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光明與神【2】

　　下一秒，系統的實體從虛空中走了出來。

　　他看著面無血色仿佛破碎的美人兒，伸手輕輕道：“來吧，跟我走。
”

　　沈浪微微睜開眼，抿唇微笑，然後撐起力氣把手放進他的手心……

　　……

　　沈浪消失了。

　　消失得如此徹底，不留痕跡。

　　回到病房的三個男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動用所有力量遍尋無果後，蕭晚琛依舊面色淡淡，隻是難掩手指的顫抖；傅修眉眼陰沉攥緊拳頭；隻有俞清越怔怔地看著某處，臉色蒼白，眼神茫然，又是哭又是笑：

　　“離開得好，離開得好，你早該離開了浪浪…我知道你在我們身邊過得並不開心…”

　　“妖精！
”傅修緊緊咬著牙，像多少個日夜裡與她纏綿時那樣低咒。

　　“她不是妖精，她是仙，一個被我們折斷了翅膀的神仙。
”俞清越呆愣著喃喃，“她現在隻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那個世界會給她在這裡難以擁有的自由。
”

　　“你在說什麽渾話！
”傅修一拳打倒了他，怒目而視，咬牙切齒，“你在咒她死嗎？
！
”

　　俞清越癱在地上捂住眼睛，任由眼淚橫流，小獸般悲鳴著，“可是我們做錯了，我們真的做錯了，我們不該自私地斬斷她的人生，還把她按在身下逼她看著自己的光明一點點熄滅…我們簡直是劊子手…不，我們自私自利、就是一群自私又殘忍的鬼！
”

　　傅修猛地一怔。

　　“可，可誰讓她不愛我…”他喃喃搖頭，滿眼悲愴，“當初的提議是我提的沒錯，可你們不也很支持嗎？
錯的是我們，隻有她是乾乾淨淨的…隻有那個妖精，她依舊乾乾淨淨。
”

　　兩行淚水，從傅修眼眶裡滑落。

　　“她不相信我們的感情，”蕭晚琛倏然道，“或許她知道我的病情，可不相信你們又是為什麽呢？
”

　　“浪浪應該有她自己的判斷，她很聰明的，”俞清越慘笑，“隻是她判斷錯了，我真的好愛她…宋熙可以為她丟掉命，我難道就不可以了麽？
我多麽希望她能再次看到我，就像我們以前那樣…”

　　“晚了，”蕭晚琛慢慢轉身離開，一向挺拔的男人背影看上去竟有些佝僂，指尖抑製不住地顫抖。

　　“已經晚了。
”

　　……

　　…

　　…

　　“宿主上個位面失敗了。
”

　　沈浪緊閉著雙眼，沒有一絲回應，身上毫無生氣。

　　“她失敗多少次了？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緩緩走向少年，語氣生硬，“這次你又付出了什麽代價？
”

　　“她太天真了。
”少年微微低下頭，聲音冰冷，“容易受騙。
”

　　“這就是你在她任務數據上做手腳的原因？
”那人冷笑，“最後惹出亂子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

　　少年垂眸無言。

　　“下個位面的懲罰，你要怎麽設置？
”那人皺起眉，“為了你著想，你最好不要再阻止。
”

　　“我自有想法。
”

　　那人見怎麽也說不通，冷哼一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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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光明，我還能看見光明嗎？

　　我被禁錮自由，我被繩索束縛，尊嚴全無。

　　我被自私自利者佔有。

　　……

　　生命裡的光亮，為什麽在慢慢熄滅？

　　你看看，天不會晴了，天永遠是這樣的陰翳。

　　……

　　沈浪的意識沉浸在黑暗裡，許久，慢慢睜開眼睛——刺眼的光線照進她的瞳孔。

　　她眼神晃了晃，大腦怔愣了半晌。

　　“我…”她的聲音沙啞不堪。

　　“你終於醒了。
”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她發現，是自己的手環在發出微微的亮光，聲音就是從這裡面傳出來的。

　　那小孩的聲音哼哼唧唧，“你剛才被炸暈了。
”

　　沈浪恍惚一瞬。

　　她看向不遠處正在與怪獸搏鬥的巨人，眯起眼睛，暈暈乎乎的腦袋終於想起來：

　　自己叫沈浪，已經活了三千兩百萬年了。

　　今年是第三千二百二十一年。

　　“那是…迪迦？
”她撐著力氣站起來，眼神茫然。

　　“沒錯，他是光的繼承者。
”又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浪轉過身，看見了一個白頭髮的女人。
她叫幽憐，遠古地球警備團團長，原本隻是一段殘留的影像，被沈浪想方設法再生了肉體和意識。

　　因為她覺得幽憐能告訴她迪迦什麽時候會回來。

　　她已經在這裡等了三千萬年了。

　　沈浪笑了笑，轉過身。

　　“他不是迪迦。
”沈浪仿佛透過那張銀色端正的臉看到了另一個神明，“真正的迪迦不會這麽狼狽。
他很強大，在他眼中這些怪獸都隻是螻蟻，可這個人卻一次次地被螻蟻打趴下。
”

　　“不，他沒有被打趴下，他是光，隻要光還存在，他就不會被打敗。
”幽憐說。

　　“可我無法忍受他的身體被那個怪物踩在腳下，”沈浪眼中忽明忽暗，一抹水痕從她的臉頰慢慢滑落，“三千萬年，我再也不想等待了。
”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便化作一道光，猛烈而迅速地衝向天際，然後在最高點時急速下墜，劃破黑暗粘稠的空氣，毅然決然地與猙獰的怪獸相撞！

　　“嘭——！
！
！
”

　　巨大而明亮的火光在空中轟然盛開，像是一片絕美的油畫，帶著糜麗而荒唐的美感次第消散。

　　迪迦奧特曼胸前的紅燈不斷閃爍，等他爬起來時，他意識到了什麽，猛地朝某個方向看過去，身體先於思想迅速飛起接住了那個翩然墜落的小小的身影。

　　他用手捧住了她，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了勝利飛燕號的旁邊——在大古的意識裡，勝利隊是一個可靠的隊伍，他們會照顧好她。

　　“那是…哥爾讚和美爾巴。
”幽憐望著突然出現的兩頭怪獸喃喃，“歷史再度重演了。
”

　　迪迦奧特曼顯然也很錯愕，他的體力已經耗盡，想要再接著對付這兩頭怪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這時，大古的腦海裡響起了宛如上帝的聲音：

　　“接受我的力量，我來教你如何使用。
”

　　“……”大古驚愕不已，四處掃視一圈，沒有發現異常，下一秒屬於「迪迦奧特曼」的巨人身體便驀然動了起來，極其敏捷迅速……

　　真正的迪迦技能多到數不清，他吸收了所有遠古光之戰士的能量和技能，在一場場戰爭中被譽為戰神，從沒有像這麽狼狽地被踩在腳底過。

　　或許就因為這樣，迪迦僅存的一絲本尊意識強行出現，打算給這個初出茅廬的人間體小子好好上一課，就當是給他的新手教程。

　　“這是…”幽憐仔細觀察著，驀然驚呼，“這是…迪迦本尊！
”

　　“前輩，您這是什麽意思？
”一旁滿臉驚歎的掘井愣了愣，“他叫迪迦？
真正的迪迦…又是什麽意思呢？
”

　　幽憐搖頭道：“我也不確定。
真正的迪迦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化為光回到自己的故鄉了，現在這個不過是他留下的軀體…可現在，我感受到了他體內迪迦本身的能量…”

　　“是的…我也感受到了。
”沈浪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眼神灼灼地盯著把怪獸按在地上狠虐的神明。

　　“他簡直就是上帝！
”掘井滿臉讚歎，驚呼道，“那個光線竟然能一下子把怪獸打爆！
”

　　“他不是上帝，”沈浪瞥了掘井一眼，“他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

　　“他是我們大家的英雄！
”副隊長宗方小跑過來，欣慰地跟掘井碰了一下拳，“乾的不錯！
”

　　說著又看向沈浪，微笑著頷首：“沈小姐也非常勇敢，真的很令人敬佩！
”

　　沈浪搖了搖頭，回頭看了眼已經解決掉兩隻怪獸飛向天際的迪迦……抿唇輕輕一笑，轉身離開了。

　　留下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她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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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獸…我不希望它們再出現了。
”沈浪撫摸著手環道，“它們會佔據他太多的時間。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它們不出現，我是不是就見不到他了？
”

　　手環沒有回應。

　　“或許，我該主動接近勝利隊，讓他們帶我去更多怪獸出現的地方，你說是嗎？
”

　　手環依舊默不作聲。

　　沈浪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沒過多久，就直接找到了TPC總部。

　　“就說…我叫沈浪。
”她一派優雅閑適，渾身好似都發著光，與TPC忙碌的氛圍格格不入。

　　這個名字曾在TPC引起過極大的轟動，因為她是從沉睡中複蘇的古人類，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人們還給她起了個美麗的代號：Millennium Sleeping Beauty，意思是「沉睡千年的美人」。

　　“你的目的是什麽呢，沈小姐？
”

　　許是知道她沒有惡意，隊長居間惠的語氣放得很柔和。

　　“我想要跟你們上第一線，我要去找一個人。
”沈浪的眼神掠過大古時頓了頓，垂眸若有所思地說，“找一個或許不會再出現的人。
”

　　就在這時，在外巡邏的麗娜驀然傳回消息：B市K1區出現怪獸！

　　宗方面色頓時嚴肅起來：“新城大古，駕駛勝利飛燕一號，掘井跟我駕駛勝利飛燕二號，出發！
”

　　沈浪想要跟上，卻被居間惠叫住：“沈小姐，你要知道，現場可是很危險的！
”

　　沈浪怔了怔，微微笑道：“我不怕，謝謝你的關心。
”

　　沈浪毅然跟著勝利飛燕二號前往B市K1區。

　　怪獸果然正在張牙舞爪地破壞城市。

　　沒過多久，一號機被怪獸擊中，尾翼冒出濃濃黑煙，墜落下來。

　　與此同時，渾身閃耀著神性光芒的巨人出現了。
迪迦……

　　他戰鬥的姿態比上次一開始時嫻熟了許多，可卻讓沈浪陌生極了。

　　沈浪怔怔地，半晌低下頭，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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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次他明明還在的，可這一次為什麽不見了呢？
”沈浪怔怔地看著天邊火燒一般的晚霞，夕陽漸漸沒入地平線，餘暉灑在她妖異的臉上，透著攝人心魄的美麗。

　　迪迦消失了。

　　現在支配他身體的人是大古。

　　迪迦留給她的就隻有一具石頭做成的軀殼。

　　等了三千萬年，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麽用呢？
迪迦消失了，拋下了她和孩子，去了一個名為故鄉的地方。

　　當她沒有任何記憶在這個世界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迪迦，是迪迦把她從巨大的怪獸腳下救了出來。

　　那時的迪迦還是全身的黑色，還沒擁有那麽純淨的光明力量。
他代表著黑暗，是黑暗的獨裁者，是黑暗的王。

　　可因為她的身體無法承受黑暗的贈予，他帶著她背叛黑暗轉向了光明陣營，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把全身黑暗生生剝離，力量無限削弱，成為了光的巨人。

　　他那時說：“你可以擁有很多光，也可以擁有完整的我。
讓我來做你的依靠。
”

　　最後，那個給予她光的英雄在宇宙戰爭中勝利，卻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得不暫時離開。

　　“暫時”——在這個世界的時光跨度中，是漫長的三千萬年。

　　沈浪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手環，裡面封印著她和迪迦的兒子，一隻呆萌可愛、小臉肉嘟嘟的奧特幼崽。

　　她給它取名叫小綿，因為被封印的緣故，小綿從來不肯叫她一聲媽媽。

　　“小綿，我找不到你爸爸了。
”她幽幽撫摸著手環，任由天邊晚霞把手環染得通紅，“你說等他回來，我要不要把他狠狠欺負一頓呢？
”

　　手環沒有動靜。

　　小崽子很少主動開口說話，除非被她這個媽媽給逼急了。

　　片刻後，手環微微閃光，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她身邊。

　　一隻小手抓住她，奶氣別扭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爸爸會回來的。
”

　　“你還在怪媽媽把你封印了，對不對？
”沈浪失神地望著晚霞，半晌低頭看著小綿，摸著它的腦袋輕輕笑了笑，“我隻是希望你能夠一直像個孩子，長大得再慢一些，等到你爸爸回來——我們一起把缺失的愛補給你。
”

　　她生下來的小幼崽跟它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幾乎是縮小版的迪迦，隻是肉嘟嘟的，帶著幼崽的天真可愛。

　　在它還在繈褓中時，她明明是那麽殷切地期盼著它長大，可卻隨著等待的時光慢慢改變了想法，最終選擇殘忍地把這個孩子封印起來，強行暫停它的生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