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停棺時,棺材是不能蓋上的,沈老太爺的屍體就大敞着放在棺材裡,沈江明緊緊握着自己手中的佩劍一點一點靠了過去。
三步、兩步、一步。
沈江明猛地将頭探過去,隻見沈老太爺的屍體端端正正地躺在裡面,因着已經死去了好幾天,臉上的肌肉已經凹陷了下去,臉色又暗又黑,靠近時,還能隐隐約約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隐藏在重重的檀香之下,若隐若現。
屍體沒有任何異樣,不是屍變。
沈江明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再次回到蒲團上,手緊緊握着佩劍,一臉警惕。
忽然!
“咯吱……”
那聲音又出現了!
而且又比方才近了幾分,沈江明再也忍不了了,他猛地站起來抽出佩劍,高聲道:“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
給我滾出來!
”
回應他的隻有靈堂上獵獵的風聲。
沈江明舉着劍,圍着靈堂再次轉了一圈後又回到了棺材旁,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眼睛死死盯着漆黑的棺材。
不是屍變,那會是什麼東西?
“咯吱……咯吱……咯吱……”
那聲音第三次出現了!
這次速度變快了!
沈江明瞪大了雙眼,他聽清楚了,就在門口!
他反應很快,猛一個轉身往前一沖,就要揮劍砍去,卻看到一個穿着淺綠色一副的丫鬟提着燈油走了進來。
她看到沈江明的模樣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顫抖着說道:“大老爺……您這是……”
原來是個來添油的丫鬟,沈江明心中那口緊繃着的氣霎時間松了下來,他放下手中的劍,擺了擺手:“誤會一場,忙你的吧。
”
“是。
”丫鬟低頭應聲,提着燈油走到了第一盞長明燈前,她稍稍擡腳,往燈内添了些許燈油,接着往下一盞走去。
沈江明将劍收回劍鞘中,正打算回到蒲團上繼續閉眼休息,卻在準備坐下的時候僵住了。
那個丫鬟走路的姿勢,好像有哪裡不對?
下意識地,他半彎着腰往丫鬟那裡看了一眼,僅僅是這一眼,就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個丫鬟走路,腳尖是朝後的!
!
!
她不是人,它是什麼東西?
沈江明再次抽出佩劍,直直對上了‘丫鬟’。
那丫鬟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動作,她背對着沈江明,動作停了下來,烏黑的長發散在腦後,腳尖卻正對着沈江明。
沈江明看着眼前詭異的一幕,重重喘了幾口氣,他是文官,本就沒有多少戰鬥力,隻能緊緊握着手中的佩劍,本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僵持着。
顯然,‘丫鬟’沒有給他多少時間,很快她就動了。
“咯吱……咯吱……咯吱……”
她緩緩轉動着脖子,身體卻沒有動,就這麼一點一點的将頭扭了過來,一張白皙但熟悉的臉出現在了沈江明的面前。
看着那雙和沈玉宜一個模樣印出來的桃花眼,他徹底失去了理智,竟舉着劍就狠狠刺了過去。
鋒利的佩劍從她的胸口穿過,‘丫鬟’的身子晃了幾下,當即就倒了下去,暗紅色的鮮血蔓延開來很快就浸在了血泊之中。
沈江明的手微微顫抖着,躺在地上的人不再是那張熟悉地讓他心生恐懼的臉,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他不認識她,卻親手殺了她……
沈江明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直到聽到門外傳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才回過神看了過去。
隻見沈江德三個兄弟和沈玉宜沈玉嫣還有沈老夫人都站在門口,所有人都帶着震驚看着癱坐在地上的沈江明和躺在血泊中的屍體。
沈江明想解釋,卻張了張嘴,最後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愛子心切的沈老夫人第一個沖了上去,扶起兒子,忙寬慰他:“一個丫鬟而已,殺了就殺了,到時候就向官府報她暴斃而亡,在這裡,沒有敢質疑沈家。
”
沈玉宜抱臂站在門口,聽到這話忍不住冷笑一聲,這對母子,還真是封建官僚的典範。
管家得了消息也從一側匆匆擠了進來,他請示過沈江德以後就上前查看屍體。
那丫鬟的屍體是趴在地上的,他上前将屍體翻過來,又從懷裡拿出手絹擦拭幹淨那丫鬟臉上的血。
在看清臉的那一刻,管家驚叫了一聲,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還往後挪了兩下。
已經逐漸冷靜下來的沈江明帶着幾分不耐煩問道:“大呼小叫做什麼?
有什麼問題直接說!
”
管家指着面前的屍首,顫顫巍巍地說道:“她……她是二夫人房裡的春桃……”
出來京都來的幾人,其他人聽到這個名字臉色全都變得難看了起來。
沈玉嫣不明所以地問道:“這個春桃有什麼問題嗎?
”
管家吞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識看向沈德明,見他微微颔首後才接着說道:“春桃……春桃前兒夜裡就得了急病死了……是我……我親自處理的屍體。
”
他這話一出,沈江明的臉頓時變白了。
他推開沈老夫人,沖到春桃的屍體旁邊,隻見她身下暗紅色的血液已經幹涸,胸口上被劍捅穿,卻隻有一個空洞洞的洞口,根本沒有血從裡面流出來。
那這些血……是從哪裡來的?
倏地,起了陣風,帶着些許冷意的風穿堂而過,再度将喪幡吹得獵獵作響。
沈玉宜輕輕眯起了眼睛,隻見喪幡之中似乎有一個綠衣服和女子,她懷裡抱着一個赤條條的嬰孩,滿臉恨意的看着人群。
那張臉,和地上躺着的這具屍體一模一樣。
風很快就停了,喪幡裡的女子也消失不見,沈玉宜看着浸在血泊中已經死去的女子,神色中帶了幾分冷意。
她忍不住出聲說道:“既然如此,不如找官府的仵作來驗屍,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
沈江德立刻高聲道:“不可!
此事詭異,不能驚動官府!
”
他的反應徹底做實了沈玉宜想法,她勾唇笑了笑:“怎麼,二叔是怕官府驗出來春桃肚子裡的死胎,一查到底嗎?
”
沈江德驟然握緊拳頭,神色猙獰,口中卻還在狡辯:“二丫頭,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