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0章 依戀
慕容音逃婚事件發生後不久,西戎漸漸開始重開對大秦邊境的挑釁,為了穩定邊境,她告別才兩歲的嬴珣,離開阿房宮,前往永夜長城。
從十二歲到十八歲,嬴抱月在永夜長城總共待了六年。
前三年是在北魏長城,後三年她軍銜上升,統管整段長城,北魏的軍務有李梅娘等人逐漸上手,她就將重心轉移到後遼長城上,經常呆在後遼的軍營。
然後……嬴抱月就發現她那個本該呆在阿房宮鎮守大後方的師父,三天兩頭就出現在後遼的軍營裡。
有她在軍中,她師父其實不用督察什麽,之前在北魏的時候,她師父來軍營也多半是來看她的。
但後來,嬴抱月發現她師父的看望漸漸變得目的不純起來。
一般督軍都是五天,可她師父呆在軍營的夜晚屈指可數。
一開始隻是晚上不見人影,白天能看到她,後來變成來軍營五天,這人有三天三夜人都不在軍中。
以她師父身手,嬴抱月倒也不怕她遇見什麽意外。
但坑人的是,雖不是人人都有資格面見大司命,可來軍中視察的主帥不在軍中,下級軍官來找人,她沒辦法,還得為這人遮掩。
那時她才發現,她和她師父的身形原來極其相似,隻要戴個面紗坐在帷幕後,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至於她師父的聲音和字體,她本來就會模仿。
於高階修行者而言,她當時那點微薄的境界還裝不了人神,遇上個天階就得露餡,但軍中比她境界高的軍官也不多,十次有九次能遮掩過去。
但時間長了她也忍不了了,有一天就杵在大帳裡守株待兔,結果正好撞見淩晨時分,她師父帶著一身寒意和香風閃現回來。
嗯,是真的很香。
嬴抱月歎了口氣,她現在知道那是誰身上的香味了。
但那時的她沒那個想象力,以為林書白是又背著她偷偷逛花樓去了。
她也說不了什麽,畢竟花樓她也會去,不然也不可能遇上萬流雲。
隻是想不通去個花樓,她師父為什麽要背著她偷偷去,還偏偏要挑在後遼督軍的時候去。
於是她嚴辭要求她師父下次出去的時候要帶上她。
她和師父之間本就沒什麽秘密,看她一臉冷意,她師父才老實交代,她不是去了花樓,而是去了西嶺雪山。
“你去西嶺雪山做什麽?
看白虎神?
”
她蹙眉,“一年要看那麽多次麽?
”
“就是次數太多了,我才要偷偷的,”林書白笑起來,“不然陛下該起疑了。
”
“我是去看新誕生的那個神子,”師父正色道,“她剛成為神子,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我去指點下她。
”
“你去指導風法者?
”
嬴抱月記得當時她聞言一臉冷漠,“師父,你騙鬼呢?
”
“哈哈哈。
”
林書白不說話,隻是笑。
“你下次想去我也可以帶你去,”林書白笑道,“但你不能上山。
”
“山鬼怕生,不願見外人。
”
那你就是內人了麽?
她很無語,但之前也聽說過新神子的怪癖,沒多想什麽。
後來擔心師父被人騙了,她也跟著去了幾次西嶺雪山,還遇見了花璃,但終究沒有見到山鬼。
但師父每次下山的時候,都笑得很開心,身上帶著泡完溫泉的硫磺味,看上去整個人身心都有種放松的感覺,她漸漸也就不再擔心。
現在想來,有些事情原來早有征兆。
“一直站在這,你也冷了吧?
”
這時山鬼回過頭來,打量了她一眼,“我和你的事一時半會也說不完,來我居所坐坐吧。
”
說完也不等她拒絕,山鬼就自顧自沿著湖岸向前走去。
嬴抱月連忙跟上。
兩人湖岸邊留下兩串腳印,很快,山鬼帶著她來到一眼湖內溫泉邊的洞穴前。
說是洞穴,但外圍的石頭被削得形狀別緻,居然像個小樓閣的門洞一般。
山鬼不會用劍,這門樓是誰削的,已經不言而喻。
嬴抱月跟著山鬼踏上熱氣氤氳的台階,一步步走入洞中,一個精巧又渾樸天然的洞中小屋出現在她的眼前。
在看到這個住所的瞬間,她就知道了林書白消失在軍營裡那些時間都花費在了哪裡。
屋中的每一桌每一椅,都能看見林書白的手筆。
嬴抱月注視著屋角的一張石床,神情有些微妙。
嗯,那張床,果然是雙人的。
床上鋪著一張潔白的鹿皮和柔軟的鴨絨被,嬴抱月一眼就認出那是誰的東西。
“怎麽,認出來了?
”
山鬼隨意地坐在了床上,纖手憐愛地撫摸了一下被褥,“這可不是你小時候用過的那床了,裡面的鴨絨早就換過。
”
“你來的急,估計沒注意到,月沼湖邊有一種野鴨,鴨絨最為細密柔軟,書白曾經去捉過許多,為了不傷它們性命,每隻鴨都隻取一小簇,這一床可讓她忙活了許久。
”
嬴抱月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隻能苦笑。
山鬼的語氣並沒有炫耀的味道,她隻是在敘述著些日常的小事,但每件事裡,都有著那名女子醉人的溫柔。
但這沒什麽,山鬼所擁有的,她小時候都經歷過。
她彎腰撫摸了一下柔軟溫暖的被褥,輕聲問道。
“師父她,在這休息過?
”
“嗯。
”
山鬼耳根莫名有些發燙,“她來了就忙活,從白天忙到晚上,我也不能不讓她休息。
”
那一日,目送林書白離開後,慕容音沒有想到,那之後半年,會是她最難熬的半年。
誠然,白虎神對她很好。
那名銀發少年信守承諾,每天都給她叼來極多的獵物,更會在她修行險些岔氣的時候及時出現相助。
她不愁吃不愁穿,修行也逐漸順暢起來,但心中卻一直覺得空空蕩蕩,像是有個口子一直填不滿。
她一開始是以為她還不習慣一人隱居,覺得寂寞,但後來她風法的才能徹底覺醒,她變得能聽見全天下的聲音,一開始她不習慣控制力量,被吵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這種情況下她當然談不上寂寞。
但無數情報湧入心中,她心中卻反而更加空虛。
她開始花越來越多的時間坐在冰湖邊,坐在朝著上山那條路的龜背石上,幻想著那條路上出現一個身影。
然後,有一天,那個身影出現了。
雙人床,月姐你很懂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