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溫姐姐。
”
“溫姐姐!
”
花千嬌看着給自己削蘋果,但是卻拿着蘋果,半天任何動靜都沒有的溫知夏,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搖晃了兩下,都沒有能夠讓她回過神來,隻能拔高了音調t。
但她顯然沒有什麼對于危險評估的能力,在一個人拿着刀的時候忽然走神大喊,很容易讓她傷到自己。
溫知夏便是這樣,手下的力道沒有掌握好,水果刀直接就在手指上切了一個口子,割下去的瞬間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當痛覺傳輸到感官神經之後,她的眉頭當即擰起來。
“對,對不起。
”花千嬌完全沒有料到,自己大聲喊了一下,會讓她切到手指,手忙腳亂的想要去拿紙。
葉蘭舟一進來,就看到花千嬌絲毫沒有一個病人的自覺,拖着她那條打着石膏的腿還在亂動,看的他有些心驚膽顫。
好在溫知夏按住了她的手,“沒事,用紙巾按一會兒就好了,你别亂動,小心待會兒還要給你再正骨一次。
”
溫知夏對于花千嬌的性子很了解,這麼一吓唬,她就真的老老實實的靠在病床上,不敢亂動了。
葉蘭舟微舒一口氣轉身找護士,拿來兩個創可貼,遞給她。
溫知夏淡淡點頭,跟他道了一聲謝。
“溫姐姐,你剛才在想什麼?
我叫你了好幾聲,你都沒有聽見。
”花千嬌問道。
溫知夏眸光細微的閃動了一下,“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
“如果需要幫忙,可以跟我說。
”葉蘭舟将切好的水果放到花千嬌的跟前,同時轉過頭,對溫知夏說了一句。
溫知夏聞言,輕笑:“因為嬌嬌嗎?
”
花千嬌聽到自己的名字,把頭擡起來。
葉蘭舟伸手捏了下她的腮幫子:“她認你做姐姐,我能幫忙的地方就不會拒絕。
”
溫知夏看向葉蘭舟的目光帶上了變化,聰明人之間講話的好處就在于,不用什麼都講的太直白。
“……她把你當哥哥。
”半晌後,溫知夏說道。
葉蘭舟:“沒有血緣的哥哥妹妹。
”
溫知夏眉頭皺了下。
花千嬌聽着他們打啞謎,隐隐覺得是跟自己有些關系的,鬼使神差的就對着葉蘭舟說了一句:“你是哥哥。
”
葉蘭舟先是一愣,繼而笑出聲,揉了揉她的頭發:“你不懂。
”
她的智力退化的宛如是小孩子,懂什麼情愛。
花千嬌癟嘴,有些不滿他哄小孩子的語氣。
“既然是哥哥,嬌嬌是不是要聽哥哥的話?
”他誘哄。
花千嬌乖乖的點了點頭。
葉蘭舟笑容更盛。
溫知夏看着,莫名就有種小白兔落入狼窩的錯覺。
趙芙荷在做完并且詢問好了注意事項之後,将手中的檢驗單拿在手裡,像是拿着什麼寶貝一般的珍視。
一旁送她來的司機見狀問道:“孩子健康嗎?
”
趙芙荷瞥了他一眼,“這件事情我會親自跟學長說。
”
她自然不高興跟一個司機談論孩子的事情,更不願意他來轉述。
司機聞言,也沒有說什麼,隻是本分的把她送回成雅居。
到了成雅居之後,趙芙荷就将檢驗單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顧平生,然後看着手機在等待他的回複。
正在開會的顧平生見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順手劃開。
就在他身側的李月亭餘光瞥了一眼,上面醒目的“省醫院驗孕檢驗報告單”幾個字清晰的呈現在眼前,讓她整個人的身體為之一僵。
趙芙荷,懷孕了?
會後,顧平生回到辦公室,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深邃的眉眼半垂着,接聽着電話。
“……顧總,對不起,是我的錯。
”
顧平生周身沉冷,“沒用,這點小事都能出岔子!
”
面對他的斥責,電話那端的人,卻不敢出一言以複。
顧平生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着桌面,狹長的眉眼眯着,沒有再說話,但是也沒有挂斷手機,就那麼任由時間緩緩的流逝。
兩分鐘後,薄涼的聲音響起,他說:“不該存在的,無論是人還是物,都應該回到原點,懂了嗎?
”
手機那端的男人似乎也在短暫的沉默了下:“是,我明白了。
”
挂斷通話後,顧平生擡手,咖啡杯卻已經空了,撥打内線,讓人送了杯咖啡進來。
“顧總,你的咖啡。
”李月亭進來後,低垂着眉眼,說道。
顧平生聽到她聲音裡的異樣,眸光微頓。
李月亭此時也正好擡起眼,正好對上他的目光,眼淚瞬間就落下來。
顧平生劍眉皺起,話語聲尚未說出口,李月亭已經一言不發的轉身出去。
下班的時間,顧平生需要處理一份文件,同時還需要開一個視頻會議,便占用了一些時間,等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地下停車場的車開走了大半,顧平生坐在車内,點了支煙。
“嗡嗡嗡——”
手機響起,是李月亭的電話,接通之後說話的卻是一道男聲。
“您好,這裡是春熙路酒吧,這位手機的女士在酒吧喝醉了,您如果方便的話……”
顧平生手指輕彈香煙,數秒鐘後,布加迪駛離集團的停車場。
半個小時後,春熙路酒吧。
顧平生将人從裡面帶出來,李月亭的狀态并不是全然的無知覺,起碼在他面前還知道維持僅存的形象。
“嘔——”
李月亭蹲在路邊的綠化帶旁,半天沒有能夠站起來。
顧平生長身玉立的站在距離她兩三米的位置,并未上前,他啟唇:“我送你回去。
”
昏暗的燈光下,蹲在地上的李月亭看着不遠處俊美清秀的男人,紅着眼眶,朝他伸出手。
顧平生看着她的舉動,站在原地,并沒有動。
李月亭自嘲的笑了下,滿眼的蕭瑟和落寞,她扶着身旁的樹幹,慢慢的站起身,“趙芙荷懷孕了是不是?
”
顧平生狹長深邃的眸子微眯,眼眸深黑,“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
”
他轉身,朝着布加迪的方向走去,身後踉跄的腳步聲也随之響起,李月亭從後面緊緊的抱住了他,面頰貼在他的脊背上。
周遭人來人往,見到這一幕的人,總是要回頭看上一個究竟。
顧平生伸手,準備把她的手給推開。
“我原本也可以孕育一個孩子。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動作,李月亭哭着說道:“我原本也可以成為一個正常的女人,可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
她的哭聲,讓顧平生手下的動作微頓。
“趙芙荷可以有你的孩子,可我一輩子都做不了母親,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嗎?
平生,我真的好難過,你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我永遠隻能這麼站在你身邊,卻永遠都沒有辦法靠近你,你說過,會對我負責,會照顧我……”李月亭哭道。
她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摸摸,我的心有多疼。
”
顧平生目光深沉,把手收回來,“你醉了。
”
李月亭垂着眉眼,低低笑出聲,“是,我喝醉了。
”
布加迪駛入小區,安保人員看着車牌号,沒有任何遲疑的直接放行。
小區面積雖然不大,但安保系統很好,地段也在寸土寸金的商圈附近,無論是投資還是居住都是極佳。
李月亭住的是小區内的樓王,門口就是噴泉。
她站在噴泉旁邊,想要顧平生送她上去,拉扯間,腳下一滑,跌進了池子裡,濺起一陣水花。
樓下的安保人員見狀,連忙趕來救人。
但是在他們靠近之前,顧平生已經把人救出來。
李月亭捂着肚子,面色蒼白:“我的肚子,好疼。
”
顧平生沒有遲疑,帶她去看醫生。
溫知夏準備好晚餐,擡眼的時候聽到外面轟隆隆的雷聲,心裡當時便頓了一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打電話想要問問他到哪了。
但是拿起的手機,又頓了一下,雨天路滑,手機會讓他分心。
小奶貓像是畏懼雷聲,“喵喵”的爬到她的腿上,一直在往她的懷裡鑽。
溫知夏把它抱在懷裡,站在落地窗邊,看着雨幕下被吹得亂顫的樹枝。
不知道究竟是等了多久,等雨勢稍微小了一些,她站在門口的廊檐下,給他打電話,但是手機顯示無法接通,沒有人接。
溫知夏皺了下眉頭,出神的時候,懷中的小奶貓突然從她的懷裡跳脫出去,跑進了雨水中。
溫知夏連忙放下手機,“甜豆,回來!
”
一直都很乖的小奶貓,像是個雪白的白面團子,在雨幕下奔跑,溫知夏沒辦法,隻能跑出去追它。
“甜豆!
回來,不要亂跑。
”
生怕它忽然就跑沒影了,溫知夏連回去拿傘的機會都沒有,腳上還穿着拖鞋,就那麼從廊檐下跑了回來。
雨天路滑,尤其她腳上還穿着拖鞋,雨水打濕的頭發,一绺绺的貼在面頰上。
腳下一個不穩,跌倒在路邊,柏油路的地面擦破掌心,溫知夏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還不忘記喊它:“甜豆快回來!
”
小奶貓像是這個時候才聽到她的聲音,小短腿慢慢的停下來,白白的毛發上沾染上了灰色,圓圓的腦袋轉過來,歪着頭看着倒在地上的溫知夏。
溫知夏沖它招手,“甜豆,回來。
”
小奶貓“喵嗚”一聲,委屈的耷拉着腦袋跑到她t身邊。
被溫知夏抱起來的時候,還依依不舍的回頭去看,那裡是一輛遠走的轎車,而轎車裡有個兩圈的大甜豆。
“看你弄得髒兮兮的。
”溫知夏用手戳着它的腦袋,雖然自己也弄的同樣狼狽,但言語之間照舊還是溫柔。
溫雅與和順,大概是埋在骨子裡的東西。
張之彥在車内看着她垂下眉眼,對着懷中小奶貓低聲軟語的模樣,目光再也無法移開。
黑色的雨傘撐起,腳步聲響起的同時,便撐在了她的頭頂上方。
溫知夏擡起眉眼,對上他的眸子,“是你啊。
”
張之彥這輩子遇到的女人并不算少,但卻從來未曾有過這一刻的感覺,她明明是狼狽的,渾身濕透,身上還有跌倒的污漬,一人一貓沒有一個幹幹淨淨的,但是偏生,雨落下,她輕聲唇角帶着幾分的笑意,輕輕豔豔的說“是你啊”。
未曾遇到之前,他沒有辦法想象,會有一個女人,她隻是站在那裡,就能讓你生出歲月靜好的感覺。
“來附近辦點事情,正好看到你。
世界上嗅覺最好的狗是德國牧羊犬,它們的嗅覺細胞大概是2.2億個,而貓的嗅覺細胞卻有2.4億多個,所以它應該是聞到了什麼熟悉的氣味,才會突然沖出來。
”
張之彥看着她手上的劃痕,“我送你回去,你手上的傷要處理一下。
”
天已經黑了,他要跟自己回家,這讓溫知夏頓了一下,開口想要拒絕。
“你的手,應該也沒有辦法給它處理幹淨,難道……你還怕我會做什麼?
”他爽朗的笑道,“我覺得自己應該還挺正人君子。
”
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溫知夏便沒有什麼拒絕的機會。
客廳和餐桌距離的很近,張之彥看着桌上蓋着的飯菜,目光頓了一下,但是很快恢複如常。
溫知夏準備将小奶貓先放到了它的小窩裡,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小奶貓,此刻倒是安靜的很。
“交給我吧,我去給它洗洗,你也趕緊把濕掉的衣服換了,等待會兒,我給你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口。
”他神情舉止都非常熟絡,仿佛是常來做客的朋友。
溫知夏點了點頭,告訴他洗手間的位置後,自己就先上樓了。
張之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這才抱起小奶貓往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裡貓咪用的洗漱用品分門别類的擺放的非常整齊,可見主人的精細和用心。
其實從一進門張之彥就發現了,整個家裡被布置的都非常溫馨,不單調也不冰冷,讓人一推門就能讓人感覺到非常濃烈的家的感覺。
“阿嚏。
”
“阿嚏。
”
溫知夏沖了一個熱水澡,換上柔軟幹淨的衣服,卻接連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用紙巾揉了揉鼻頭的位置,在上面蹭了一層薄薄的紅,加之打噴嚏的時候,眼淚充斥了眼眶,造成鼻尖和眼睛都有些紅,看上去倒像是哭過一般。
“手疼?
”
張之彥用毛巾裹着小奶貓出來,正好看到她揉着鼻子眼睛泛紅的模樣,問道。
溫知夏擺了擺手,“我沒事,就是有些……阿嚏,嚏嚏嚏……”
她接連打了三四個。
“嚏,嚏……”不知道是不是會傳染,一人一貓的打噴嚏的動作竟然神奇的一緻,連聲音都相差無幾。
張之彥看着小奶貓打完噴嚏用爪子蹭臉,又對比了一下揉鼻子的溫知夏,不由得輕笑出聲。
溫知夏瞥了他一眼,上挑的眼尾似乎在問:笑什麼。
張之彥輕咳一聲,“醫藥箱在什麼地方?
”
溫知夏順手指了一下。
“你手上的傷口,我幫你處理一下。
”他拿着醫藥箱,說道。
“他還沒有回來?
”給她處理傷口的時候,張之彥問道。
溫知夏略一點頭,沒有說什麼。
“我父親……”張之彥頓了一下,“我聽說,他來找你了。
”
他乍然提起,溫知夏這才想起來張展榮來找她的事情,還有他跟顧平生實際上是兄弟的事情。
“關于,我跟顧平生之間的關系,我以為他一早就跟你提起過,沒想到,他會沒有跟你說過家裡的情況,不過,也好理解,從他當年踏出家門的時候,便已經說過,跟張家老死不相往來。
”
手上給她纏上一層紗布,“想要知道,他為什麼離家嗎?
”
溫知夏看着他,沒有回答,隻是在數秒鐘後,才說道:“很晚了,張總……”
“知夏,張總張總的未免太生疏了些,叫我之彥吧。
”張之彥忽然開口說道。
溫知夏微頓,在他的注視下,“張之彥,時間很晚了,不要耽誤你明天工作。
”
“雖然知道你這是在趕我,不過,能聽到你除張總之外的稱呼,也算是收獲。
”張之彥站起身,笑着說道。
不給人難堪,無論什麼時候都笑容春風,這或許就是常年經受紳士教育帶來的習慣。
窗外的雨,來的突然,走的也同樣悄無聲息。
布加迪與邁巴赫擦肩而過,兩輛車内的男人,在刹那間完成了一場對視。
張之彥唇角掀起,意味不明的帶着笑意。
顧平生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細微的攥緊。
無他,因為張之彥來的方向,隻存在一種可能性。
在張之彥走後,溫知夏便側卧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毯子太薄了一些,她畏冷的縮了下身體。
小奶貓跳上沙發,柔軟的皮毛貼在她的身上,小舌頭舔了舔她的脖頸。
不正常的溫度,讓小奶貓“喵嗚”,“喵嗚”的連叫了兩聲。
溫知夏隐約的聽到它在叫,卻疲憊的沒有能夠睜開眼睛。
布加迪在門口的位置停下來,車上的顧平生卻沒有在第一時間下車,他目光沉靜的看着手機裡,溫知夏垂下眼眸給張之彥整理袖子的恬靜的模樣。
“咔。
”
開門的細微聲音,在太過寂靜的夜裡,也會顯得格外的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