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過重的殺孽
隻有兩種可能。
其一:蕭涉的病弱形象,是裝他的。
對於這一點,作為近距離接觸過蕭涉的蘇漠表示。
這不可能!
之前在滄州城的竹林,若不是她出手;蕭涉約莫就廢了。
那麽剩下的就是其二了。
那便是當初那件導緻安平不能生育那件事兒,是蕭涉身邊的人做的。
想到這一點,蘇漠便可以進一步推斷出,當年一手毀了安平公主一生的那個始作俑者應該是蕭欒。
聽到蘇漠如是問,蕭欒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倒是沒想到蘇漠竟然這麽快便猜到了他頭上。
不過最後,蕭欒還是沒有任何言辭閃躲的直接承認了。
“是我做的。
”
雖然當初為了拆散蘇漠和程言,他從中做了不少手腳;但是從頭到位他都沒想過讓蘇漠再受重創。
因此,後來面對讓蘇漠再次重傷的安平和程言,蕭欒用自己的方式給予了他們教訓。
而程言,若不是因為他跟著他爹上了戰場,跑的太快;隻怕今時今日,他也未必能如此的完好無損。
雖然答案如自己所料,但是蕭欒的乾脆還是讓蘇漠,微微有些詫異。
“那這些年被我教訓過的那些人”
那些人,一個個的都嚷嚷著說要回去找他們的老爹,去禦史台參她爹一本。
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沒有一個人為此付諸過行動。
甚至那些人在第二次再見到她時。
還對她表現的畢恭畢敬的。
活像她的一番教訓,讓他們學會了重新做人一般。
一開始蘇漠其實也十分的莫名。
她就沒見過這麽善變的。
前幾日還嚷著要跟你沒完沒了的人,不過短短幾日就換了一副面孔。
她想這種事無論發生在誰身上,都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為此蘇漠還特地暗中查探了一番,結果卻顯示一切正常,她糾不出一丁點他們突然變成那副模樣的緣由。
久而久之,蘇漠索性也就不查了,任由他們去了。
現在安平的事兒得了蕭欒的親口承認。
蘇漠猜想:那這些事兒的背後恐怕也和蕭欒脫不了乾系。
見蘇漠的話隻說了一半。
蕭欒帶著些疑惑的神色輕“恩?
”了一聲,好似在詢問她口中的那些人是哪些人?
蘇漠見罷索性說的直白些。
“那些被我教育過的公子哥,後來沒有再找我爹麻煩,是不是也是你從中做了什麽手腳?
”
不然沒道理,那些人會突然想通。
瞧著蘇漠如此認真的神色,蕭欒眉頭一挑,隨後解釋道:“我隻是製止了他們想攛掇他們的父親,去參奏嶽父大人的決心;至於後來他們對你的畢恭畢敬,這可真與我無關。
”
對於蘇漠說的那件事,蕭欒確實有在當中插手。
但是卻又不完全是因為他。
至少有一半的原因,與他那個嶽父大人多年前廣結善緣有關。
二十年前,蘇易名聲最盛之時。
這有天下半數以上的名流文士是他的追隨者。
甚至還有不少人是受了他當年的一篇家國天下論,才走上的入士道路。
對於這一點,既然他那未來嶽丈沒準備聲張。
那他這個做女婿的也不好太過逾越。
聽著蕭欒如此避重就輕的回答,蘇漠心中有了數。
想著接連好幾件她猜測的都自己有關的事兒,都得到了蕭欒的親口印證。
那麽後面的那些疑惑,她也無需再過多追問。
隻蕭欒這日漸熟練的一口一個嶽父大人,還是讓蘇漠微微有些不適應。
盡管這不是蕭欒第一次叫,也不是蘇漠第一次聽了;但她就是十分的不習慣。
(當然你們也可以理解為她有些害羞)
於是便有些略顯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那個安平公主,到底是什麽身份。
”
對於這個問題,她雖然也已有了猜測,但還是想著求證一番,才不是為了轉移話題。
絕對不是!
蕭欒聽著蘇漠直接跳到安平公主的問題上,心中不免也有些許的詫異。
這個話題跳的,真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直到他瞥見蘇漠有些泛紅的耳尖,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她原來是聽到自己叫她爹,嶽父大人而有些害羞了。
真可愛啊!
有了這個認知,蕭欒頓時感覺心情大好。
蘇漠見他沒回答,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好似在說:我問你話呢,你倒是回答一下呀!
蕭欒見罷,佯裝乾咳一聲,隨即開口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麽?
”
潛台詞便是:既然猜中了,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蘇漠被這句話頂撞的面色有些泛紅。
但是為了表示她絕對不是故意轉移話題,便還強撐著用不可置信的語氣確認著。
“還真是藥人?
”
蕭欒瞧著她這副模樣沒去拆穿,隻是忍不住支起一隻手擋住了自己上揚的嘴角,隨後煞有其事的微微點了點頭。
“隻不過這次之後,她基本已經是棄子一枚了。
”
安平公主之所以會被蕭玉海封為公主,便是她身上所流淌著的血,那是蕭玉海救命的藥。
這一切都還得從二十年前開始說起。
蕭玉海篡位後不久,就感覺自己身體上有諸多的不適。
為此他招來皇宮中的所有太醫,結果那些太醫瞧過後皆沒什麽眉目。
被惡疾纏身的蕭玉海不得已之下,便隻得在背地裡尋訪天下名醫。
但是因為有朝廷和武林盟,井水不犯河水的協議在。
作為名醫之首的董家並沒有出手幫蕭玉海。
因此蕭玉海的這番尋覓,並沒有什麽好的結果。
但是卻讓他意外得到了一記偏方。
本著死馬當著活馬醫的心態,蕭玉海用了那劑偏方。
沒曾想那偏方一用,蕭玉海頓時便感覺身上的所有不適感都消失了。
然而這一切才隻是開始。
因為那個偏方隻能遏製他的病情一時,並不能徹底根治他。
因此在不久之後,蕭玉海便再度病發了。
病情甚至惡化了。
那一次的病情來勢洶洶,直接讓蕭玉海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等他醒來後,還心有餘悸。
這時,一個遊歷四方的方士,主動找上了蕭玉海。
並告訴他,他會得這病,全因他在奪位時,違背了自己的誓言,造了過重的殺孽;以至於被戾氣反噬了自身的龍氣,故生了此疾。
想要根治卻是不可能,不過他手中有一副藥效強勁的藥方,可以遏製他得病情。
隻是這味藥還需要藥引子,那就是童男童女。
以童男童女為器,再輔以他藥方上的草藥,便可練出能壓製他隱疾的藥方。
安平就是藥方中得童女,她從小時候開始就在各種草藥下被摧殘,被滋養。
她所吃的那些苦,便是為了將她的血凝練成藥引,以此來壓製蕭玉海身上的隱疾。
此法雖然簡單,但其過程卻是極為慘無人道。
因為那藥方中的草藥,不僅有治病的奇藥,還有見血封喉的毒藥。
這麽多年,蕭玉海前前後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
去培養童男童女來做藥人,給自己續命。
但是最後真正成功的卻隻有寥寥幾人。
過去十多年,其他的藥人先後為了給蕭玉海續命都命喪了黃泉。
安平公主則是這世上殘存的最後一個藥人。
這一次,蕭欒會動手炸了滄州城,本就是衝著蕭玉海的隱疾去的。
過去的五年,在別人所不知的背地裡。
安平公主前後給蕭玉海換了數次血,隨著換血的次數越來越多;安平公主血液裡的藥效,對蕭玉海身上的病的壓製效果,已經變得微乎其微。
這也是為什麽以往,蕭玉海換了血,翌日就能神采熠熠,這次卻還多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的緣由。
當年在培養出幾個藥人之後,蕭玉海便終止了那個萬惡的藥人計劃。
但是因著現在安平的血,對他隱疾的壓製越來越低。
蕭玉海便開始了重操藥人培養的計劃。
這次的地方就定在了滄州城。
因此蕭玉海在聽到滄州城被炸了才會氣極暈倒。
因此他從頭到位擔憂的都不是那座礦,而是那些能給他續命的藥人最後如何了。
結果因為安平的血藥效變差,抑製不住他身體裡的隱疾,因此他才暈了過去。
聽到蕭欒如是說,蘇漠的身形微微一頓。
棄子麽.
她想到了安平公主手上那刺目的傷口。
被換了一次血,就直接成了棄子麽?
皇家人果然生性薄涼啊。
一個時辰後,一道聖旨從皇宮裡發出來,宣旨的公公一路從皇宮裡疾步而出,出了宮門便直奔安平公主府。
此時的安平公主,剛重新處理完自己手上的傷口;在清理傷口的過程中,因為藥效的消失。
安平公主整個人終於冷靜了下來。
她回想起自己今日的所做所為。
心中頓時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今兒丟臉丟大了不說。
她還上了別人的當了!
那個半夜潛進公主府來,告訴自己五年前的事兒與蘇漠有關的人,明顯就是把她拿來槍使了。
而她當時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全然沒想過背後的深意。
回想起今日自己在大理寺的所作所為,安平公主銀牙緊咬。
誣告蘇漠的事兒,其實說大也不大。
最要命的是,那個已經死去的秋月說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兒。
這讓她本就不太好的名聲,將越發變得一落千丈,這樣下去可不行。
想到這裡,安平努力思索著可否有挽回的辦法。
結果腦子裡剛拿定主意,準備進宮去主動請罪時。
公主府的一個婢女便跑來告訴她:“公主,宮裡來聖旨了。
”
聽到聖旨二字,安平公主心中頓時一個‘咯噔’。
之後又立即在心中寬慰自己。
不要自己嚇自己,不要自己嚇自己。
事情或許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糟糕。
想到這裡,安平公主連忙整理好自己的心緒,問那個婢女。
“傳旨公公,現在何處?
”
婢女看了安平公主一眼,隨即往一旁挪了一步,然後伸手指了指自己方才站在的位置。
安平這才發現,這個婢女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正是蕭玉海最近的新寵小氏子(第一百三十一章出現過的那個小太監。
)
因著小氏子相貌比較年輕,安平先前才會直接忽視他的存在。
眼下知道了小氏子的身份,安平公主可不敢再怠慢於他。
面上流露出些許的歉意,伏低做小:“十分抱歉,我方才眼拙沒能認出公公來,還望公公不要往心裡去。
”
小氏子聽後,淡笑回應著:“無妨。
”
左右他被人無視也不是第一回了,他早已經習慣了。
見小氏子如此好說話,安平公主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公公不僅看著和善,脾氣也是個好的。
這一點可比以前那個亥公公好的多了。
兩人閑話了兩句,安平公主這才上前一步,屈膝跪了下去。
“安平接旨。
”
小氏子見罷,從袖中拿出一卷黃金卷軸,緩緩打開。
隨後才高聲誦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平公主,心胸狹隘,善妒成性,德行有虧,即日起褫(chi)奪封號貶為庶民,逐出盛京,永生不得踏足,欽此。
”
小氏子公公的語速不緊不慢。
但這道聖旨的短短幾十字,卻無一不在彰顯著皇家的無情。
想當初皇上冊封安平公主時,才用了一個稱讚的詞匯,如今褫奪時卻用了數個。
真是有些諷刺。
更諷刺的時今日之前,這安平公主還了救過皇上一命。
眼下因為這位闖了禍。
皇上就要剝奪她的一切,將其貶為庶民。
這不禁讓小氏子想到了一句話。
狡兔死,走狗烹。
說的大抵就是現在的安平公主了吧。
安平這邊在聽完小氏子宣讀完聖旨後。
久久的沒有回過神來。
在這聖旨下達之前,她其實已經在腦海裡想過了很多種皇上會給到她的懲罰了。
禁閉,大獄,或者上刑。
卻獨獨沒想到,會是直接剝奪她的一切,讓她不能再踏足盛京城。
為什麽?
在今日面對蘇漠的這件事上,她承認她衝動了。
可是在其他地方,她是有那一點沒做好麽?
五年前,蘇漠和程言的婚事是她毀了的;一直如同連襟的程府和蘇府的關系,是她動手破壞的。
她當時做下那些事兒之事,蕭玉海明明還誇她聰慧懂事了。
現如今卻用心胸狹隘,善妒成性,德行有虧來諷刺她?
就算如此,這麽多年,她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她不僅多次以自身的血肉救回了蕭玉海的命。
還十分出色的完成了蕭玉海給她的每一個任務。
為什麽?
為什麽在她走錯一步之後。
蕭玉海就要這樣對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