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宜不動聲色地問道：“今天白天去外面閑逛的時候，也聽到了一些傳聞。
今晚發生的這起可有什麼不同之處？
”

　　林太守歎了口氣，說道：“永州城的北門，偶爾會在半夜自己打開，守城的士兵盯過幾次，就眼睜睜看着大門打開，沒有看到任何人，甚至是活物。
至今為止，也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或者說是什麼東西打開了城門。
”

　　“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去管了，直到今晚，那個胡商就在北門自己打開的同時，被砍下了腦袋，這樣的巧合，我不得不往鬼怪之說上去想。
”

　　沈玉宜點點頭，她覺得林太守有些奇怪，作為永州城的最高長官，遇到這種事情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她這個身份不明，且在城外亂放信号煙花的異鄉人。

　　她面上仍舊保持着平靜，稍稍思索片刻後，她問道：“我想問一下，死去的這八個胡商有什麼共同點嗎？
”

　　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林太守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冊子遞了過來：“既然姑娘願意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林某也不願意瞞姑娘什麼，這是胡商割頭案的詳細卷宗，姑娘可以帶回去慢慢查看。
”

　　沈玉宜接過來，随手翻動了幾下後就交給了身邊的梅雪，然後對林太守說道：“大人，為了方便行事，民女還有一個請求。
”

　　“姑娘但說無妨。
”

　　“我想有時間去永州城的架閣庫看一下。
”沈玉宜直言說道。

　　架閣庫就是類似于檔案館的存在，這種地方往往儲存着當地近百年的案卷，數據記錄，人員更疊t包括大事記。

　　北門沒有看清臉的砍頭将軍，還有穿着不屬于永州守軍盔甲的巡邏士兵，她覺得這些應該都能在架閣庫找到蛛絲馬迹。

　　林太守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請求，但是現在有求于人也不好推诿，左右不過是一些陳年檔案，真正的機密是不會儲存在架閣庫的。

　　思及此處，他便大方地點了點頭：“我會吩咐下去，姑娘有需要直接過去就可以。
”

　　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沈玉宜便覺得一陣困意湧了上來，她打了個哈欠，問了林太守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真的證實是鬼魂作祟，太守打算怎麼做？
”

　　林正和溫和儒雅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當然是除掉，給北蠻人一個交代。
”

　　沈玉宜微微颔首，推說自己累了想要先回去睡後，便帶着梅雪他們回到了廂房那邊。

　　這一番折騰下來，梅雪也困了，将手中的卷宗放在沈玉宜屋内的桌子上，就被趕回屋内休息了。

　　等梅雪走以後，沈玉宜才将卷宗放在桌子上一頁一頁翻看開來。

　　卷宗中記錄的還算詳細，和林太守說的沒什麼差别，每一個人都是被幹淨利落地砍下了腦袋，傷口平整，腦袋不翼而飛，至今沒有找到。

　　最早的一個是發生在半年前，也就是永州城河北蠻的孟勒部剛剛開放互商沒多久的時候。

　　屍體被發現在永州城北邊的一個巷子裡，那天剛下了大雪，這具屍體被砍去腦袋，成跪狀面向東方，身上已經被覆蓋一層厚厚的積雪，應該是天剛黑沒多久的時候被砍掉了腦袋。

　　剩下的有死在了街頭的，有死在了廢棄民宅裡的，還有死在了胡商酒肆裡，還有的幹脆死在自己住的客棧裡。

　　除了今晚死的那個胡商以外，其餘人的死亡地點全部都在城内。

　　而且根據供詞，這幾個互商應該都在當天晚上出了門或者出過門。

　　除此以外再也沒有什麼共同點。

　　将卷宗翻了一遍後，沈玉宜心中便大緻有數了，她緩緩說道：“如果隻看前面的七個人，倒真像一個有預謀地針對胡商的連環謀殺案。
”

　　如果不是她在今晚親眼看到了那個北蠻人被一個神出鬼沒的将軍砍去了頭顱，恐怕也不會很容易把這個案子聯想到鬼怪身上。

　　畢竟永州人和北蠻人有着血仇，互商對一個地方的經濟來說可能是好事，但是橫亘在百姓心中的傷痕還在，難免有人會針對這些來貿易的互商做出偏激的舉動。

　　陸承景在一旁說道：“你注意到沒有，這些死去的胡商要麼是在晚上出門的時候死的，要麼就是在晚上出門以後回來，死在了自己的房間裡。
”

　　沈玉宜點點頭，分析道：“也就是說，胡商和晚上出門這兩條極有可能是必死條件？
”

　　陸承景看了她一眼，必死條件這樣奇怪的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但是倒也不難理解這四個字的字面意思。

　　他說道：“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

　　沈玉宜抿着唇想了一會兒說道：“這兩個是不是必死條件還需要确認一下，比如我們需要确認一下有沒有胡商晚上出過門，卻沒有死，如果有，那麼胡商就不是必死條件之一，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

　　李舟和風雨聲在一旁沉默着看完了她的“自言自語”。

　　風雨聲神經大條一些，一通分析下來他隻聽懂了最後一句：“那明天我們分頭出去打聽打聽？
”

　　沈玉宜點點頭：“對，所以現在抓緊時間睡覺養足精力，明天好好探查一下這永州城。
”

　　李舟故意磨蹭了一會兒，等風雨聲走了，他才有些古怪地對沈玉宜說道：“我說，你能不能再讓那位像在于家村一樣現形啊？
你這樣自己和自己說話看起來真的很詭異。
”

　　沈玉宜聳聳肩：“沒有生犀香，我也沒辦法讓他變得可以看可以碰，而且現在是在北境，他在北境待過，貿然露臉風險太高了。
”

　　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李舟點了點頭，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他站在門口轉過身看向沈玉宜，問了一句話。

　　“等等，你就這麼和他睡一間？
”

　　沒等沈玉宜說話，陸承景臉上先露出幾分不耐煩，他冷冷瞪了李舟一眼：“不然呢？
她是我的夫人。
”

　　接着轉過頭看向沈玉宜：“原話告訴他。
”

　　沈玉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