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顔兀術跟高銘打過不少交道,對這人有所了解,對他的話是半個字都不信的,冷笑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明明說好保持中立,卻偷偷運火器給遼國,你們大宋這種行徑,可是破壞了宋金條約的。
”
高銘表情嚴肅,“飯可是亂吃,話不能亂說,什麼破壞兩國協約這種事可不能随便說。
後面牽連的責任可大了。
”
飯也不能亂吃好不好?
!
兀術沉了沉聲音,“我們攻打遼國上京的時候,守城的人卻拿出了不符合遼國用兵習慣的火器,肯定是别人給的,後來我們聽過了解,說是耶律大石搬回來的。
想來除了你們大宋,不會有别人。
”
高銘啞然失笑,“不符合遼國的用兵習慣就是大宋輸送的?
西域那麼多國家,怎麼就栽在我們腦袋上?
!
除了陸路的國家,還有外海來客,我聽說最近大食商人從歐羅巴那邊倒騰了許多珍奇異寶,或許是他們帶來的。
”
什麼大食歐羅巴,完顔兀術連地上的國家都沒識别完全,何況是海外,“呵呵,就知道你會找借口,絕不會承認。
”
高銘緩緩搖頭,“不是我們大宋做的,我們又怎麼會承認呢。
自從咱們兩國來往以來,我們大宋一直恪守協定,充分履行了對大遼見死不救的條約。
不滿你說,耶律大石擁立遼國皇長子打算在遼國西京稱帝,希望得到我們大宋的支持。
你也知道西京大同的地理位置,那離我們是相當的近,但是我們大宋都沒承認,并且威脅他們立即撤離,不許接近宋遼邊境。
結果,耶律敖盧斡絕望之下自盡,逼得耶律大石隻能西走。
如果按照你所說,我們大宋贈予了耶律大石火器,為什麼不繼續支持他們?
反而拒絕,以至于遼國皇長子自盡呢?
!
”
他眼神真誠地對視兀術。
兀術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理解敖盧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人生信條的。
他聽到耶律敖盧斡自盡,也着實納悶了一番,好端端的,都占領了西京那塊賦稅重地,自立為王是個不錯的選擇,為什麼要自殺。
原來,是得不到宋國的支持,自知無望下自尋短見。
“呃……”雖然沒全信,但也不像剛才那麼咄咄逼人了。
高銘見兀術半信半疑,先勸他坐下細聊,“咱們别光站着了,邊吃邊聊吧。
将八皇子也叫上。
”
如今金國也流行吃火鍋了,到了大宋,兀術決定在發源地繼續品嘗這道菜品。
三人圍坐着吃火鍋,幾杯酒下肚,高銘臉色微紅的舉起酒杯,“祝宋金友誼地久天長,也希望我和四皇子和八皇子的友情永存。
”
不得不說甜言蜜語聽着就是順耳,兀術也十分配合的跟高銘撞了下酒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每個人都笑開了懷,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家,使用不同的母語,但這一刻似乎卻像一家人般的親近。
在這樣的融洽的氣氛中,兀術卻保留着理智。
高銘跟他虛虛實實的,他自然也虛與委蛇,等見高銘喝得臉頰呈酡色,湊到他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跟我說句實話,就一句就行,遼國的火器是不是你們大宋支援的?
我們其實也沒怪罪你們的意思,就是交個底兒。
”
高銘心想,你小子果然是在等我醉酒了套我話,“真不是我們。
”并反問道:“你們這樣在乎,是将火器視做大患嗎?
”
兀術一怔,遂即低聲哼笑了幾下,“我們大金國鐵騎無所畏懼。
既然你們沒有支援就罷了。
”
火器還是很厲害,叫你們恐懼,否則也不會這麼在意。
高銘喝了口酒,辣得輕輕吐出一口氣,雙頰紅撲撲的看兀術,“我們雖然沒有支援遼國,但憑借咱們的交情,我倒是可以叫工匠研究研究,若是有新式的火器可以支援你。
”
兀術精神一振,有了宋國的火器,反過來打遼國,還不是手到擒來,“當真?
那我這次回去就可以帶上了?
”
高銘搖頭,“你沒領會我的意思。
我是說,我支持你,不是支持你們金國。
你想啊,我們大宋向來獨立,絕對不會介入遼金之戰。
但是,如果四皇子在别的地方有需要,我以大宋國丞相的之位,鼎力相助。
”
兀術豈會沒聽懂高銘的意思,他端起酒盞,一邊啜酒,一邊斜眼看高銘。
高銘勾唇一笑,“遼國稱霸草原兩百年,如今傳到了耶律延禧手中,他不用說,昏君一個,上天肯定會選其他人來代替他。
耶律延禧的皇長子已死,剩下的耶律定,雖然有國舅蕭奉先支持,但也正因為如此,耶律定吃了挂落,口碑并不好。
”接着話鋒一轉,“女婿奪了丈人的江山,比别人來奪方便吧。
”
兀術娶了遼國公主,雖然耶律延禧并不想承認這個女婿,但他其實就是遼國驸馬。
有了這個加成,兀術自我認同上就比其他兄弟高一截,野心也迅速膨脹。
兀術沉默,嘴角噙了一抹笑意。
同時,他清楚高銘是什麼意思,支援火器打遼國不行,但是給他火器奪江山稱帝卻可以。
他挑眉,“高丞相有這麼慷慨?
”嘴上這樣說,但内中當然希望他有這麼慷慨。
高銘站起來,一步邁到兀術和宗強身後,兩隻手分别搭在他們的肩膀上,“我慷不慷慨,二位皇子心裡還不清楚麼。
再說了,放眼整個大金國,就數你們二位和我最要好,是不是?
”
宗強第一個同意,高銘所言不假,他跟他絕對比跟其他金國人要好上幾倍。
兀術也沒法反駁,高銘幾乎跟宗望宗翰他們沒接觸。
高銘微微彎腰,看着兩人笑道:“所以,這完全是跟你們的私人交情,八皇子是我的好朋友,四皇子則是我認為的賢明之主,你若是做了金國皇帝,對宋金兩國都好,到時候,兩國交往起來,肯定比你叔叔在位強。
于公于私,我自然都支持你。
”
宗強高興地道:“四個,沒錯的,高銘之間就跟我說過此事。
咱們不能重蹈大宋的覆轍,吳乞買叔叔做了皇帝,哪有咱們的好果子吃。
”
他許久沒回金國,跟吳乞買叔叔的感情早就淡了,不像一開始那樣覺得反對吳乞買叔叔繼位。
在大宋讀了書,他已經明白自古皇位都是傳給兒子的,像大宋傳給弟弟,是個例,結果也證明是錯的。
兀術仰頭眯起眼睛瞅高銘,有了大宋的支持,加上他妻子的契丹身份,或許可以籠絡一部分投誠的契丹人,有了這兩方勢力的支持,或許可以跟叔叔完顔晟掰掰手腕。
高銘繼續慫恿道:“四皇子以我所見,你是所有皇子中最聰明的,你不做皇帝,難道要莽夫般的二皇子宗望來做嗎?
”說罷,一咧嘴道歉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冒犯二皇子殿下的。
”
在雨湘的挑唆下,宗望和宗隽這對親兄弟跟兀術的關系更差了。
聽到宗望的名字,兀術都是一陣膈應。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做聲的繼續涮肉,大口嚼着。
高銘覺得說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便也回到椅子上,笑道:“吃,繼續吃。
四皇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有八皇子在這裡傳話,都不是問題。
”
宗強不停的點頭,他可不想回金國去,他要留在東京。
完顔希尹發明了女真文字,也意味着得離開東京回大金國去,頗有些舍不得,但還是被兀術給帶回去了。
臨走前,從大宋裝了幾大車書籍,如果都翻譯成女真文,估計夠他忙活一輩子的。
所以,高銘判斷最後的結果是,女真人抛棄女真文,直接讀漢文。
總之,兀術帶着一個稱帝的夢想還有完顔希尹,離開了東京。
走在回金國的路上,兀術才猛地記起,他還沒搞清楚到底是不是大宋支援了遼國火器。
不過,算了,大宋支持他就夠了。
完顔希尹是名刻苦努力的好學生,在大宋被頂尖的學術教師秦桧悉心教習了許久,行為舉止俨然一個學究。
于是冷不丁的一回到家鄉,隻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相親們,你們活得太粗糙,太沒規矩了,得改啊!
改,必須改!
規矩立起來!
完顔阿骨打從他給兒子們都起了漢文名字,就知道他很推崇漢學,隻是一直因為水平有限,加上沒有人才,許多東西不知該如何入手。
終于,他們派出去的完顔希尹學成歸來,不僅創造女真文字,還帶回了宋國的文化精華。
阿骨打不由得暗暗鞠一把感動的熱淚,看誰以後還敢笑話咱們女真不開化,“希尹,就由你來牽頭改制罷。
”
金國忙着文化建設,加上遼國承認了他們的大金國,又嫁了公主。
雙方關系暫時緩和下來。
趁着金國按兵不動,遼國也沒閑着,朝臣們紛紛挽起袖子跟蕭奉先鬥了起來,一時間給耶律敖盧斡翻案風四起。
耶律延禧再次感受到了危機,揮起屠刀,殺得契丹貴族們人人自危。
朝政算是暫時穩定下來了,繼續跟金國對峙。
因為有幽州協定中宋國每年贈予的糧食支援,日子竟然還過得去。
同時間的大宋,開啟了自己的新年号:建世
消化剛吞入腹中的西夏。
自立國以來就渴望的養馬地,終于成為了現實,大宋官員欣喜涕零,不容易,太不容易了,想養馬而不得的日子成為了曆史。
從今以後,大宋也是能自己産馬的國家了。
趙楷對養馬事業十分重視,派了李綱過去管理這項重要的戰略儲備。
因為幽州跟西夏地區賦稅較低,内地失地的百姓攜家帶口往那邊移動。
闖幽州和走西夏一時喧嚣塵上,成為熱議。
雖然其中不免産生了各種問題,但歸根結底是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在這樣強烈而又美好的願望下,問題都不是問題。
就像所有移民一樣,和當地人也有過争鬥,火并,最後和平相處,慢慢的逐漸安定了下來。
而沿着太行山一線修建的城牆,雖然消耗了國家大筆的銀錢,但也拉動了各行各業的發展,有人在這中間有了自己的車行和商鋪發了财,有人因為辦事得力升了官。
面對這些開銷,除了西夏的鹽池,便是海上的蔗糖貿易。
不知何時興起一句話,錢從海上來,白銀浪花,蔗糖舟。
當然,因為隻許朝廷出海販賣蔗糖,湧入的白銀絕大多數收入了國庫,并沒有造成流通中的白銀過剩。
百官都知道,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丞相推行的。
迄今為止,他做得都很好,鞏固了邊防,豐盈了國庫。
但很快,百官就發現丞相的政策不僅僅局限在上面這兩項上,他做了更重要的改革。
第一件成立了所謂的技術學校,招攬有名的木匠、石匠、紡織匠做師傅,教習學生,傳授自己的技藝。
避免師傅“留一手”,“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狀況,這些不保留技術的師傅将得到朝廷的獎賞并按照平定的等級,每月領俸祿。
有突出貢獻,還會得到豐厚的賞賜。
除此之處,就是把武學從國子監分了出來,單獨成立一個書院。
這一舉動,立即招緻了文臣們的警惕,武學挂在國子監下面的時候不受重視,大家都很放心,現在單獨分離出去,豈不是表明武人的地位要提升。
重文輕武可是大宋心照不宣的基本國策,堅決不能動搖。
高銘立即表示:“沒有,絕對沒提升,就是怕在挂靠在國子監内打擾了儒生們的正常學習生活,所以把這群武夫單獨隔離出來。
要是大家覺得這群武夫不配用書院這樣的規格,我也同意修改,就叫學校吧。
”
學校不帶“書”字,文官的抵觸情緒沒那麼強烈了。
但跟國子監和書院一樣都得最高負責人,高銘率先提出:“校長就叫太尉兼任吧。
”
胡來!
太尉本來就是禁軍最高長官,再給這群武學生當校長,是嫌他們結黨太慢嗎?
這時,趙楷發聲了,“衆位愛卿,大家不要慌,朕決定這個校長朕來當,這下沒意見了吧?
朕當校長,這群武學生還能造反嗎?
”
鑒于趙楷的老爹趙佶當過國家畫院的院長,他當武學校的校長好像也不算過分。
而且皇帝親自做校長,總比叫太尉做校長強。
放心了,放心了。
但好像隐隐的又覺得哪裡不對。
很快都反應過來了,以後培養出來的武将豈不是都是皇帝的“學生”,對皇帝直接效忠。
皇帝不再通過文臣控制武将,而是打算直接控制武将。
從重文輕武,走向文武兼備。
皇帝和丞相是打算玩個大的啊。
但遞上去的抗議奏疏,都被皇帝一句輕飄飄的,“一個武學院校罷了,大驚小怪。
”
高銘則數落道:“武學在國子監裡跟太學生一起讀書,你們又覺得他們不治學,耽誤了太學生,如今為了太學生好,分離出來,你們又不滿,到底想怎麼樣?
!
還是說,認為官家連幾個習武的學生都壓制不了?
”
武學校裡這些學生,隻能算是武将的幼苗,怕武将也就罷了,難道連學生都怕?
皇帝在你們眼裡就這麼慫嗎?
不敢質疑皇帝的能力,名義上是武校,實際上的軍事院校順利開學。
皇帝出任校長,以後這群武學生地位不言而喻,等他們陸續結業做官,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可想而知。
作為校長,趙楷是很合格的,給軍事學校調撥款項比國子監還多,還和丞相高銘一起編撰教材。
發揮自己狀元水平,在李綱讀本的基礎上有增加潤色了不少,好句子層出不窮,方便學生背誦,增深對皇家和大宋的忠誠和熱愛。
将思想建設放在跟體能訓練同樣重要的位置上。
有空了,趙楷還會出席學校内部的活動,跟學生親切交流,增進感情。
三年後,第一批學生畢業了,趙楷更是出席典禮,親自給成績第一的武狀元頒發了一枚金質勳章,并授予了不錯的軍職。
其他優秀畢業生也全都有不錯的安排。
雖然從趙楷當校長開始,一直無人問津的武學就有漸熱的趨勢,但是當第一屆畢業生出仕後,當年武學徹底熱了起來。
趙楷很滿意,等這群人成了氣候,就可以開始官紳一體納糧了。
這三年發生了許多事,最重要的就是金國因為跟遼國邊界的勘定問題,再次起了沖突,這一次,遼國沒有抵抗住金國的進攻,老家上京臨潢府被奪。
耶律延禧等皇親國戚退到了中京大定府,很快又被阿骨打帥兵追上,隻能全員撤出,一路奔襲到了西京雲州大同府。
此時,蕭習泥烈想到了宋國之前支援他們的火器,進入宋國再次請求援助。
這一次,宋國并沒有贈予任何支援,隻是表示願意封耶律延禧為遼王,進入大宋避難。
耶律延禧當然不能接受,叫回了蕭習泥烈。
雖然沒有給予遼國直接的援助,但是大宋也對金國表示,遼國西京大同就在遼宋兩國接壤部分,宋國絕不允許金國在邊境生事,一旦宋國感到危險,将進行自衛反擊。
在追趕耶律延禧的過程中,金國猛然發現宋國的東部邊界,借助天險,已經鑄成了鐵桶一般的防線,加上需要消化剛并入金國的遼國地盤。
金國将士們在阿骨打的命令下,停止了對耶律延禧的追擊,返回了自己的國度。
如此又過了兩年安穩日子,就在阿骨打準備再次征讨遼國的時候,一日多飲了幾口酒,便一病不起,不管是大夫還是薩滿法師都請教了,可惜都無效。
臨死前握着弟弟完顔晟的手道:“朕将江山都托付給你了,朕相信你,你會是比朕更出色的皇帝。
”
聽了這句話,周圍的皇子們都陣陣絕望。
到底,父皇還是沒有改變主意,将皇位傳給自己的兒子,而是給了弟弟,這分明是要重蹈大宋的覆轍。
兀術為父皇離世悲傷的掩蓋下,是一顆蓄勢待發的謀逆之心。
自己要想做皇帝,隻能抓住這個機會。
不能叫完顔晟坐穩皇位。
各有異心,完顔晟也感到了自己這個皇位坐得并不是那麼穩。
他心裡琢磨,可能是改制之後,他的這些侄子們見到他,都要行大禮,不複之前那樣親密無間,無話不談鬧的。
是不是該恢複他們女真舊制呢?
可是,看到其他人對他三拜九叩,他心裡别提多舒坦了,并不想改回去。
他決定忽視内部的矛盾,先集中對外,擒獲耶律延禧再說,禦駕親征直奔大同。
誰知道,路程才跑了一半,就聽說稱病沒有跟來的完顔兀術聯合其他幾個皇子造反了。
完顔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背叛這種事不是應該隻發生在遼國嗎?
他們女真人明明那麼團結,怎麼還會謀反?
但事實就是事實,完顔晟立即率軍返回金國,但在進攻城池的時候,卻遭受到了火器的進攻。
這讓他想起了五年前對遼戰争時的遭遇,不禁大罵,“兀術你這個亂臣賊子,竟敢通遼通宋。
”
他也不知道火器是從哪裡來的,但絕對不是金國的。
兀術才不管這麼多,站在城頭罵道:“吳乞買,你害死先帝,矯诏登基,我今日就為他報仇。
”
“老四,你瘋了?
叔叔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宗望用馬鞭指着城頭罵道。
說罷,一顆落雷般的火炮掉在了他附近。
毫不留情的攻擊,直接将他震落馬背。
他最近本來身體就不舒服,這一下,隻覺得頭暈目眩,一頭栽倒。
衆人忙将他扶了下去。
完顔晟怒道:“誰取完顔宗弼人頭,朕封他為萬戶侯!
”
戰争持續了一天一夜,最後兀術火器用盡,但是完顔晟也吃了大虧,隻能撤軍。
完顔晟敗走,将目光放到了耶律延禧所在大同上,立即揮師西走,攻擊大同府。
雖然完顔宗望因為受傷身亡,損失一員大将,叫完顔晟十分傷心,但他還有自己的兒子跟完顔婁室這個女真戰神。
僅剩的追随耶律延禧的契丹鐵騎奮起抵抗,最後仍然不敵。
城破之前,耶律延禧遁入大宋境内,尋求庇護。
但完顔晟深知叫耶律延禧跑了,遺患無窮,派兵進入大宋境内生擒了耶律延禧,押送回了大同。
本以為隻是一次無意的冒犯,派個使臣說兩句好話,大宋就将此事揭過去了。
不成想,這一次大宋出離憤怒,皇帝趙楷委派太尉花榮親自挂帥,發兵打來。
完顔晟才經曆過兩場戰争,正是疲憊之際。
但面對來勢洶洶的宋軍,他也不怕,集結兵力到邊境。
不可避免的,一場惡戰。
完顔晟對身經百戰的女真騎兵還是有信心的,何況又是背水一戰,激發了無盡的戰鬥力。
但是同時,他也發現宋軍似乎對這場戰役早有準備,後勤物資早就囤積了不少,準備充分。
他們金國有省吃儉用攢出來的,從頭到腳都有的重騎兵。
大宋也有用铠甲包裹得隻露眼睛鼻孔的重騎兵。
輕騎數量亦不相上下。
女真的騎兵被沖散還能像蜜蜂一樣聚攏,有非常強的凝聚力,但是大宋的騎兵四散了,也能在哨聲下,重新聚合。
惡戰從白天到傍晚,最後在如血的夕陽中,完顔晟就聽一聲:“婁室将軍中箭了!
”,腦袋嗡一聲,瞬間明白自己大勢已去。
完顔婁室他們女真的戰神,是他最驕傲的大将。
完顔晟看向前方,殘陽下,他仿佛看到了宋軍有個将軍還保持着射箭的姿勢,他不确定是不是此人射的,但他的預感告訴他,就是他,是花榮。
他恍惚想起,當年他們女真人尚且能坐在炕上議政時,宋國的高銘跟花榮來訪。
婁室射中了一隻大雁,而花榮射中了一隻雕。
仿佛就是今日的預演,對方到底技高一籌。
他咬牙吼道:“撤軍”
退回到大同城内,不等休息,就聽一聲震天響,原來是外城被宋國的火器炸塌了。
沒辦法,完顔晟隻能繼續帶着殘部棄了大同城,來到了草原上。
但他們依然是有實力的,放棄大同,另尋了城池做都城,依然自稱大金。
同時,在女真龍興之地,還有一個大金國,隻是皇帝是完顔兀術。
雙方都指責對方是僞帝,沖突不斷。
明顯完顔兀術的東部大金國實力更強一些,西部完顔晟的大金國差一截。
不過,完顔兀術的好日子沒過幾天,就發現自己境内也不消停。
仿佛一夜之間,一群自稱明教信徒的家夥開始鬧事。
其中許多人都是契丹舊部,頗有些能耐,十分難打。
還有歸國的完顔宗強等人,帶來許多大宋的生活方式,想改都改不掉。
比如蹴鞠和規則更明确的馬球就迅速流行了起來。
但東西女真之間的争端跟大宋沒什麼關系了。
收複了雲州,也就是大同,意味着幽雲十六州徹底光複。
終于将東西線的邊境的缺口全都封堵上了,自此北方藩籬全部建了起來。
把分裂成兩部分的女真堵在了藩籬之外。
坐看他們相鬥,誰弱就幫誰,同時繼續進行文化侵蝕。
又是國泰民安的三年。
做了八年宰相的高銘,可謂大權在握,權傾朝野。
同時,自己的相公花榮身為太尉,因為大同一戰也封了秦國公。
兩個人位極人臣,權勢都到了頂點。
高銘敏銳的嗅到了一種味道,烈火烹油,快着火的味道。
相權和君權的沖突,早晚在他跟趙楷身上也不能避免。
在美好被破壞之前,不如聰明點急流勇退。
這一日,高銘捧着古書的記載來找正在畫畫的趙楷:“臣覺得古書記載的扶桑國,确有其事,這裡不僅盛産白銀黃金祖母綠寶石,還有高産作物。
如今大宋人口過億,需要這樣的莊稼。
”
趙楷不知高銘為何說起了這個,“扶桑?
朕覺得就是日本。
”
高銘笑道:“臣覺得從大宋出發,再到三佛齊,再去大食,北上歐羅巴,再繼續西行才能發現這個地方。
”
他更認同扶桑是美洲的說法。
趙楷看他,偏了偏頭,“你想派人出海尋找這裡嗎?
”
“臣想自己去,和花榮一起。
”高銘道。
趙楷愣怔,手裡的筆掉在宣紙上,笑道:“别說笑了,朕不許。
”
高銘笑道:“可是臣真的想去。
”
他和趙楷當初約定好,要走出一條不一樣的君臣之路。
如今趙楷坐穩了皇位,他是個聰明人,高銘該輔佐他的都已經在過去八年都輔佐了。
趙楷能采納的都采納了,剩下的更多的要靠趙楷跟百官一起努力,高銘的作用有限了。
他不想和這個一直支持他的好皇帝最後落到互相猜忌,堤防,鬥争的地步。
或許不會,或許會,但高銘覺得是時候降降溫也不錯。
趙楷自然明白高銘的想法,“為什麼要離開?
你不信任朕?
”
“怎麼說呢,世界那麼大,臣和花榮想去探一探,我們已經說好了。
我爹也同意了。
如果真能發現了扶桑,對大宋可是一件大喜事,這麼重要的事情,臣不放心别人,自然要親力親為。
”
趙楷默然,情緒低落的叫高銘回去,他要考慮一下。
三天後,他準了高銘的請求,“不管找沒找到扶桑,累了就回來把,朕都等你們。
”
高銘和花榮向着皇帝長長一揖。
對于他們的舉動,朝野嘩然,好好的宰相和太尉不做要出海?
!
但高銘和花榮卻不在乎别人怎麼看,踏上了路程。
走之前,高俅一把年紀了還掉眼淚,弄得高銘和花榮安慰了好久,但好在有孫子做安慰,高俅揮淚和兩人做别,叮囑兩人早點回來。
兩人在晨曦中出發,帶着親信随從們,從東京出發,去往港口,揚帆出海。
一路絲毫不急,遊山玩水,吃喝玩樂,渾似度假。
轉悠了個遍,才登上了出海的帆船。
他和花榮登上其中一艘,還有數艘随行船隻,是個龐大的下西洋船隊。
花榮雙手撐着圍欄,看着碧光粼粼的海面,笑道:“那些人肯定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出海。
”
高銘揚了揚手裡的地圖,笑道:“我豈是能被困于無聊權力争鬥的人?
一想到後半輩子我要和朝廷那些老頭子和趙楷鬥,我就絕望。
現在好了,咱們一起去看看世界吧,賣糖買東西,向西向西再向西。
”
花榮自然也同意高銘所說,軍校辦了起來,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才,他離開了,自然有人補上,“你可别忘了,你說過每天都要寫日志記載所見所聞。
”
高銘自信地道:“那是自然,我這本筆記的價值,不可估量,将成為後世研究的重要資料。
而且,我決定了,等回來的時候,咱們從陸路回來也可以,我聽說耶律大石建立了新的遼國,做了皇帝,咱們可以去轉轉。
”
這時,船隊出發,楊帆起程。
花榮放眼遠眺,“起航了……”
高銘笑道:“新的旅程。
”
花榮笑看他,握住了他的手,而高銘亦緊緊回握。
不管去哪裡,永遠相伴。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裡就結束了。
金國分裂成兩個,怎麼虛弱,怎麼滅亡,是個很漫長的過程。
高銘就不奉陪圍觀了。
就像高銘自己說的,他該做的都做了,在大宋境内他達到了他所能到的最高成就,他要開啟新的征程了。
他和花榮會活得很精彩的。
至于番外,我會稍微休息一下再更(_(:з」∠)_,從連載開始就沒斷過一天,真的累。
休息,休息一下。
)
番外内容,初步确定是以《百家講壇》形式,講講咱們衙内這個人。
感謝評論區的姑娘給我的靈感。
麼麼哒。
另外,推薦下新文預收,是《山海經》衍生,叫做《當龍蛋來敲門》
文案:某天,許卓接到了一個奇怪的快遞。
裡面有一個蛋,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兩個字:孵我。
許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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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番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