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被拐的真相(下)
「都是我的錯,要是我當初沒有答應他們就好了。」棠雲麒回憶起那件事情,眼裡滿是後悔與恨意。
如果沒有去,婋婋就不會丟,棠家村更不會……
他說到這裡,謝翊寧和晏逐星的臉色都沉了下去。
他們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那位秦夫人和小姑娘,應該就是潛逃出京的秦王妃和小郡主。
他們之所以把棠雲婋打扮得和小郡主一模一樣,想必是為了借她甩開京城來的追兵。
「大哥,不是你的錯,是他們有心謀算陷害。是壞人的錯。」晏逐星緊緊握住了大哥的手,眼裡沒有半分責怪。
棠雲麒覺得喉頭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難受得很。
他點了點頭,艱澀地把後續的事情說了出來。
「後來我們跟著秦夫人一塊去了青州,在青州剛準備賞燈,忽然冒出了一群人追殺秦夫人。」
「秦夫人把秦小姑娘塞給了阿爹阿娘,讓他們快跑。」
「她和護衛帶著婋婋跑走了。」
「阿爹阿娘想著她的親女兒還在我們手裡,她應該會把婋婋帶回來交換。」
「阿娘想去報官,但阿爹卻說追殺秦夫人的人不像普通人,先不要急著報官,否則婋婋怕是會有危險。」
「於是我們兵分兩路。」
「阿娘身體好,腳程快,領著秦家小姑娘回棠家村等秦夫人。阿爹說他們若是想要回孩子,一定會回去找我們的。」
「阿爹身子弱,就帶著我和二弟去了青州知府府衙門口等著,若是阿娘沒把婋婋帶回來,再報官。」
「不曾想……」
說到這,棠雲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攥緊了拳頭:「不曾想,阿娘回到棠家村時,棠家村二十一戶村民,一百三十八口人,無論男女老少,盡數……被滅門。」
謝翊寧和晏逐星同時攥緊了拳頭。
棠雲麒哽咽的聲音還在繼續。
「阿娘察覺到不妙,帶著秦家小姑娘想折回青州找我們,就被秦夫人的護衛給攔住了。他們帶了不少人。」
「阿娘雙拳難敵四手,將秦家小姑娘扔給他們之後立刻逃走了。」
「阿娘擔心我們,片刻不敢停,當即重新趕回青州。阿爹得知此事,知曉屠村之人並非一般人,說不定人家等著咱們自己報官送上門。」
「於是馬不停蹄帶著我們從青州逃往了沂州,幾度輾轉最後在揚州落了腳。」
「這些年來,我們從未放棄過找你。」
他看向晏逐星,眼裡已經蓄滿了淚水。
「我十二歲時就想跟著柳鏢頭走鏢,方便去各地找你,但阿爹阿娘不同意。十五歲那年我偷偷跟著走了一次鏢,平安回家後,阿娘將我吊起來打了一頓。」
「我說為了找你,阿娘最後才放過我。不再反對我走鏢。」
「阿爹阿娘也在用他們的法子找你。」
「阿娘力氣大,普通人扛大包一次隻能扛一包,阿娘雙肩一邊一包輕輕鬆鬆。」
「所以每次碼頭卸貨時,她都會去扛大包掙錢,順便打聽來來往往的貨船,有沒有見過一個走丟的小姑娘,拜託他們若是有線索了,就告訴她。」
「流落揚州後,父親再不敢提秀才身份。重新教書無望,便隻得接了抄書、代寫書信的活計糊口。」
「每每替人執筆,他總會在信末添上一筆:若得見一個喚作棠雲婋的小姑娘,萬望迴音,有重謝。」
「隻可惜,一直沒有收到過你的消息。」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啞得不像話。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從未怨過你們。」晏逐星拚命想要忍住眼淚,卻無法控制。
一旁的謝翊寧靜靜聽著,隻覺自己的喉間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又澀又緊。
晏逐星那無聲滾落的淚,彷彿帶著灼人的溫度,燙得他鼻腔發酸,心口像被陳醋浸透了一般又沉又脹。
他下意識地想要替她擦掉眼淚,卻又收回了手。
人家親兄長在一旁呢,他這麼做不合適。
於是他默默地將帕子遞了過去。
晏逐星張手接過,想要拿帕子,卻不小心抓住了謝翊寧的手。
她抓得太急,謝翊寧想要抽回來都來不及。
晏逐星似乎全身心都投在了回憶裡,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咬牙切齒,緊緊抓住了永安王的手。
「我想起來了……」
晏逐星一字一句道。
「秦夫人把我帶走時,我手上多了一個手鐲。」
「我很害怕,吵鬧著要阿爹阿娘,他們不撒手,我便用力捶了抱著我的人一拳。」
「然後他就鬆手了。」
謝翊寧想起先前棠雲麒說她小時候一拳能把鐵鍋砸出一個凹坑,頓時肅然起敬。
那個想要綁走她的秦王妃護衛,怕是傷得不輕。
「我摔到地上,然後撒腿就跑到了人多的地方。賞燈的人太多,他們沒有追我。而我跑累了,嚇壞了,就在人群裡哇哇大哭。」
「後來,就是溫如霜把我給抱走了。」
「她說她是官老爺的夫人,她認識阿爹阿娘,她可以帶我去找她們……」
在大哥的提示下,晏逐星一點一點想起了當年的事情。
「嗯?所以定遠侯夫人不是那個秦夫人???」棠雲麒這才反應了過來。
當初借宿的人,並不是後來收養了妹妹的定遠侯夫人。
謝翊寧接話:「不是。」
他將秦王妃的事情說了出來。
棠雲麒恍然大悟。
原來先是秦王妃拐走了婋婋,婋婋機靈逃脫之後卻被定遠侯夫人給抱走了。
當年在青州知府衙門前,他分明見過那輛載著親眷的馬車駛入其中。
咫尺之遙,車簾內或許就坐著妹妹。
而他們竟就這樣生生錯過了十幾年!
想到這裡,棠雲麒便懊悔得直捶桌子。
晏逐星被他這舉動驚得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檢查大哥的手有沒有受傷,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然一直抓著永安王的手?!
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她偷偷瞥了一眼謝翊寧,見他盯著大哥像是在思索什麼。
似乎沒有計較她剛剛抓他手的事情,晏逐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而忽然被鬆開手的謝翊寧則是在強裝鎮定。
不能臉紅、不能臉紅、不能臉紅。
要淡定,要淡定,要淡定。
他拚命在心裡警告自己。
他若露出了羞赧的神色,那小恩人多尷尬啊。
他清了清嗓子,主動開口轉移了話題:「秦王妃或許是借了婋婋甩開京城的追兵,但屠了棠家村滿門的,未必是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