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号公館。

　　包間内。

　　沈修瑾坐在黑色沙發上，面前是一整缸食人魚，它們藏起鋒利的牙齒，看似無害平靜地在水草間穿梭遊動。

　　魚缸的燈是幽藍色，魚群成了一群見不得光的鬼魅，等待血腥味出現就蜂擁而上，将獵物撕碎，再恢複平靜。

　　他曾經，跟這些靠血肉為生的魚，沒有什麼區别。

　　後來，一縷光招進來了。

　　沈修瑾端起手邊的烈酒一飲而盡，他仰頭閉目，酒精的辛辣沿着喉嚨燒進他心髒。

　　他腦海裡是他離開時，蘇喬的臉。

　　她眼睛都是紅的。

　　‘阿瑾……’

　　‘阿瑾……’

　　……

　　‘砰――’沈修瑾猛地将酒杯砸了出去，摔得粉碎。

　　剛走到門口的唐易自然聽見了這聲巨響，他在門口躊躇了一下，維持着一個高級私人助理的職業素養，推門進去。

　　“二爺。
”唐易停在沈修瑾身後，聞到了一股嗆人的濃烈煙酒味，他躬身彙報，“蕭司衍已經動用了所有人手，在查您的行蹤。
最遲明天，會查到壹号公館來。
”

　　壹号公館，對外早已經是歇業狀态。

　　不幹淨的資産，在交到他的小玫瑰手裡之前，要麼洗白，要麼清理掉。

　　沈修瑾很早就開始準備了。

　　隻是那時候，他不是為了離開她……

　　他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隻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把什麼都給她……自然，也包括他的命。

　　房間内，沒有開燈。

　　玻璃魚缸折射出幽藍的光影，映襯着男人冷峻深邃的側臉。

　　“人聯系了嗎？
”沈修瑾開口，被煙熏透了烈酒浸泡過的嗓子，低磁而喑啞。

　　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危險。

　　“是。
”唐易彙報道，“倪小姐表示很願意今晚能當您出席慈善晚宴的女伴。
”

　　何必要明天？

　　他今晚就會出現。

　　沈修瑾起身，最後看了眼他親自飼養的那群食人魚。

　　他轉過臉，濃烈的煙味從唐易身旁掠過，隻扔下聽不出感情的一句：“明天把這缸魚處理掉。
”

　　唐易怔了怔，下意識地低頭應：“好。
”

　　沈修瑾走進了浴室。

　　唐易看着一地的碎玻璃，輕輕歎了口氣，收拾幹淨，才離開。

　　剛走到走廊上，他手機就響了。

　　看着屏幕上刺眼的‘太太’兩個字，他無可奈何，再度掐斷了。

　　“哥！
”唐夜大步流星地迎面走來，就看見唐易正在挂電話，他心裡憋屈，悶聲問，“二爺是不是在裡面？
我要見他！
”

　　唐易聞言看了他一眼，目帶苛責：“你這是什麼口氣？
你要去找二爺打架啊？
！
”

　　“……”唐夜臉色憋得發紅，半晌，不是滋味地擠出一句，“我就是替太太問個原因……為啥突然就要離婚？
太太那麼好！
”

　　“小點聲！
”唐易瞪眼，将唐夜拉到一邊，回頭諱莫如深地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這才開口，“你可别忘了，我們效忠的人是誰！
”

　　唐夜頭低下去，沒吱聲，明顯還是有點怨。

　　唐易歎了口氣，繼續道：“離婚這事，應該是闆上釘釘了。
二爺已經讓江寒舟把離婚協議書都送過去了！
”

　　唐夜悶悶地道：“我知道，二爺還今晚還要跟市長千金，那個叫倪……倪……”

　　“倪星子。
”唐易接話。

　　“對！
”唐夜道，“就是她！
二爺還要跟她公開出席慈善晚宴，今天全市叫得上号的媒體記者可都去了！
二爺跟她……還不得上頭版頭條啊！
那太太肯定能看見！
”

　　唐易意味深長地道：“恐怕二爺要的，就是這個……”

　　“這對太太也太殘忍了！
”唐夜都替蘇喬委屈，“明明二爺之前還對太太那麼好……”

　　他不過是聽漏了，誤以為二爺要離婚，傳了一嘴消息就被流放了，還是太太求情，讓他回來的。

　　那才多久前的事啊……

　　怎麼二爺的心，說變就變呢？

　　“唐夜。
”唐易難得這樣嚴肅，連名帶姓地道，“你聽好了，二爺要做什麼，沒有義務跟我們解釋，我們要做的，就是服從。
二爺之前讓你做什麼，你從今往後依然做什麼。
”

　　“……”唐夜一愣，半明白半糊塗地，“二爺讓我帶着鬼影，不死不休地保護太太……”

　　唐易點頭道：“那就做你該做的，别的，不要過問。
”

　　他猜不透二爺的目的，但他能肯定一點：對二爺來說，太太比他的命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