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全都是騙局
原來,血金籠的事情已經存在了十年。
那些從臨清前來狀告萬帆樓草菅人命的苦主,無一例外都被溫如璋羅織罪名,或下獄,或流放,甚至意外身亡,生生掐滅了所有伸冤的希望。
更令人髮指的是那些血金籠中的「奴隸」來源。
其中自願為財搏命的,不過寥寥。
絕大多數,是由柳家源源不斷提供的!
柳家的手段陰毒而偽善。
他們打著「傳授造船秘技」、「招募船廠幫工」的旗號,四處招攬那些渴望學門手藝、謀份好生計的精壯青年。
承諾高額的月俸和光明的前途,不知騙了多少滿懷希望的大小夥子踏進這吃人的陷阱。
一旦人被騙入其中,柳家便以「考核勇氣與毅力」為由,將他們送入搏命窟。
美其名曰「試煉」,實則是逼迫這些毫無準備的青年與飢餓的猛獸以命相搏。
若有人不願意去,柳家就會拿出偽造好的契約,聲稱契書上寫得明明白白:習藝者中途而廢,需納贖身銀百兩。
畢竟他們日日出入船廠,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偷學船廠的機密。不繳銀子,休想出大門。
那些人若是能掏得出百兩銀子,哪裡還用了來他們的船廠當學徒。別說百兩了,就連一兩那些人都掏不出來。
於是他們隻得硬著頭皮去搏命窟賭一線生機。
那些不幸慘死的人,柳家就輕飄飄地對外宣稱:「此人手腳不幹凈,偷竊船廠財物,被當場抓住,畏罪反抗,失手打死。」
一條人命,就此被污名化為竊賊,草草掩埋。
而極少數僥倖活下來帶著滿身傷痕和屈辱拿到銀錢的人,也早已被嚇破了膽。
柳家稍加威逼利誘,他們便噤若寒蟬,絕不敢吐露半字真相。
柳家需要這些活口偶爾現身說法,用他們僥倖賺到的銀錢,去粉飾太平,穩住外面那些不明真相,依舊對柳家船廠趨之若鶩的百姓。
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如今青州絕大多數百姓依舊被蒙在鼓裡,還以為柳家船廠是養家糊口的好去處。
他們哪裡知道那光鮮亮麗的招牌之下,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墳墓。
「……」
聽完秦朔的話,屋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披著人皮的柳家,惡貫滿盈,罪該萬死!
趴在地上的邢天海艱難地擡起腫脹的眼皮,模糊的視線捕捉到上首端坐的謝翊寧,見他臉色越來越陰沉,身上的殺氣也越來越重。
他帶哭腔開口道:「王爺,下官才來不久,他們那些勾當下官知道的就那麼多了呀。下官已經知錯了!求王爺開恩啊!」
見謝翊寧不說話,邢天海絞盡腦汁繼續求饒。
「王爺您神機妙算,明察秋毫,柳家那點微末伎倆在王爺您面前就是螢火之光,求王爺饒下官一條狗命。下官願做牛做馬,幫您拿下柳家,以報答王爺的大恩大德!」
「呵。」謝翊寧一聲輕蔑的嗤笑打斷了邢天海聲嘶力竭的表演。
「油嘴滑舌,諂媚至極!你以為說幾句不知所謂的漂亮話,就能把你這一肚子的骯髒勾當給抹乾凈了?你以為憑你這幾句令人作嘔的馬屁,就能讓本王饒你?癡心妄想。」
這番疾言厲色的痛斥,與方才被晏逐星誇得嘴角上揚的模樣,判若兩人。
剛剛目睹了王爺被晏逐星哄好的的棠家人,徹底傻眼。
同樣是被誇,晏逐星誇就是「聰慧過人」、「慧眼識珠」;邢天海誇就成了「油嘴滑舌」、「諂媚至極」、「令人作嘔的馬屁」。
這待遇天差地別得未免也太明顯了點。
邢天海聽到他這番話,原本就支撐不了多久的身子徹底癱軟。
他先前想著,用些好聽的話先把謝翊寧給哄住,再加上他坦白了柳家的那些事,謝翊寧應該會暫時放過他。
不曾想,謝翊寧竟油鹽不進。
隻盼老師能早日發現青州的不對勁,早點派人來救他。
再不來,他怕是沒命了。
「你們這些年掙的銀子,除了柳家,都去哪了?」謝翊寧冷冷開口。
見邢天海不吭聲,謝翊寧用腳踢了他的下巴一下,生怕他徹底死過去。
一旁的秦朔趕忙道:「王爺放心,下官有分寸著呢。他死不了,這些傷疼但都不緻命。保證能讓您把話問完。他若暈過去,下官自有法子讓他醒來。」
地上裝死的邢天海聽到這話隻能忍著疼繼續回答:
「求王爺明察啊。溫如璋和柳家把銀子送到哪裡,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下官才來不久,知道的就那麼多,他們每三個月分一次紅。下官也就鬼迷心竅,拿了一次。求王爺開恩。」
謝翊寧這才放緩了語氣:「那你那些銀子如今在哪?若你說出來,本王可保你一命。」
邢天海聽到他要錢,心疼得直抽抽。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攢下的錢,連夫人都不知道。
難不成現在要全都給永安王了?
他試圖想要狡辯,但看著謝翊寧那雙帶著殺意的眼眸,最終還是哭喪著臉,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
「城西土地廟後牆第三塊鬆動的青磚,拔出來之後有一個暗格,暗格裡有一把鑰匙。土地爺的供桌有一個暗道,從暗道進去,下面是密室。鑰匙打開密室,裡邊放著的就是下官的所有銀子了。」
他交代完,整個人便生無可戀地趴在地上,連呻吟都不敢大聲,生怕謝翊寧一怒之下直接要了他的狗命。
「鳴珂,帶人速去!」謝翊寧果斷吩咐。
鳴珂領命,帶著幾個親衛如風般離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鳴珂去而復返,臉色鐵青,身後的親衛陸陸續續擡著八個箱子走了進來。
一開箱,裡面赫然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銀錠。
「王爺!」鳴珂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和一絲顫抖,「清點完畢,共計八千兩紋銀!」
「多少?!」謝翊寧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邢天海來青州不到半年,就能分到八千兩?
要知道,他身為知府,一年的俸祿也才一百多兩。
八千兩?
他就算在知府之位上幹到死,怕是都攢不下這麼多錢。
謝翊寧怒極反笑,一步一步走到了邢天海面前。
他越笑,邢天海越害怕。
他哆嗦著下意識就開口求饒:「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他都已經把錢給永安王了,他總該給他一些苟延殘喘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