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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京夜歸稚 白玉衫 5074 2024-06-29 14:56

  酒店的高級茶室裡,傅京辭坐在檀木椅上,雙腿交疊,垂眸看了眼桌上飄着茶煙的陽羨雪芽茶,深眸冷淡,看不出半點要品嘗的興緻。

  再擡眸時,沉音淡漠:“拙言。

  收到指令,站在右側的拙言立刻朝傅京辭颔了一下首,金絲框眼鏡下,目光鎖定在坐于側對面的女孩身上。

  禮貌問道:“怎麼稱呼?

  女孩目光掠過拙言,定在傅京辭身上,閃爍的眸光下藏着野心,“蘇步月,信步踏月而來的……”

  “蘇小姐。
”拙言淡聲打斷,“我們少爺想看下你頭發上的那隻蝴蝶。

  自己的處心積慮被刻意打岔,蘇步月心想沒關系,隻要她不留下壞印象,她還是有機會的。

  當即,她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微微側首揚起下颌,讓柔和的燈光打在她的側顔上,緩緩擡手……

  傅京辭沒耐心地壓了一下眉。

  拙言:“蘇小姐,這個動作很矯揉造作。

  蘇步月:“……”

  她真是服了,嘴有必要這麼毒嗎?

  被拆穿後,蘇步月雖頓了一瞬,但很快就調整好心态,露出一個略顯單純的微笑,然後取下發上的蝴蝶。

  腰身很正,雙手呈過去時,直勾勾地盯着傅京辭。

  拙言伸手。

  誰知,蘇步月開口一句:“傅九爺……不親自拿去看看嗎?

  聞言,傅京辭歪了一下頭。

  蘇步月維持着笑,眼裡的期待更多。

  據她了解,景稚之所以會拿下傅京辭,多半是因為會勾。

  但又要勾得很不經易。

  傅京辭微微側目,“拙言。

  拙言收回手,俯首聽命。

  傅京辭伸手:“手機給我,我給夫人打個電話。

  夫人?

  拙言和蘇步月都懵了。

  隻是一瞬,拙言很快反應過來。

  少爺平常下達指令一般就一個眼神,哪裡會說這麼多話?
也不會解釋自己要幹什麼。

  這句“夫人”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聽到,這簡直就是在告訴蘇步月她沒可能。

  拙言立刻拿出傅京辭的手機呈過去。

  蘇步月看着矜貴起身走向窗邊的傅京辭,懵了。

  傅京辭怎麼會有夫人?

  隻是男人連個眼神都懶得多給一個,打通電話的第一秒,就是一句:“不哭了,好不好?

  蘇步月慌亂回眸,雙手不由自主放下,心都差點崩了。

  拙言注視着蘇步月手中的蝴蝶,也沒打算要過來細看,而是步入正題:“這是什麼蝴蝶?

  蘇步月不敢得罪傅京辭,自然也不敢不回答拙言的問題,縱然心裡訝然萬分,但還是保持着冷靜理智。

  “秘魯的水閃蝶。

  她手裡的蝴蝶标本美得不像話,燈光下翅膀猶如泛着青白水波一般。

  拙言又問:“哪裡可以買到?

  蘇步月垂眸:“這是我自己家的。

  拙言:“你們家賣蝴蝶标本?

  蘇步月點點頭。

  拙言:“有活的嗎?

  蘇步月:“有。

  拙言熄了咄咄氣焰,冷淡一句:“蘇小姐可以走了。

  說完這句,拙言又刻意的補了一句:“謝五公子已經等很久了。

  這蘇步月也不知是怎麼想的,跟了謝五公子,竟然還對他少爺起心思。

  倘若不是少爺看在謝五公子的面子上,還能讓這蘇步月在這兒作?

  拙言搖了搖頭,轉眸看向窗邊的傅京辭。

  傅京辭挂了電話,擰着眉,心情不是很好,修長的腿邁開,直奔茶室的門去。

  蘇步月見此,眸光一亮,迅速起身。

  傅京辭與之擦肩而過時,蘇步月跨步向前。

  隻是反應不及傅京辭快,蘇步月本想撞到他的懷中,在他後退時,竟隻勾住了他的領帶!

  邊上拙言伸手猛地推開蘇步月。

  “蘇小姐,自重!

  蘇步月被推倒在椅子上,手裡的蝴蝶翅膀被她捏折了。

  她剛要重整狼狽,一擡眸,卻看見傅京辭在扯領帶。

  嵌了帝王綠翡翠的領帶夾被取下來小心收在口袋裡。

  而領帶傅京辭就沒什麼耐心了,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扯下領帶後,身旁拙言立刻拿出打火機,朝領帶一頭點火。

  下一秒,拙言接過領帶,将燃燒的一頭垂直自然掉落在邊上蘇步月的茶杯裡。

  火苗立刻結束燃燒,領帶有了明顯的燒毀痕迹。

  傅京辭一秒都不多留的直接啟步,并冷聲甩下一句話:“讓謝五把他的人領走!

  “好的。
”拙言聞聲跟在後面,拿出手機給謝五身邊的高級小官兒打電話。

  尾音消散,蘇步月坐在椅子上還沒緩過來神。

  良久,她指間的蝴蝶标本掉落,眸光轉動,看着面前茶杯領帶燒毀的一頭,久久沒想明白為什麼。

  她聽說,傅京辭以前不近女色,防人經驗豐富,做事也特别決絕,就像是她還沒撲上去,他就已經往後退了一步。

  要不是她指甲特意學景稚的留得尖長,恐怕連領帶都勾不到。

  而在她沒反應過來時,這條被她碰過的領帶不僅被扔了,還進行了燒毀處理。

  真是一點妄想的機會都不給啊。

  但後來她又聽說了景稚的事,不是有人說親眼看見當初景稚就是這麼勾傅京辭的嗎?
傅京辭不僅沒拒絕,還回應了。

  說明他也不是不近女色,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

  彼時的江都華府裡,忽然來了一位尊貴的千金大小姐。

  她一上二樓主卧,卧在床上的景稚眸光閃爍一瞬。

  “照月……”

  傅照月見景稚如同一隻快病死的小狐狸一樣,連忙跑到床邊坐下,心疼地摸了摸景稚垂散地墨發。

  “媆媆……不是感冒嗎?
怎麼這麼嚴重?

  景稚扯出一個微笑,捂着帕子又咳了一下,長睫沾染着剔透的淚珠,氣若遊絲地回應:“我心情不好,沒控制住情緒,這麼冷的天又跑出去了一趟……”

  傅照月聽後,擰眉關切地看向邊上站着的檀竹,正要開口,檀竹朝傅照月颔了下首,撫慰道:“已經吃過藥了。

  此話一出,傅照月轉眸看向景稚,滿目心疼,“媆媆,是不是我小叔沒照顧好你?
還惹你生氣了?
不行你就離開他,我養你。

  傅照月最近都在太平海納集團珅城分公司上班,忙着處理傅京辭交給她的事,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景稚,一來就見這樣,又心疼又着急。

  她認定的朋友不多,景稚算一個,偏偏還被她那可怕的小叔強勢奪走了。

  景稚緩緩搖了搖頭,吃力地解釋道:“他對我很好……”

  緩了緩,又道:“照月,你不是要回京洛了嗎?

  “下午回去。
”傅照月眉心始終擰着,“你快躺下吧……”

  景稚擡手輕輕攔了一下傅照月伸手扶她的手,“躺下咳得更難受……”

  傅照月聞言隻好收回手,揪心地道:“那、那你是因為什麼心情不好啊?

  景稚捂着帕子驟咳片刻,再擡眸時眸光悲戚,“照月,你說表裡不一的人,是不是很低劣啊?

  “昂?
”傅照月遲疑地看着景稚,不解她為什麼會突然這樣說。

  但她并非不懂這個問題背後的意思,她認真地反問道:“怎麼就低劣呢?

  “每個人都是多面性的,我是多面性的,我小叔也是,還有沈六叔也一樣,不能單論好壞。

  “就好像大家說一個人三觀不正,可我從來不覺得一個人的三觀有正不正這個說法,隻是每個人經曆的事不一樣,形成的三觀也不一樣,哪有好不好、正不正的?

  聽了這一席話,景稚的心情确有些許開朗起來。

  她垂眸,沉吟般道:“可我覺得我的每一面都很低劣,從泥澤裡拼命掙紮出來的人,也終究有一身肮髒的泥澤。

  “即便洗掉了,再怎麼小心翼翼也會沾染一身。

  “本性低劣,配不上和你做朋友,也配不上……”

  後面的話景稚沒再說下去,因為她沒資格說。

  傅京辭好到她又愛又恨,一邊恃寵一邊又控制不住自卑。

  景稚擡眸看向傅照月,傅照月竟然揪心地哭了。

  “你怎麼會這樣想你自己啊?

  “我……”景稚沒想好怎麼安慰傅照月。

  傅照月吸了吸鼻涕,義憤填膺地說:“你對我的這面就很好啊,怎麼不配做我的朋友?

  “我傅照月這輩子見過太多多面性的人了,但我告訴自己,隻要對方對我的這面是好的,我就認定這個人了!

  傅照月說着,滿眼認真地看着景稚:“就拿我小叔來說,别人眼裡的他狠戾薄情、手腕狠辣,實際上他有很好很好的一面。

  “我和你說個我小時候的事,我10歲那年走丢了一次,我小叔出去找我,那天有人暗殺他……”

  “什麼?
暗殺?
”景稚猛地抓住傅照月的手,神色凝重。

  傅照月垂眸,神色也凝重了起來:“那幾年我小叔常常遭到暗殺,我們這種家族子弟,掌權越多也就越危險,暗殺什麼的太常見了。

  “他的車子都改裝過,車身都是防彈的,他給你安排的這輛保姆車也裝了防彈裝置,你知道這個事嗎?

  傅照月試探地問,景稚斂目搖了搖頭。

  她不僅不知道,甚至都沒有想過這件事。

  傅京辭在她面前總是很松弛,毫無戒備,就連傳聞中他的西裝外套脫下隻能由小官兒拿着這件事,隻要是和她單獨在,這種事都沒出現過。

  景稚腦中混亂了片刻,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抓着傅照月的手也不禁緊張起來。

  “那你小叔身上的疤……”

  傅照月點點頭,伸手指了一下自己左邊鎖骨下方的方寸位置,“這裡的對不對?
就是那天留下的。

  景稚倏地松手,睫羽翕動。

  次次厮磨,她次次看到那個顯眼的疤,想問,又覺得沒資格。

  知道是被暗殺留下的疤,她的心都跟着揪了起來。

  心裡一難受,就使她忍不住咳嗽。

  她捂着帕子咳,傅照月順了順她的背,娓娓道來:“暗殺的人在我小叔沒注意的時候,往他心髒附近刺了一刀,恰好刺到他鎖骨下方的位置……”

  傅照月緩緩看向了窗外,目光深炯。

  冬日的一場風,将思緒拉到十二年前。

  ……

  尖刃的四分之一猝不及防刺入,傅京辭腦中竟然有了短瞬的快感,那是一種恐懼的感覺,對他而言很久違。

  當即他抓住暗殺者的手,頃刻間,尖刃被拔出。

  兩股力量互相抗衡之下。

  傅京辭持着那雙手一點一點地反向。

  欲要将這把刀反刺回去。

  浸了血的尖刃下,暗殺者面目猙獰,傅京辭脖子上青筋凸起。

  四周雪地因無人踏足如同白璧無瑕,傅照月被鎖在邊上的木箱子裡,透過狹小的縫隙,滿是驚恐的大眼,淚珠止不住地往下墜。

  暗殺者褴褛衣衫,但身體并不羸弱,看起來是落魄後受了苦。

  他漸漸開始發抖,吃力起來。

  一瞬之間,傅京辭遽然發力。

  與此同時趕來之人擡腳往暗殺者身上一踹。

  尖刃乍然刺下。

  狠狠紮進暗殺者的臂膀之中。

  暗殺者力竭倒在雪地裡,四周傳來鳴笛聲。

  沈硯知踹完那一腳,擔憂地看了一眼傅京辭,然後跑向了邊上的木箱。

  大雪紛飛,滿身風絮。

  傅京辭眸中的猩紅慢慢退散,睥睨地看着地上殘喘的人,随後緩緩掏出一支煙。

  咬在嘴裡的煙被點着。

  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尼古丁壓下傅京辭心裡的餘悸。

  路邊攝像頭反光出警車鳴笛時閃的燈。

  警車與救護車停下,四周雪地上逐漸多出許多腳步。

  一個身着戎裝的年輕男人急步走到傅京辭身邊,看見他身上的傷口後,蹙眉提聲一句:“弟弟——”

  傅京辭擰眉活動了下脖子,把煙扔在雪裡,緩緩伸手掩了下因高分貝而有點“受傷”的耳朵。

  他有些煩躁地睇過去。

  男人伸手要去碰他,他擡手一抵。

  眼神冷漠恣睢:“你再把照月氣得離家出走試試……”

  傅照月是被她父親氣得離家出走才會被綁架到這裡的。

  此時拙言急忙跑來,看到傅京辭的傷口雙眸震驚。

  而傅京辭隻是空咽了一下,喉結滾動時聲音沉冷。

  “查查他的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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