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語氣很平靜，可不知道為什麼會掉眼淚。

　　真奇怪。

　　她就那樣平靜地當着沈修瑾的面，一顆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滑了下來。

　　沈修瑾看着她落淚，看着她眼裡的光支離破碎。

　　他擡起手遮住了她的眼。

　　這個動作，好像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蘇喬……”沈修瑾喉頭發澀，他聲音裡溢出從未顯露的疲憊，但他仿佛在笑，低聲說的卻是，“這樣很好。
”

　　她跟他，命運相連。

　　對她來說，他便是最重要的……沒有之一。

　　這樣的偏愛，很好。

　　沈修瑾緩緩道：“跟我做個交易吧。
”

　　蘇喬微微一怔，長長的睫毛輕掃過沈修瑾的掌心，觸感明晰。

　　她原以為沈修瑾這種瘋批，在猜到真相後，會發瘋暴怒，甚至還會瘋到跟她同歸于盡……

　　可這男人，今晚太反常了。

　　就在蘇喬茫然之際，突然就被沈修瑾狠狠拽進了懷裡。

　　她看不見他的臉，隻能在一片溫暖裡，聽見男人寒涼如夜色的嗓音。

　　“就這樣陪着我吧……直到我覺得膩煩為止。
”

　　既然不用演喜歡，直接談交易。
蘇喬便直截了當地開條件：“那我要的，你能給我嗎？
”

　　“你要什麼？
”

　　“嫁給你！
”

　　她記得師父玄虛道長的話，她要留在沈修瑾的身邊，嫁給他，護他過這一年……

　　沈修瑾将兩人的距離拉開，蘇喬這才看見，他兩眼猩紅的血色，在駭人的冷戾和疲憊裡溢出幾縷譏諷。

　　“蘇喬，你臉皮挺厚。
”

　　她謙虛地表示：“還行。
”

　　沈修瑾輕嗤，重新坐回去吃面。

　　蘇喬不死心地二度湊過去，“你答應了麼？
”

　　沈修瑾單手推開她的腦袋，“看你表現。
”

　　那就是有希望！

　　蘇喬露出笑容，習慣性地吹他彩虹屁，“沈修瑾，你真好。
”

　　他斜眼睨她，“膽子野了？
”

　　都敢連名帶姓地叫他了。

　　蘇喬壓根不怵，拉開椅子坐在沈修瑾旁邊吃面，吃了兩口，又伸筷子将沈修瑾碗裡兩個煎蛋夾了一個回來。

　　沈修瑾：“……蘇喬，你别蹬鼻子上臉。
”

　　蘇喬現在裝都不用裝了，恢複本性。

　　“反正你又不喜歡吃，給我一個怎麼啦？
”

　　沈修瑾表情有點冷。

　　很多年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了……

　　然後，他就聽見蘇喬碎碎念的下半句，“等以後我們找到你喜歡吃的東西了，我都讓給你吃。
”

　　沈修瑾捏着筷子的指尖，在面條溢出的熱氣裡，以一種肉眼難察的幅度顫了顫。

　　有誰說過，謊言重複千百遍就會成真。

　　可究竟，是聽的人當真，還是說的人當真？

　　吃完面條，蘇喬跑回樓上拿了幾道藥符，融在水裡，又另外找來熱水和紗布。

　　她讓沈修瑾在沙發上坐下，蹲在他面前，用溫熱的水打濕毛巾再擰幹，小心地去擦拭沈修瑾肩頭凝成血痂的傷口。

　　沈修瑾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由她清理。

　　他眼睫壓得很低，黑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為了方便，蘇喬打開了沙發旁邊的落地燈，昏白卻不刺眼的燈色落在她臉上，原本就白嫩的皮膚，此刻更像羊脂白玉的琉璃，剔透易碎。

　　此刻，她正專注地清理他的傷口，秀氣的眉頭輕輕皺起，像是在替他疼。

　　沈修瑾目光落在她微微抿緊的唇上，弧度很美，像花瓣一樣。

　　他品嘗過，是如鮮花甜蜜一樣的味道……

　　接吻的畫面猝不及防地入了腦海。

　　沈修瑾覺得自己是瘋了，居然有種想把人壓在沙發上吻的沖動。

　　沈修瑾移開眼，耳根泛起不易察覺的绯色。

　　空氣靜得讓他不自在。

　　沈修瑾強行開了個話題。

　　“你知道七年前，沈家第一個找到我的人，是誰嗎？
”

　　蘇喬往他傷口輕輕吹氣，頭都沒擡：“趙芳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