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點點頭：“那便傳來吧。
”

　　話音剛落，坐在武将首位的沈翊緒也站了出來，他神色恭敬地對皇帝說道：“陛下，此事牽扯到臣的母親，臣便不能坐視不理。
”

　　皇帝看向他：“哦？
沈将軍想要說什麼？
”

　　沈翊緒拱手道：“當初沈家在鹽城的舊仆來北境投奔臣，臣便一直将他帶在身邊，臣的母親有沒有生嫡長女，一問便知。
”

　　說罷，他便側了側身讓出了身後的老仆，正是方才端着鲛珠的人。

　　皇帝微微颔首，犀利的眼神看向老仆：“當年沈夫人到底有沒有生嫡長女，你須如實道來，不可有任何隐瞞！
”

　　老仆顫顫巍巍跪下，說道：“夫人對草民恩重如山，關于夫人的事情，草民不敢有任何隐瞞！
”

　　他接着說道：“當年在鹽城……夫人從未生子，甚至都沒有懷過孩子，哪裡來的嫡長女呢？
”

　　此話一出，大殿内頓時響起了窸窸窣窣的低聲議論。

　　這有證據的傳言可不僅僅是傳言那麼簡單了啊。

　　沈玉嫣回過頭，一雙杏目瞪向老仆：“你說你是沈家老仆，便是了嗎？
你有什麼證據？
”

　　沈翊緒淡淡道：“哦？
那你是在懷疑我為了陷害你找人來做僞證？
”

　　剛說完，當年沈府的奶娘便到了。

　　奶娘是季柔從季府帶過去的，是季府的家生子，她的左臉有一大片燒傷留下的疤痕，隻能用頭發遮掩着。

　　被内侍領上來後，奶娘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草民見過陛下。
”

　　皇帝坐在高處，俯視着她：“起來吧，說說吧，你家夫人到底有沒有生過一個長女。
”

　　奶娘的語氣十分堅定：“回皇上，我家小姐在鹽城時，因着和老爺聚少離多的緣故，從未誕下一子半女。
”

　　沈玉宜看向沈玉嫣：“這位徐媽媽是我娘從季府帶去t的奶娘，現在季府中還有不少人都認識她，你現在還想說她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嗎？
”

　　看着奶娘，沈玉嫣眼中的驚慌越來越重，她輕輕搖頭：“不，我就是沈家的嫡長女，這些人都是你們找來的，根本毫無說服力。
”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李淮安扶住已經哭成了淚人的沈玉嫣，對沈玉宜和沈翊緒說道：“你們兄妹二人就是這麼對你們的長姐的嗎？
”

　　真是個蠢貨，沈玉宜在心中罵了一句。

　　身為将來大盛的繼承者，為了一個女人得罪手握兵權駐守一方的大将，這樣的人也配繼承皇位？

　　皇帝也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幾絲失望。

　　李淮安瞬間反應了過來，知道自己失态了，但話已經說出去了，若是此時閉了嘴豈不是認慫了？

　　他放緩了語氣，硬着頭皮說道：“人證的證詞可以造假，你們……你們可有物證？
”

　　其實一直以來，沈玉嫣的身世他也懷疑過。

　　但之前沈太傅在世，她不管是嫡女還是什麼，都是沈太傅的女兒，娶了她就等于沈太傅站在自己這一邊，和娶了沈玉宜是一樣的。

　　更别提沈玉嫣性格柔和，幾乎對他百依百順。

　　但是現在……沈太傅突然暴斃，若是沈玉嫣再被證實了她并非季柔所出，那麼也就意味着沈翊緒和她的關系遠沒有那麼親密。

　　所以，他得阻止這件事發生！

　　見沈玉宜不說話，李淑明也站了出來，說道：“陸少夫人不說話，可是心虛？
”

　　她譏諷一笑：“怎麼，難道陸少夫人現在已經嫁為人妻，還惦記着太子妃的位置不成？
”

　　這話說得十分惡毒，讓坐在沈翊緒身邊的陸承景皺了皺眉，他看向李淑明，鳳眼中一片冰冷。

　　皇帝也将眼神投向了沈玉宜，意思很明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能拿出證據嗎？

　　整個正華殿都陷入到了詭異的安靜之中，沈玉宜在這個時候卻緩緩直起了身子。

　　“既然雙方各執一詞，那就讓我的母親親自說說，沈玉嫣到底是不是她生的吧。
”

　　這話一出，整個正殿都像炸開了鍋。

　　“沈夫人不是早就死了嗎？
”

　　“對啊，已經死了好多年了，這陸少夫人莫不是瘋了？
”

　　“死人怎麼會說話？
”

　　沈玉宜微微勾唇：“誰說死人不能說話？
”

　　她看向皇帝，沉聲說道：“陛下，有一個古法不知陛下聽過沒有。
”

　　“什麼古法？
”

　　“臣女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取人鮮血滴入至親之人的骨頭，若是二者有血緣關系，那麼鮮血就會緩慢滲入骨頭之中，若是沒有，則不會滲入。
”

　　說完她看向跪在李淮安身邊的沈玉嫣，問道：“不知道姐姐願不願意試一試？
”

　　沈玉嫣渾身一顫，對皇帝說道：“陛下，娘親已經入土為安，難道為了這荒謬的傳言，要掘她的墳，開她的棺不成？
”

　　言畢又對沈玉宜說道：“你自小便在母親身邊，母親對你疼愛有加，你就是這樣回報她的嗎？
”

　　好一個倒打一耙！

　　沈玉宜簡直要為她這個便宜姐姐鼓鼓掌了，反應還是很快的嘛。

　　她解下腰間一直随身攜帶的錦囊，說道：“陛下，為了懷念母親，我将當初被人取下的她那截指骨一直帶在身邊，沒想到今日會派上用場，或許這也是娘的意思吧。
”

　　這截指骨便是當初綁在傀儡人身後，用來指揮季柔魂魄的那節指骨。

　　她帶在身上倒也說得過去。

　　沈玉宜沒有再給沈玉嫣說話的機會，她拔下頭上的簪子毫不猶豫紮入自己手指，将溢出的鮮血滴入了指骨。

　　沈翊緒也大步走了過來，用同樣的法子滴入指骨鮮血。

　　很快，兩滴鮮血都慢慢滲入了骨頭之中。

　　沈玉宜将手中的簪子擦拭幹淨，遞給了沈玉嫣：“姐姐，到你了。
”

　　這聲姐姐她咬得格外重。

　　沈玉嫣緊緊攥住雙手，看着眼前這根尖細的簪子。

　　她已經沒有别的辦法了，若是不做，隻能認定心裡有鬼。

　　可若是做了，她的身份便再也瞞不住了。

　　她妓女外室所出的身份就會在天下人面前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