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和勞斯萊斯擦肩而過,各自轉入不同的道路。
景稚看到好朋友漸漸離自己遠去,遺憾地斂了目光。
她長這麼大,唯一一次和朋友逛街還是和傅照月。
而傅京辭正恹恹地看着前路。
景稚轉頭時恰好看到傅京辭的眼神,不禁有些好奇:“你怎麼見到沈先生後好像不太開心啊?
”
“是嗎。
”傅京辭神色透着雲淡風輕,“可能是因為不太熟。
”
“昂?
”景稚眉梢浮現一縷詫異,“不太熟?
”
傅京辭溫柔忽悠,“我和他隻是家離得近,偶爾說兩句話而已,有福我享,有苦他吃。
”
景稚被忽悠成功,慢慢斂下詫異的雙眸,感歎道:“那你們這個關系還挺......暧昧的。
”
傅京辭蓦地側首,“什麼?
”
景稚神色認真,“就像是暧昧期的兩個人,有愛,但不多。
”
“......”傅京辭薄唇阖動了下,又閉上了。
十幾分鐘後,邁巴赫停進了福祈路的古典遊園“沁園”内。
景稚戴好口罩下車,傅京辭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福祈路位于帝都黃金地段,建造和上海的“豫園、城隍廟”相似,具有濃厚的中式氣息,是四大家族建的旅遊商業街,也是他們在帝都聯合獲益的“冰山一角”。
傅家收購地盤打造新中式商業街,宋家的各個非遺品牌連分店占其一,沈家的古董、珠寶傳承館、文化館、展覽館占其一,江家的各個文創品牌店、中式美食館、娛樂場所、互聯網科技營地也占其一。
正值年關,來此旅遊逛街的人多,加上這幾日許多國内外高奢品牌都在四周傅家所建的大廈、酒店内進行發布會和慶典,邀請的許多明星也會到此,随之而來的還有粉絲和媒體。
所以入目所及,皆是人擠人。
景稚從出沁園的路上就發現遊客異常多,一出沁園門口,頓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等一下,承策!
”景稚定在原地,開始後悔昨天說過的話。
昨晚傅京辭提前和景稚商量了去哪兒逛街,傅京辭還說要“限流”,但景稚覺得不用這麼麻煩,結果剛到就嘗到了苦頭。
傅京辭回眸,眉梢微挑,“後悔了?
”
“沒有啊......”景稚眨着無辜單純的狐狸眼,“我隻是覺得你這種沒有吃過苦的人,陪我人擠人是在遭罪。
”
傅京辭早有預料,打趣地笑了一下,語氣慢條厮禮,“你在我眼裡是最金貴的,你都可以忍受,我怎麼不能忍受?
”
說着,眼底劃過一絲狡黠,“走吧,小寶。
”
景稚被傅京辭扯着走了兩步。
“等一下。
”景稚止步,指了指身後的沁園,“沁園不是你的嗎,今天天氣好,我們遊園吧?
”
“一直在室外,很冷的,你怕冷。
”
“我們可以上茶樓坐坐,看看園内風景也不錯。
”
傅京辭漫不經心地看着景稚無辜的眼神,須臾後,“那我讓人通知隻出不進。
”
他早就想到景稚肯定會改變主意,所以一早讓拙言通知這邊特定時間段開放,早上開放這會兒已經進來不少遊客,現在可以提前通知隻出不進了。
景稚搖了搖頭,“現在這樣也沒什麼,我看他們都是來沁園賞雪遊園的,人煙氣兒多點也挺好的。
”
正如景稚觀察到的,沁園一下雪就仿若回到了古畫中的園子,綠野環繞、階柳庭花,自然景觀與建築完美契合。
有人賞花、觀竹,有人采風寫現代詩、畫中國畫,有人聚會團建、商談生意,還有人就是為了看一場春雪。
這遊園是百年前一位王爺的後嗣因賭博欠債賤賣給傅京辭的。
後來又由園林設計師二次改造,增加了一些新的中式建築,不僅可以上樓喝茶看戲劇,還可以在不同位置的特定時間段看到傳統節目。
這會兒,落梅亭内正有二胡表演,亭外圍滿了遊客,晚一點不遠處的滄海台還有中國舞獅表演。
傅京辭心想現在不通知,半個小時後也會開始限制入内,索性也就沒說什麼,“上樓休息吧,我讓人把店鋪冊給你。
”
說完,景稚被傅京辭牽着上了瀑淋樓四樓,樓内甯靜清雅,古色古香。
剛到紫檀雕花镂空洞門前,茶香就萦繞在鼻尖。
穿過珠簾玉幕時,景稚像個小狐狸一樣無意擡手撥動了一下珠簾,引起盈悅的珠玑聲響。
傅京辭拉着景稚坐下後,有人拿來一個iPad。
景稚摘下口罩放在茶桌上,好奇看了一眼,發現這上面登記的都是商業街的店鋪。
“你選一選。
”傅京辭淡道,然後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上。
須臾,拙言洞察到傅京辭的眼神,立刻對走進來的茶藝師溫聲道:“拿錯茶具了。
"
茶藝師聞聲駐足,身體一僵,偏頭窺了眼茶桌上的茶具,倏忽後目光掠過傅京辭,陡然一凝,“稍等稍等,我現在去叫人換了。
”
說着,茶藝師拎着晶瑩小巧的水壺疾步走出去了。
“承策,這是讓我線上逛街嗎?
”景稚笑着問。
傅京辭擡眸看過去,“讓你選擇感興趣的店,我好讓相關店鋪的人員過來。
”
景稚歪了一下頭,眉心疑惑地跳了一下。
傅京辭看景稚糾結的樣子,拿過iPad,看了兩秒,漫不經心地問:“挑挑房子怎麼樣?
”
“挑什麼?
”景稚坐直身子,詫異地看着傅京辭。
傅京辭也擡眸看向景稚,緩緩放下手中iPad,“我看萦念出來逛街都是買房,你要是不感興趣我們就換别的。
”
他怎麼把買房說的像是買衣服那麼簡單?
!
景稚眨巴了兩下眼,這時茶藝師和茶肆主帶着一個服務員進來了,颔了下首表示歉意後,眼疾手快地換上了傅京辭存在茶樓的專屬茶具。
茶肆主一臉歉意地笑了一下,“實在不好意思。
”
景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茶肆主尴尬,就回了一個微笑安慰他。
傅京辭像個長輩一樣摸了一下景稚的頭,然後微不可察的給了拙言一個眼神。
茶具換好後,茶肆主和服務員出去了,拙言也跟着出去了。
隻是景稚不知道,這位茶肆主十分鐘後被江家以2n+1的形式辭退,畢竟記住每個客戶的喝茶習性是茶肆主拿高薪的職責之一,何況這還是傅京辭,江家人是得了他的應允才能在瀑淋樓開茶樓。
茶藝師在邊上茶櫃中取來了景稚要的巴山雀舌茶葉。
帝都輻射大,加上景稚這幾日看電腦和手機多,而四川的巴山雀舌茶可以降體脂和防輻射,并且這次的茶藝師該稱為“茶博士”,是四川茶館中的叫法。
室内古音悠揚悅耳,茶藝師提着水壺正要展示“鳳凰三點頭”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周淙也的聲音。
“辭兄?
!
”
傅京辭嘴角抽了一下,出于禮貌轉頭看了過去。
茶藝師正要繼續自己的技藝,周淙也二話沒說攔下了,拿過茶藝師手中的開水壺後,順其自然地坐下了。
傅京辭:“......”
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不客氣,他們也不是很熟。
但這小子比沈硯知機靈點,叫的是辭兄,沒叫傅兄,恐怕是在沈硯知那兒聽說了。
“景小姐。
”周淙也偏頭笑着點了下頭。
景稚笑盈盈的回應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
”傅京辭悶悶地問。
周淙也高提水壺,讓水直瀉而下于茶壺中,接着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複三次,茶葉在水中上下浮動猶如鳳凰展翅。
“我聽說沁園九點後隻出不進,一猜就知道是什麼原因,所以就來了。
”周淙也将水壺遞給後邊的茶藝師。
“辭兄啊。
”周淙也儒雅地展開手示意二位用茶,“我賭你這沁園一限制進入,今天你最少碰到兩位兄弟,還不包括我。
”
今天出來帶對象逛街的少爺還不少,一個個知道沁園限制進入後,肯定會往這邊跑,到時候漢白玉金絲芯片一掃,都進來遊園了。
這群少爺,談錢和和氣氣,談感情比情敵還能搗亂。
可謂是:一方戀愛,八方搗亂,一方有難,八方添亂。
傅京辭和景稚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在周淙也拿起茶杯時,傅京辭放下茶杯冷嗤了一聲,“有這閑工夫,你還是想想怎麼搞定糾思吧。
”
“說的太好了。
”周淙也呷了一口茶,搖頭喟歎,“我離成功就差那麼一點點,都是因為辭兄你香港這一遭,我現在連糾思的面都見不着。
”
“原來你還不知道?
”
“不知道什麼?
”
傅京辭伸手握住景稚的小手,捏了捏,滿是漫不經心,“她不待見你。
”
“......”
“嫌你煩。
”
“.......”
“故意不見你。
”
“......”
事實上,傅糾思隻是真的忙。
但兩個人就愛往對方心上插刀子。
“哼!
”
周淙也氣得猛地起身,嫉妒地看着那對相握的手。
傅京辭撇開臉,也冷哼了一聲。
景稚微微抿了下唇,疑惑地看着兩個男人。
“我就應該學時序,去普甯山拜拜。
”周淙也咬牙切齒的說着。
傅京辭忿忿地睇向周淙也,“關小姐心裡有時序,糾思心裡沒你,你跪死了她都不一定看你一眼,省省力氣吧你!
”
周淙也氣得咬緊後槽牙,胸口上下起伏,須臾後,哼了一聲!
然後轉身氣鼓鼓地大步離開了。
傅京辭緩緩收回目光,眼神倨傲又不好惹。
真的很煩這些鄰居家的小孩!
然而,剛出去的周淙也拿起手機就往“讨論組”群聊裡發了一條消息。
[以後和傅九隻是單純的鄰居關系,沒事勿擾]
沈羨予:[截圖了]
謝蘭澤:[我也截圖了]
沈聽肆:[+1]
周淙也:[就你們沈家的愛截圖是吧?
]
江庭樾:[已删]
周淙也:[.......你個江家的叛徒!
]
江庭樾:[抱一絲,抱一絲]
氣走周淙也後,沁園内的二胡聲恰然停了下來。
緊接着,傳來一群小孩嬉鬧和大人的笑聲。
景稚放下茶杯,新奇地走到窗棂邊,微微探首往下看。
是有人在園内打雪仗。
景稚微微揚起了唇角,以前每年下雪的時候,鎮上也有很多小孩會打雪仗,她喜歡看他們打。
“要下去看嗎?
”傅京辭走到景稚身後。
景稚聞言轉身,“咚”的一下,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傅京辭懷裡。
對視短瞬,景稚倉惶地伸手準備推開傅京辭。
哪想,傅京辭緩緩俯身,直到兩人距離咫尺,灼熱的呼吸打在景稚的臉上,引得她忍不住耳根發燙。
“小寶,你想不想在這裡和我......”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聲從隔壁傳來,景稚和傅京辭都怔愣了。
“惡心!
”
清脆響亮的一聲辱罵聲,來自隔壁茶室,聽起來還是個年紀不太大的小姑娘。
景稚瞟了眼邊上的拙言和茶藝師,羞惱地推開傅京辭。
雖然剛才他是貼在她耳朵上說的,但是這老男人也太不要臉了!
景稚咬着唇瞪了傅京辭一眼,然後往茶室外走。
傅京辭目光順着小狐狸的倩影跟去,也不惱,擡腿從容地跟在後面,兩三步追上後,伸手去牽她的手。
剛一碰到,景稚就用力地甩開。
傅京辭也不管,直接強勢地牽上去。
景稚沒法子,白了一眼,就不看他了。
傅京辭伸出另一隻手捏了下景稚的嫩頰,嘴角噙着笑,“怎麼生氣的樣子還更讓人想親?
”
景稚立刻頓步,擡眸看着傅京辭的眼神嬌嗔又幽怨,“承策!
”
傅京辭一看景稚是真要生氣,立馬斂了笑意,彎腰認真地哄道:“不說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
景稚恹恹地收回目光,繼續往樓下走。
彼時,剛才傳來耳光聲響的茶室,也出來一對少爺千金。
.......
出了瀑淋樓後,傅京辭牽着景稚往打雪仗的人群走去。
一步一步,沙沙作響。
沒走幾步,景稚忽然頓足,“我忘記拿口罩了。
”
傅京辭看她一副懵然的樣子,輕輕笑了一下,“放心,就算有人敢偷拍也沒人能發出去。
”
江家這方面,全然把守控制着,隻有他們想公開的,沒有意外公開的。
景稚放心地點了點頭,繼續啟步往前走。
一會兒後兩人停下腳步,在不遠處觀看這群大人和小孩打雪仗,邊上還有人在堆雪人。
景稚深吸了一口氣,呼出一團煙霧,忽然目光遠眺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确定那人是誰後,景稚眼底閃過一抹光亮,提聲驚喜的朝那邊叫了一句。
“淩曦——”
正在和謝蘭澤打雪仗的阮淩曦聞聲動作一頓,緩緩朝聲音來源凝望過去。
看到是景稚後,阮淩曦一雙杏眼溢着驚喜,張嘴就要提聲回應,結果一個雪球砸她臉上!
“......”
阮淩曦嘴角的梨渦漸漸消失,冷冷地往右邊睇過去。
謝蘭澤輕咽了一下,眼神四處躲閃,須臾後,他不急不徐地走到阮淩曦面前。
“砸吧。
”
謝蘭澤一副任其擺布的紳士模樣。
阮淩曦懶得計較的哼哧了一聲,扔了手中的雪球,擰着眉,擡手輕輕抹掉臉上的冰渣子。
片刻後,四人相聚于園中梅林前。
四人着裝矜貴如玉,身後一片濃豔惹眼的臘梅,仿若存在于古畫中。
景稚和阮淩曦相視一笑,手拉手走到一旁賞梅。
傅京辭和謝蘭澤相視.......眼底複雜。
“謝兄。
”傅京辭悶悶一聲,但拍掉衣袖上雪的動作卻依舊溫雅貴重。
“傅......”謝蘭澤想到了什麼,唇阖動了一下,“辭兄啊,沒想到你還真是為了女朋友。
”
他說着,伸出潤嫩如玉的手,松弛有氣節地劃動了一下,示意整個遊園。
“舔老婆方面,還是得向你學習啊。
”
傅京辭微眯了眯眼,語氣不善,“謝兄,這麼快就把綠帽子摘掉了?
”
“.......”謝蘭澤話被堵了兩秒,不緊不慢地呼一口氣,星眸波瀾不驚,“那還是多虧了辭、兄、你。
”
說着,他擡手握拳,感謝似的邦邦兩拳砸在傅京辭的胸膛上。
傅京辭溫雅一笑,擡手以同樣的方式砸回去了邦邦兩拳。
“不、用、謝。
”
不到一個小時,傅京辭的敵軍來了兩撥。
倏爾,一聲沉音傳來。
“傅九、謝五?
”
傅京辭和謝蘭澤聞聲目光尋去。
隻見一個穿着定制西裝的男人和一個年輕女孩走來。
正在賞梅的景稚和阮淩曦像是有預感似的,默契地也看了過去。
“你們倆在幹嘛?
”男人單壓着眉,向兩人走來。
景稚看着男人身旁牽住的女孩,側眸看了阮淩曦一眼。
心照不宣後,兩人笑盈盈地走了過去,準備迎接小妹妹。
男人和女孩駐足于幾人身前。
忽然,女孩開口。
“傅九叔、九嬸嬸。
”
“謝五叔,五嬸嬸。
”
景稚和阮淩曦莞爾一笑。
但緊接着,景稚洞察到了什麼不對勁。
女孩看起來二十左右,雖然小了一輩,但和男人牽手的方式是十指交扣,兩人親昵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情侶……
噢噢噢可能男人也是女孩的長輩,沒有血緣的那種。
景稚屢清後,自顧自的笑了一下。
正巧這時男人禮貌性的對景稚和阮淩曦颔了下首以作問候。
回了禮後,景稚看着這兩人,一個清隽有氣場,一個嬌滴滴的像一朵玫瑰,感覺很配。
想到這,她又雀躍地笑了一下,睜着水汪大眼看向傅京辭。
傅京辭在女孩微紅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秒,忽然腦中浮現了茶室那一幕,須臾後,心知肚明但卻不說地回應了男人剛才的話。
“沈九,你帶着沉惟來我的沁園做什麼?
”
景稚殷唇張了張,沉作為姓氏和沈同音,她聽成了沈,以為是同姓。
“怎麼?
就允許你來沁園享福?
”沈霂焓挑眉一笑,光風霁月。
大概是看多了傅京辭眼中的冷冽和殺氣,所以景稚對沈霂焓眼底的戮意并不忌憚。
事實上,沈霂焓作為沈家九少爺,和傅京辭、謝蘭澤差不多大,三個人就相差了幾個月而已,可惜還是要嘴上吃虧一些叫哥。
他們都是山玉老先生的出色弟子,雖有強勢霸道的商戰手段,但各個都是表面一副樣子,藏起來的那顆心卻又邪乎的不行。
傅京辭嘴角揚了點不輕不重的笑,“你倒是會挑日子。
”
沈霂焓垂目一笑,不緊不慢地道:“巧了不是?
”
謝蘭澤側眸瞥了一眼沈惟,想到了什麼,淡聲道:“小惟,和這兩個嬸嬸去玩吧。
”
沈惟垂着的含情眼擡起,眸光陡然一亮,扯出一個微笑,“好。
”
說着,沈惟抽出手,朝景稚和阮淩曦走去。
“袅袅。
”
身後沈霂焓忽然淡聲開口,卻帶着壓迫感。
沉惟下意識頓足。
沈霂焓以長輩的語氣叮囑沉惟,不容置疑,“玩雪的時候,跑慢點。
”
沉惟咬了咬唇,發絲在風中缭繞,并未回頭,隻是輕輕一聲:“知道了。
”
尾音還沒消散,景稚和阮淩曦一起跑開了。
看着兩人的背影,傅京辭和謝蘭澤不動聲色對視了一眼,然後睇向沈霂焓。
沈霂焓正注視着滾雪球的沉惟,那個嬌小又美豔的身軀,他恨不得揉碎在懷裡。
傅京辭恹恹地呼出一口氣,眸光淡漠,語氣卻陰狠無比,“你再敢在我的沁園裡發情,我就讓沈硯知打斷你的腿。
”
“在沁園發情?
”謝蘭澤狐疑地一笑,餘光忽然注意到邊上的瀑淋樓,“在茶室?
”
傅京辭沒說話,隻是看向了遠處猶猶豫豫滾着雪球的景稚。
那雙細長的手一點一點攏着雪,雖然怕雪的冰冷,但卻像一隻野生狐,小心翼翼地玩着雪。
“他正忙着和柳三千金拉扯糾纏,恐怕沒空管我這個弟弟。
”沈霂焓大言不慚地說着。
傅京辭忍不住壓下嘴角,毫不留情地道:“你們沈家那點子‘優良基因’,你是遺傳得最好的。
”
謝蘭澤也忍不住譏诮兩句,“強取豪奪,禽獸。
”
沈霂焓絲毫不在意,“這有什麼不正常的?
袅袅心裡又不是沒我。
”
“……”謝蘭澤生硬地扯了下嘴角,“她怕是恨不得早點離開你吧。
”
這話也沒說錯,沉惟和大十二歲陰狠、偏執的沈霂焓,上演小說裡“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的戲碼,四個家族子弟都清楚。
沈霂焓輕聲笑了一下,侃侃而談一般,“别說我了,你們心尖上的寶貝,哪個不是虛與委蛇?
”
謝蘭澤下意識順着沈霂焓地視線看過去。
阮淩曦正在打雪仗,不笑的時候像一隻受了傷的小靈蛇,笑的時候杏眼澄澈明亮,嘴角兩個梨渦顯得人明媚動人。
他們就要聯姻了,他那個一言堂的母親偏偏還挺喜歡這小姑娘,知道小姑娘在家處境困難,所以聯姻前讓她留在謝家居住一段時日,但相處這陣子,他算是把這小姑娘看的透徹。
真心誠意的對他母親,虛情假意的對他,看起來不像是要嫁給他,像是要嫁給他母親……
小姑娘有時候心情好虛與委蛇一會兒,有時候心情不好,就像剛才,直接上手推開。
也不知道整天和柳三千金在密謀什麼,一點拿捏不住。
人長得挺漂亮,偏偏一身犟骨。
他不喜歡,太犟了,把他的原本的性子都要激出來了。
謝蘭澤沉默不語,傅京辭卻截然不同。
傅京辭冷笑一聲,微揚着俊逸的下颌,眸中凝起矜怛,“那是你們的,我家現在可沒這個情況。
”
謝蘭澤聞聲睨了一眼,“你輕舟已過萬重山?
”
傅京辭笑而不語,深邃的眸光中更加矜怛。
遠處,謝蘭澤的小官兒徽猷和沈霂焓的小官兒處默交流了起來。
處默用手肘戳了一下:“你家蘭澤少爺看起來……将登太行雪滿山啊。
”
徽猷苦澀地笑了一下,“你家少爺,欲渡黃河冰塞川。
”
“你們倆别吵了。
”拙言說着,掂了掂兩個雪球,往這兩人身上猛地砸過去。
徽猷和處默無語地抹掉臉上冰渣子,下意識地看向自家少爺。
沈霂焓單挑長眉,“看我幹什麼?
打回去啊。
”
謝蘭澤表面雲淡風輕,話狠得不行:“往死裡打。
”
兩個人得到應允,彎身拾起一團雪就朝拙言砸過去。
猝不及防的兩下,拙言被漫天飛雪淋了一身。
傅京辭提聲吩咐:“拙言,下手不準留情。
”
“收到!
”
三人和周圍遊園的客人在雪地裡玩起了打雪仗。
帝都少有的晴朗天氣,嚴寒隆冬,但仿如沁園幾許,收盡春光,莺初解語,好事正釀。
……
中午的時候,幾個人坐在另一棟“沉香亭”樓準備吃個飯,樓的大門兩旁題有「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幹」。
幾個人剛坐下,處默忽然走到沈霂焓身旁,俯身低語了一句。
“少爺,小惟小姐又跑了。
”
“讓她跑,小孩子不聽話,吃點苦頭就好了。
”
但初默眉心緊蹙,敬慎道:“少爺,她帶走了……您放在她房間的一份機密文件。
”
霎時間,沈霂焓眯了眯眼,眼底狠色盡起,“她找死。
”
說着,沈霂焓起身,“走了。
”
“嗯。
”
“嗯。
”
十幾分鐘後,沈惟逃跑坐的出租車被十幾輛黑色轎車攔在高架橋,一場新的貓鼠博弈開始。
沈霂焓走後,不耽誤四人進餐。
景稚喜歡吃蝦,傅京辭給她剝得滿滿一盤。
謝蘭澤學着剝了一碗,不動聲色地推到阮淩曦面前。
阮淩曦推回去了,淡淡一聲:“謝謝,我不能吃蝦。
”
謝蘭澤:“……”
為什麼不早說?
因為他沒問。
吃完飯後,謝蘭澤母親突然打來一個電話,内容不詳。
但謝蘭澤表面應了一句,實際上不為所動。
阮淩曦知道是什麼事,還是決定回去一趟。
謝蘭澤沒說什麼,他本來就是完成任務似的帶阮淩曦出來,她要回,他當然沒意見。
景稚看阮淩曦要走,有點不舍。
“有空我們一起逛街吧。
”
“好,我時間多,倒是你,你空了給我打電話。
”
“嗯嗯。
”
阮淩曦走後,景稚拿着之前那個iPad選了會兒店鋪,忽然就看到一個感興趣的。
“與你共華發。
”
傅京辭掀起眼簾看了一眼。
他知道這個店,是江家旗下的一個中式攝影寫真品牌,專注于中式浪漫風格的情侶寫真。
“想去拍照?
”傅京辭淡淡一聲,放下手中的茶盞,“我讓他們過來。
”
「與你共華發」有旅拍的服務,讓他們來沁園很簡單。
“還是我們過去吧?
”景稚抿了抿唇,“我想看看去那兒拍照的情侶。
”
聽說常常會有子女帶着爸媽去為他們拍一張紅底的夫妻照。
還有年輕人,為了與另一半“共生華發”,特地跑去沾沾福氣。
景稚是有一點私心的,就是不知道傅京辭這種矜貴的人願不願意在步行街上人擠人。
傅京辭思忖幾秒,沉默未應。
景稚垂眸,有些失落。
“好,走累了我背你。
”
景稚擡眸,對上傅京辭黑如點漆的深情眼。
現在的傅京辭,溫柔深情到能溺死人。
景稚輕輕一笑,“不用,又不是很長的路。
”
步行街中也是有一條能開車的路的,但從沁園走過去更為方便,節假日人多期間,武警大隊的人會來這邊執勤,交警更是出沒在各個角落。
傅京辭起身,牽着景稚出了沁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