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見她沒有動,沈玉宜心中雖然警惕,卻也沒有對她做什麼。
季柔和女人的打鬥她已經全看在了眼裡,季柔現在已經把那個瘋女人掼到了牆上,眼瞅着那鋒利如刀的指甲就要插進女人的心髒。
自己從這裡過去肯定來不及了,沈玉宜立刻對在一旁觀戰的陸承景高聲道:“攔住我娘!
那個瘋子不能死!
”
陸承景會意,立刻挑動手中的木棍,用沒有尖刺的那一頭,擋開了季柔已經嵌入女人左胸口一點點的手。
巨大的慣性讓季柔鋒利的指甲瞬間劃破女人的衣服和皮膚,留下了三道血痕。
女人被狠狠摔到了牆上,接着滾落到地,一臉狼狽地趴在了地上。
她擡起頭,看着陸承景正專心緻志擋着季柔的攻擊,她低低笑了兩聲。
雙眼驟然亮起血光,催動了一直纏在她腰上的骨鈴。
骨鈴立刻離開了她,飛速卷起了地上染了血的滅魂釘,在空中稍微頓了一下,接着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嗖地一下朝沈玉宜飛了過去。
沈玉宜正蹬着石牆借力,飛快地将手中的定身咒貼在了攔路鬼高高尖尖的腦門上。
忽然,她感覺耳邊有利器破開空氣,直直朝她飛來,這東西速度極快,即使她立刻往一側轉身調動方向,還是被骨鈴裹挾着的滅魂釘在手臂上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鮮血不斷從傷口處湧了出來,散發着些許黑氣。
女人見得了手,吃吃笑道:“你身手靈活又怎麼樣?
隻要被滅魂釘劃破皮膚,你的身體和魂魄就會逐漸分離,最後隻剩下一魂在身體上,時間一長就會變成傻子,誰也救不了你,哈哈哈哈哈哈!
”
沈玉宜捂着傷口,面不改色看着她,魂魄不穩?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這個瘋女人的滅魂釘強還是噩夢遊戲的系統更強。
魂魄和身體分離,如果她的魂魄本來就不屬于這具身體呢?
果然,傷口上的黑氣湧進去以後就被飛速淨化掉了,看了系統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做了不少工作,至少,她的身體和魂魄融合得非常好,以女人的道行顯然還動不了。
見沈玉宜沒有任何變化,女人的表情瞬間呆住了,她喃喃道:“這不可能,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
一直在和陸承景纏鬥的季柔忽然停了下來,她垂着手安靜地站在了那裡,像是忽然被按了暫停。
陸承景也停了下來,皺着眉看着眼前的鬼:“她怎麼了?
”
沈玉宜将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用滅魂釘撕成一條一條,牢牢将女人的手腳困住,将偷襲失敗的骨鈴扔到了一旁,晃了晃腰間的招魂鈴稍加震懾。
做完這一切,她才看着季柔有些迷茫的身影,緩緩說道:“她聞到女兒的味道了。
”
看着她,沈玉宜忽然想明白了。
剛才的季柔,已經完全被煞氣和怨氣控制住了,她的腦子裡隻有報仇和殺人這兩個念頭,大多數時候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将軍獨女,疼愛她還有才華的丈夫,一雙可愛的兒女,季柔的一生本該富貴順遂,可是就偏偏是她這富貴順遂的命格,成了她的催命符。
被做成陣眼不斷被汲取着氣運,那些通過轉運陣輸送而來的厄運,痛苦還有她被關在這小小的井底的不甘心和怨恨,在長年的積累下形成了巨大的怨氣和煞氣。
恐怕是因為前段時間的洪水和邙山中輕微的山體滑坡,導緻被封在這裡的煞氣外洩,破壞了邙山的風水局,讓這裡重新變成了大兇之地。
而方才她親手将完整的季柔從石椁中放了出來,也是徹底釋放了在石椁中封存多年的煞氣和怨氣,這些東西都是鬼怪上好的養料,也怪不得能把這些東西給吸引來。
季柔安靜地在那裡站了許久,手上黑而鋒利的指甲也慢慢收了回去,半晌,發出了嗚咽的哭聲。
她擡起手,用寬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不斷重複道:“别看,玉玉别看……醜……”
沈玉宜心裡驟然一酸,玉玉是原主的小名,沈家這一輩的女孩子本該同沈秋月和沈秋畫一樣都随秋字起名,但是季柔執意取了玉宜兩個字為名字,因為在她的心裡,她唯一的女兒就像玉一樣美好。
但諷刺的是,這個玉字,後來也冠在了沈玉嫣的名字上,成為了她嫡出的佐證。
她還是沈思嘉時,父母早就不在世了,她在《噩夢遊戲》中掙紮的那十年,早就讓她忘了親情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但是這一刻,沈玉宜看着眼前這個有些怯懦地遮着自己的臉,不斷說着自己醜的女鬼,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她走上前,輕輕扯住季柔的衣袖,輕聲道:“娘才不醜,娘在玉玉心中永遠是最美的。
”
季柔渾身顫了顫,遲疑着露出臉,青白色的臉從散亂的頭發中露出來,煞氣已經讓這個曾經溫柔漂亮的女子變得面目全非。
隻是短暫的親情,喚回了她暫時的理智。
沈玉宜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放任煞氣這麼重的鬼怪離開這裡。
她小心翼翼在身後捏了一張淨神咒,伸出手抱住了季柔,鬼怪身上的陰冷和腐朽的味道瞬間包裹住了她。
沈玉宜卻第一次沒有覺得惡心,她輕聲道:“那些傷害過你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
下一刻,她指尖輕輕用力,将她用重金兌換的淨神咒貼到了季柔的身上,口中輕念:“天地自然,穢炁分散!
”
霎時間,金光大盛,招魂鈴也被催動,發出了清亮持續的鈴音。
季柔渾身一顫,身上的煞氣頓時減弱了很多,她的神智清明了不少,看着眼前的女兒,她緩緩擡起手撫上女兒的臉,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玉宜眼中已經不自覺帶了淚花,她拿出一個小小的附身紙人,送到季柔眼前,輕聲道:“母親先委屈委屈,暫栖于此,待事情結束我會親自尋高人送你離開。
”
季柔目光溫柔,沒有絲毫猶豫的點了點頭,化作一縷白光,進入了紙人之中。
沈玉宜小心翼翼收起紙人,這才看向被五花大綁的女人,她走到她身邊,蹲下身伸手從女人懷中掏出了那塊生犀香,直視着女人的眼睛說道:“還要謝謝你送來這個東西,接下來,就好好看看你苦心經營的一切是怎麼崩塌的吧。
”
“沈玉嫣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