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唱起了反調
蔣氏一眼認出那簪子,瞳孔驟縮,臉色「唰」地白了。
那是去歲婆婆弄丟的簪子。
那會兒她無意間撞見婆婆院裡那個叫杏兒的丫鬟,躲在假山後頭拿著什麼東西偷偷掉眼淚,看到她之後慌裡慌張地把東西往懷裡塞。
她當時便覺得古怪,直接扣下她問話。
這才知道她兄長被人打斷了腿,急需錢救命,所以她便鬼迷心竅偷了老夫人的簪子,想拿去賣了換錢。
蔣氏把簪子拿了回來,又給了杏兒一筆錢讓她去給兄長治腿。
她以此為把柄,讓杏兒成了自己安插在婆婆院子裡的眼線。
她當時也沒想好要拿這簪子來做什麼,隻覺得捏著別人的把柄和一件要命的東西,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她把它塞進妝匣最底層,幾乎都快忘了。
近日想到算計陸佩君,才將它拿了出來。
她計劃得很完美。
過兩日在陸佩君院子裡翻找到這個簪子,屆時再讓杏兒作證,陸佩君偷盜長輩的罪名就跑不掉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安排的好戲還沒上場,這簪子就被女兒失手打碎了。
她腦袋一漿糊。
這簪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偏偏在她女兒手裡摔碎?
陸老夫人看著姐妹倆推搡的鬧劇氣得臉色鐵青。
往常私底下鬧一鬧就算了,如今有外人在,竟然也鬧成這樣,簡直是丟人至極。
她正欲呵斥姐妹二人,就看清了地上的簪子。
她臉色微變:「晚螢,你將那簪子拿來讓我瞧瞧。」
「是。」丫鬟應了一聲,將斷成兩截的簪子撿了起來。
陸老夫人顫抖著手接過,她仔細打量著那通透的翠色和熟悉的紋路,終於確認了,這正是她去年莫名丟失、心痛許久的那支陪嫁簪子。
她反覆摩挲著斷裂處,看向陸玥君的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怒和失望。
「三丫頭!」她猛地怒喝一聲。
「這可是我的陪嫁之物,你竟敢偷藏起來,還把它打碎了。我平日真是白疼你了!」
陸玥君被這突如其來的指控砸懵了,嚇得撲通一聲跪下,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拚命搖頭:「祖母!不是我!我沒有偷,我根本不知道這簪子怎麼會在這裡,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嚇得語無倫次,隻會反覆說「不知道」,「不是我」。
蔣氏眼見事情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腦子飛快轉動。
這贓物絕不能扣死在女兒頭上。
她立刻上前一步,也跪倒在老夫人面前,急聲道:「母親息怒,此事定然有誤會。玥君雖然頑劣,但絕無膽子偷盜您的貼身之物。這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她猛地擡頭,看向了一旁的陸佩君:「是你,二丫頭,你故意將這簪子帶來,趁機陷害玥君的!你好毒的心腸!」
陸佩君面對這指控,臉上露出驚愕和委屈,卻不慌不亂。
這個場景,在來之前郡主就已經和她假設過了。
她想的計謀是將簪子藏在祠堂,日後等蔣氏鬧起來要去她的院子找簪子的時候,找不到,她再提出把整個家裡都搜一遍,然後從祠堂找到,栽贓給陸玥君。
但郡主這招更妙,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簪子借著陸玥君的手弄斷。
這樣罪名就能直接釘死在陸玥君頭上,半點轉圜的餘地都沒給二房的人留。
眾目睽睽之下,她們想喊冤、想攀扯她栽贓,都顯得蒼白無力。
於是陸佩君冷靜地開口:「二嬸這話從何說起?方才大家都看見了,是玥君妹妹突然激動推搡於我,我閃身避開,才讓她推倒了書案。」
「東西是從妹妹的書案上掉出來的,眾目睽睽,如何能怪到我的頭上?難道是我按著妹妹的手去推我,又是我按著妹妹的手把簪子藏在她自己的紙下的?」
她句句在理,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蔣氏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陸玥君聽到母親的指責,立刻跟著附和:「定是你早就偷偷將簪子藏在了這裡,就等著今日陷害我。」
陸佩君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語氣卻更加無辜。
「三妹妹真是高看我了。祖母的松鶴堂規矩嚴謹,我每次去請安,停留不過一刻鐘,並且皆有長輩、嬤嬤還有丫鬟們在場,何時能有機會獨自潛入內室偷取簪子?」
她話鋒一轉,目光輕飄飄地落在陸玥君身上:「反倒是三妹妹你……」
「你深得祖母寵愛,時常在祖母跟前承歡膝下,出入松鶴堂內室如同自己的院子一般自在隨意。你說,我們倆相比,誰更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簪子呢?」
這個反問如同一記悶棍,狠狠敲在蔣氏母女和陸老夫人心上。
陸佩君這話她們實在無可反駁。
蔣氏氣得臉色煞白。
她當然知道真相,但她怎麼能說?
說出真相就是承認自己偷藏贓物、意圖構陷嫡侄女,這罪名比可陸玥君偷拿祖母陪嫁之物還打碎要嚴重十倍百倍。
就在這時,一直看戲的棠雲婋輕笑一聲,慢悠悠地開口:「哎呀,這可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了。」
「本郡主瞧著,這陸家的家務事還真是複雜有趣。既然你們各執一詞,在這裡爭破頭也爭不出個結果,不如……請陸老太傅來裁決如何?」
「陸老太傅公正嚴明,定然能查個水落石出,也好還真正清白之人一個公道。」
在場的陸家人,除了陸佩君外,齊齊臉色大變。
這絕對不行!
後院女子這些陰私算計,偷盜、構陷、姐妹失和……
哪一樁拿出來都是丟盡陸家臉面的事情。
若是鬧到的老太傅面前,不僅陸玥君要倒大黴,她們這些管教不嚴、治家無方的長輩也統統逃不掉一頓嚴厲的訓斥和懲罰。
尤其是蔣氏,她心知肚明自己根本經不起查。
「不可!」陸老夫人立刻厲聲阻止,聲音都尖厲了幾分,「此等小事,何須驚動老太爺。」
上回孫女馬場鬧出的事情已經讓夫君不悅了,再把這事鬧過去,夫君定然對她們愈發不喜。
蔣氏也慌忙附和:「母親說的是,郡主好意心領了,但此等微末小事,實在不敢勞煩父親大人。」
她此刻隻想趕緊把這事壓下去,絕不能讓公公插手。
沒想到,陸佩君卻和她們唱起了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