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4章 邀請
淳於夜的語氣很淡,很漫不經心,仿佛隻是隨口一問。
但淳於憚定定望著坐在床上閉著眼睛的男人,一直帶著笑意的目光第一次變得複雜起來。
他輕笑一聲。
“你果然還是放心不下。
”
不,不是放心不下,而是放不下那個女人。
淳於夜睜開雙眼,掃了他一眼,“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
男人聲音冰冷,“所以她死了?
是喂了狼還是喂了禿鷲?
”
淳於憚望著眼前口是心非的人,無奈搖頭。
“若是她真的喂了狼,你又要如何?
”
“如何?
”
淳於夜冷笑,“這不是禪院一直要的麽?
隻可惜我不能撿塊骨頭去邀功。
”
伊稚斜跪在地上渾身發抖,看著淳於夜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吃人的怪物。
“你啊……”
淳於憚歎了口氣,“還撿骨頭邀功呢,你要是願意乖乖將那女人的下落告訴國師大人,你也不用天天在這這麽爛著。
”
淳於夜冷冷道,“我說了,我也不知道。
”
“不知道啊……”
淳於憚望著他,冷笑一聲,“那看來我這消息很值錢啊,若是告訴國師大人,不知道能不能換幾顆破境丹呢?
”
床上哢嚓一聲響,伊稚斜跪在地上睜大眼睛,“義父!
”
夜明珠閃爍著碧光,淳於憚緩緩低下頭,看向抵在自己胸口處的劍鞘。
淳於夜並未拔劍出鞘,隻是將劍鞘的尖端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但淳於憚心裡清楚,淳於夜不是不拔劍,而他是對付自己根本無需拔劍。
以天階修行者的境界,隻要他有那個意,淳於夜可以連劍帶鞘一起捅進他的胸口。
淳於夜的碧瞳近在咫尺,看上去冷靜平和。
但淳於憚比誰都清楚,這種狀態下的淳於夜比誰都危險。
當初在圍場上殺死淳於牙的時候,他這就是這樣一個表情。
“阿憚,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我劍鞘上的這兩顆夜明珠,”淳於夜淡淡開口。
他手執劍鞘,劍鞘的尖端緩緩在淳於憚胸口轉動,“我現在將這兩顆珠子送給你,如何?
”
淳於憚目光微凝,下一刻伸手緩緩撥開了胸口的劍鞘,“還是算了吧。
”
他要是真的拿了這兩顆珠子,他懷疑他今天就走不出這頂帳篷了。
這兩顆夜明珠,是淳於夜的母親稚雲公主的遺物。
“好了,你也不用再懷疑我了,”淳於憚淡淡道,“我既然來告訴你,就是沒打算將此事賣給禪院。
”
淳於夜握著劍鞘的手沒有松。
“是真的,”淳於憚簡直要受不了這個多疑的家夥,“我如果想賣情報,就不該收養這個孩子。
這孩子可是已經和那個女人扯上了關系。
”
淳於夜視線轉到跪在床邊的伊稚斜身上,“這孩子到底怎麽回事?
”
淳於憚瞥了一眼四周,“你這帳篷,隔音如何?
”
“你現在可以放心,”淳於夜淡淡道,“麻煩的家夥我已經都除掉了。
”
真狠,這家夥不會是將所有靠近的衛兵都殺了吧?
淳於憚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伊稚斜的肩膀。
“說起來,我前段時間在丁零遇見一樁稀事。
”
丁零。
聽見這個地方,淳於夜握著劍的手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淳於憚注意著他的反應,目光微深。
“當時我在第十翟王的地盤上打獵,為了助興放了一些狼和奴隸。
”
聽到這些,伊稚斜死死咬住唇,他低下頭,隱藏住眼中的恨意。
“圍獵麽,你懂的,”淳於憚淡淡道,“之前都進行很順利,這小子也在其中,本來就快被一匹狼給咬死了,但草叢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女人。
”
淳於夜正敲打著劍鞘的手指停了下來。
“那女人蓬頭垢面,臉上全是血看不清面容,身上也沒有修行者的氣息,”淳於憚悠悠開口,“唯獨反應速度極快,赤手空拳都敢與狼相搏。
”
淳於夜的目光凝住了,“後來呢?
”
“後來,”淳於憚淡淡道,“那個女人自己引開了狼群,救了那群奴隸。
”
雖然他沒看清臉,但有那般能力行事風格又那般古怪的女人,他隻認識一個。
“她跑了,你們難道沒追麽?
”
淳於夜冷冷道。
“當然追了,”淳於憚攤開雙手,“但那丫頭一頭紮進了黑湖,那湖是修行者的禁地,就算是高階修行者都難全須全尾地爬出來,我們隻好停止了追她。
”
雖然他後來也派了兵士繞過黑湖去查探她的下落,卻沒有發現一絲蛛絲馬跡。
所以嬴抱月現在到底下場如何了,他也不清楚。
“哼,”淳於夜冷笑了一聲,“一群人抓不住一個沒有境界的女人,你們也真是好大的本事。
”
淳於憚無言地瞥了他一眼,這人真的有資格說這種事嗎?
“總之,之後她就失去了下落,我返回了獵場,撿到了這個小東西。
”
淳於憚提溜起伊稚斜,努了努嘴,“你看這雙眼睛,和你長得多像。
”
西戎人的眼睛大多都是淺色的,淳於家子孫的眼睛顏色則會都偏綠。
可像淳於夜這般純正的碧瞳並不常見,大部分都摻雜了一些其他顏色。
當年在整個白狼王庭,隻有白狼王和稚雲公主的眼睛是純綠色的。
“淳於夜,我覺得吧,就算你將來自己生,也未必能生出眼睛這麽像你的孩子。
”
淳於憚大笑起來,將伊稚斜放到淳於夜的床邊,“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
淳於夜沒有說話,隻是凝視著伊稚斜的眼睛。
“這小孩,叫什麽名字?
”
淳於憚推搡了一下伊稚斜,伊稚斜結巴著開口,“伊、伊稚斜。
”
淳於夜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他,“等的,這孩子不會是淳於家的人吧?
”
他之前覺得淳於憚收奴隸當養子不會被父王承認,現在看來,淳於憚也許並沒有那麽蠢。
“猜對了。
還真有可能是。
”
淳於憚殘酷地開口,“這小子恐怕是我們哪位王兄或者王叔一夜風流的後果。
”
他在收養前調查了一下伊稚斜的母親,發現她並沒有固定的丈夫,卻曾經在翟王的帳篷內待過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不久就生下了伊稚斜。
隻是那到底是哪個翟王的帳篷,他還沒查清楚,估計也不會有翟王承認。
“總之,你不想收義子我也不會逼你,”淳於憚站起身來,“不過大王已經吩咐,下午讓你和烏日娜見一面,你做好準備吧。
”
“見她?
”
淳於夜皺緊了眉頭,“見她做什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