然老族長一開始就不坦誠待人,到現在了也還想t繼續隐瞞,那麼抱歉,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幫不了你們。
”
她退到陸承景身邊,接着說道:“凡事有果必有因,這宗案子啊,我不接了,錢我會派人如數退回,你們好自為之吧。
”
說罷就作勢要往門口走。
于家村其餘那些族老們見勢不妙立刻勸道:“大哥,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好隐瞞的了。
”
另一個人也接過話勸道:“是啊,難道大哥一定要看着咱們這一支活生生絕後嗎?
”
“大哥,你的兒子是沒了,我們可還想抱孫子呢!
”最沉不住氣的絡腮胡說話已經帶了幾分不客氣了。
重重壓力之下,老族長閉了閉眼,叫住了沈玉宜:“沈姑娘留步,我承認,我确實有事情瞞了你。
”
沈玉宜停下,背對着他,聲音冷淡:“哦?
那還請老族長這次能夠盡數告知,不要再有所隐瞞。
”
老族長的聲音中透出幾分疲憊,他緩聲道:“那是自然。
”
“五年前,我最小的兒子忽然得了急病去世,他死的時候隻有17歲,還沒有來得及娶妻,按照我們這裡的風俗,是要尋一個死去未成親的女娃娃結陰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