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算粥好喝,楊元鼎也沒打算多喝,但是張司九一勺一勺的喂,他也實在是不好意思不張嘴,最後一碗粥就這麼不知不覺喝完了。
放下碗,張司九又給楊元鼎診了一下脈,試了試體溫。
溫度已經基本降下來,心跳也是正常的,光看脈象,也沒什麼異常的。
隻是精神還有點萎靡。
不過,關鍵還得看晚上。
如果晚上沒有再出什麼問題,那就基本痊愈了。
吃過東西的楊元鼎,也的确是有精神多了。
他剛哭過,眼睛有點幹和疼,不好意思的讓張司九喊陳鬥送盆洗臉水來。
等洗過臉,換了一身幹淨細棉布的裡衣,他更看上去和正常時候沒區别了。
張司九這才問他:“那這個事情,你和楊縣令說了沒有?
”
提起周先生,楊元鼎的神色就又沉重和黯然起來,他搖搖頭:“沒呢,昨晚也是忽然想明白了這個事情,覺得可能是這個原因。
我爹昨天晚上沒過來,我就沒法說。
”
光跟周氏說,這個事情,怕是周氏也要吓到。
不過,這個事情肯定是要跟楊縣令說的。
楊元鼎很快下定決心:“司九,你跟我一起去見我爹吧。
把這個事情說了。
說不定能快點抓到真兇。
”
于是兩人就去找楊縣令。
路上,楊元鼎狀似不經意的問了張司九一句:“司九,你怕嗎?
”
張司九揚眉,反問回去:“怕什麼?
怕有人抓走我?
問我圖紙?
”
楊元鼎默認了。
“怕啊。
”張司九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楊元鼎背脊一僵,一句“要不以後你離我遠點”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結果張司九下一句就搶在了前頭:“所以你得振作起來,趕緊想好保護我的措施。
最好再給我來個防身的什麼東西,小巧一點就行。
抽出來是一根鋼針就行。
隻要能保證一下能刺進脊椎,那我應該就能自保了。
”
這句話,直接成功讓楊元鼎懵逼。
他不恥下問:“為什麼是鋼針?
”
“你知道世界上最了解人體的人,是什麼人嗎?
”張司九微笑反問楊元鼎。
這個人畜無害的微笑,直接讓楊元鼎整個都麻了。
答案他當然知道——醫生嘛!
張司九保持微笑,“你知道醫生如果想殺人,有多少種辦法嗎?
”
楊元鼎更麻了。
他頭搖成了撥浪鼓,還帶上了擺動雙手一起拒絕:“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
反正肯定是突破他認知的數目。
“最簡單兩種辦法。
一種爆頭,一種是直接弄斷脊椎管裡的神經。
”張司九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後脖子:“這裡,這個位置,用鋼針直接紮入,人不會立刻死,但是會立刻失去行動能力。
永久不能恢複的那種。
而且不血腥,隻要找準了位置,也很好上手。
”
雖然張司九說得很平靜,像是在講科普,但是楊元鼎聽得一點不平靜。
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後脖子,認真問張司九:“那你說我做個保護套怎麼樣?
”
張司九笑容更無害了:“沒事,還有腰椎。
下半身癱瘓,一樣失去很大戰鬥力,你說對不對?
除此之外,還有心髒這些地方呢。
”
人體有多脆弱和強大,最了解的,永遠是醫生不是嗎?
楊元鼎徹底忘記了自己想說的那句話,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不要得罪這位小祖宗,不然可能死得很慘!
“對了,我聽說過一個事情。
我們醫學院,有個學姐,他丈夫好像背叛她了,所以她為了報複那個男人,捅了那個男人大概二十幾刀吧。
最後鑒定為輕傷,沒付出太大的代價。
”張司九“不經意”的想起了這麼一個小故事,順口提了一句。
楊元鼎徹底震撼住了:“二十幾刀?
還是輕傷?
騙人的吧?
”
張司九笑了,笑楊元鼎的天真:“是啊,要不怎麼說,知識就是力量呢。
”
楊元鼎:……這句話沒毛病,但是你用的地方是不是有點大毛病?
知識帶來的,是這種力量嗎?
陳鬥也就是離得遠,沒聽見,所以這會兒還呵呵傻樂,想着張司九就是管用,自家小郎君眼瞅着都好了!
當然,如果他聽見了,可能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一個張司九被當成是恐怖分子被抓起來的故事。
一路到了前面,楊縣令正在辦公,聽見楊元鼎過來,還驚訝了一下,不過很快以為是來問周先生案子的,于是也讓進去了。
幾個主簿也都在。
看見楊元鼎和張司九,還有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到底是個小娃娃,過來還帶着個小夥伴,一點不知道嚴肅性。
結果下一刻,楊元鼎就跟楊縣令要求:“爹,我有要緊事情跟你說,隻能單獨說。
”
楊縣令揚眉失笑,本來沒當一回事,但是看着楊元鼎格外正經的樣子,就還是暫時讓其他人都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楊元鼎就跟楊縣令直接說了他的猜測:“爹,我覺得,周先生的死,應該是和我有關。
我留意到他桌上的筆墨紙硯,又發現他受了那麼多折磨,所以猜測,可能是有人想知道我的圖紙,逼着周先生畫出來。
”
楊縣令一愣:“你給周先生看過你的圖紙?
”
“我的圖紙都在我的屋裡,先生講課也在我屋裡,有時候,我們甚至還會讨論一二。
周先生在機關上,也有一些心得體會。
”一說起周先生,楊元鼎不僅神色落寞起來,就連眼睛都又忍不住紅了:“所以很多圖紙,周先生都見過。
”
楊縣令聽到這裡,一下就站起身來了,沉聲追問:“那你那圖紙裡,可有要緊的東西?
”
過年前他有些忙,一直沒關注楊元鼎又搗鼓了什麼,所以他還真不知道到底被看去了哪些圖紙。
楊元鼎一聽這話,也瞬間意識到:“所以,周先生畫給兇手了?
”
楊縣令搖頭,神色十分肅穆:“筆上沾了墨,但到底畫了什麼,是不是你的圖,我們誰也不知道。
”
似乎是怕楊元鼎難過,他甚至還說了句:“周先生雖然有氣節,但兇手拿住了他的家裡人折磨,他就算是畫給了兇手,也在情理之中。
”
那樣的折磨,又有人幾個人能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