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滿月
暖黃燭光下,郁峥沉着一張臉,盯着惬意吃奶的郁子宥。
小人兒渾然不覺,‘咕咕’喝的那叫一個歡暢滿足。
郁峥閉了閉眼,竭力壓下心中翻湧。
一邊喝完,郁子宥似還沒喝夠,姜舒又換了一邊繼續喂。
郁峥沉眸瞧着,心口氣悶。
從前沒孩子時,總想和姜舒有孩子。
在肚裡時,也日日盼望着孩子出生。
可真當孩子出生了,又覺有些惱人。
就像是裹着糖衣的山楂,入口極甜,咬到内裡卻又酸的人直皺眉,叫人又愛又恨,欲罷不能。
郁峥揉了揉眉心,等郁子宥一喝完奶,立即叫楮玉将他抱走。
屋門關上,屋中終于隻剩下他們兩人了。
郁峥長出口氣,擡步走向床榻。
姜舒坐在床邊仰頭瞧着他,咽着口水喚了一聲:“夫君。
”
郁峥沒說話,默默脫鞋上床。
姜舒見狀,趕忙踢掉鞋子躺進裡側。
郁峥滅了床頭的燭火,在她身旁躺下,拉過錦被蓋好。
姜舒自覺靠近,綿軟柔荑輕撫上郁峥胸膛,順着勻稱腹肌往下。
忽然,郁峥捉住她的手,抓在掌中置于胸前,低聲道:“睡吧。
”
姜舒一愕,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秋夜微涼,郁峥的懷抱溫暖炙熱,姜舒偎靠着,不多時便睡着了。
郁峥聽着她平穩清淺的呼吸聲,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微歎。
溫香軟玉抱滿懷卻吃不着,委實有些磨人。
他得想個法子。
八月二十七,郁子宥滿月,王府大擺宴席,賓客滿堂。
郁瀾同周泊序,孫宜君和郁源早早到了王府,幫着待客。
皇帝和毓貴妃親臨,姜父姜母第一次面見親家,緊張的後背冒汗。
“坐吧,一家人不必拘禮。
”毓貴妃溫笑着,十分随和。
“是。
”姜父姜母依言坐下,挺背端坐,身心緊繃。
生怕說錯什麼話,索性不問不開口。
姜家雖也是大戶人家,見過頗多世面和貴人,但都不如今日。
畢竟坐上這兩位,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無人能出其右。
若非因着姜舒嫁與郁峥的緣由,他們是一輩子也見不着的。
皇帝和毓貴妃瞧出姜父姜母的緊張,主動說話試圖緩和,卻發現越說他們越拘謹不安,隻得無奈作罷。
“父皇,母妃。
”姜舒抱着郁子宥進屋,四人同時松了口氣。
毓貴妃美眸直盯着郁子宥,喜愛道:“子宥來了,快讓皇祖母抱抱。
”
姜舒将郁子宥送到毓貴妃懷裡,在下首坐下。
郁子宥剛喝過奶,安靜乖巧。
毓貴妃逗弄着,喜笑道:“咱們子宥真懂事兒,不哭也不鬧,從小就是個穩重的男子漢。
”
姜母順着話頭道:“是呀,子宥眉鼻都像極了王爺,長大定如他父王一般,頂天立地。
”
毓貴妃細瞧道:“眉鼻像父王,眼唇像母妃,我們子宥可盡挑着好處随了。
”
幾人圍繞着郁子宥笑談,氣氛終于融睦輕和下來。
姜舒坐了一會兒,見自己也插不上什麼話,便起身出去招待客人了。
難得見着孫兒一面,皇帝時不時側目看上一眼,毓貴妃會意,将郁子宥遞到他懷裡。
看皇帝和毓貴妃都如此稀罕郁子宥,對姜舒的态度也十分和善,姜父姜母徹底放了心。
當着姜父姜母的面,皇帝不太好放下身份逗弄郁子宥,隻能抱着瞧着,心頭微有些憋郁。
外頭人聲喧沸,郁子宥同皇帝對視良久,忽的皺眉紅臉,‘嗯嗯’了幾聲。
緊接着,毓貴妃聞到了一絲臭味,好笑道:“呀,子宥做壞事了,快把他抱下去清洗。
”
桂嬷嬷趕忙将郁子宥抱走。
皇帝沉臉抿唇,駭的姜父姜母大氣都不敢出。
午宴時,皇帝和毓貴妃身份特殊,沒有同其他賓客一道入席,而是在裡廳單獨擺了一桌,讓姜父姜母同坐。
這是無上榮耀,卻是姜父姜母吃過最無味的一頓飯。
因着心緒緊繃,愣是沒品出宮中禦廚的手藝。
姜父姜母事後想起,還有些遺憾。
好在姜甯沒有同他們一道,吃的十分舒暢。
因禁酒令的緣故,宴席上沒有酒水,隻有茶水。
但這依然擋不住衆人的熱情,争相舉杯恭賀敬飲,愣是将茶水喝出了酒水的效果。
因此這日王府最忙碌的,便是負責燒水沏茶的下人,幾乎就沒停歇過。
再則,便是負責煮雞蛋染雞蛋的下人。
按規矩,顯貴府中孩子的滿月宴,都會在府門前給過路百姓發送紅雞蛋。
卓騰猜曉今日會有許多人來王府湊熱鬧沾喜氣,特意命廚房準備好大幾筐紅雞蛋,卻不到一個時辰就發完了,隻得趕緊再煮再染。
這場滿月宴,不論是府内還是府外,都客盈不絕,空前熱鬧。
皇帝和毓貴妃雖午宴後便回宮了,但對郁峥和郁子宥的重視程度,已全然體現出來。
從前對姜舒冷嘲熱諷,打心底裡瞧不上她的夫人閨秀,今日都換了副面孔,極盡恭維親熱。
誰讓她母憑子貴呢。
姜舒一如既往,不卑不亢,不驕不躁。
加之是主人的關系,态度很是寬和。
這落在衆夫人閨秀眼中,便是她好說話,易親近,好相處。
于是宴席後的茶會上,有按捺不住,迫不及待者,拉着自家女兒,委婉暗示道:“王妃若是覺得小女合眼緣,便讓她來王妃身邊伺候,陪王妃說話解悶。
”
堂堂三品翰林學士家嫡女,能伺候什麼?
其意不言而喻。
衆人心照不宣的看向姜舒,觀望她的反應。
若姜舒沒有拒絕,那她們也要出動了。
雖官家嫡女尊一個商賈之女為主母,有些憋屈掉份,但郁峥那樣尊貴出衆的人,再委屈她們也願意。
尤其是以郁峥如今的勢頭,将來的尊貴恐不止于此。
這般想着,各家樣貌才情出色的閨秀,都心潮激湧,滿懷期待。
姜舒淺啜了一口茶水,淡淡擡眸道:“我身邊婢女夠用,無需添人伺候。
平日雜事繁多,也無暇與人閑話,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
此話一出,衆人面色皆是一僵。
提出話由的學士夫人和閨秀,更是難堪的不行。
可屈辱過後,她們又覺得姜舒過于狂妄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