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不必早成婚
「可國師不是說永安王活不過二十麼,婋婋若是嫁過去,日後得多傷心啊。」
他把聲音壓得低得不能再低了,生怕被外邊的人聽到。
他這一說,方青鸞才想起了這件最重要的事情。
家境身份地位這種東西,努努力還有希望。
但唯獨這件事,隻能聽天由命。
若是尋常人,夫君死了還能再嫁,但是如果成了永安王的王妃,永安王不在了,婋婋是絕對不可能再嫁他人的。
方青鸞嘆了一口氣。
永安王這樣好的人,怎麼就不能多活久一點呢。
就算不能當她女婿,她也還是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那,那就再說吧。反正我會每天給永安王上香禱告的,讓菩薩一定要保佑他長命百歲。」方青鸞的聲音低落了幾分。
反正婋婋還小呢,不急著擇婿。
去了京城,她再慢慢幫她挑。
她當年十八歲才嫁人,在棠家村算是嫁得晚的了。
生下長子時都二十一了。
後來到了揚州,有一回染病,請了個老大夫來瞧。
老大夫說她身子骨這麼硬朗,除了天生底子好,還跟她沒太早生養有關係。
婦人年紀太輕就生孩子,容易折損壽元。
所以她覺得女兒也不必那麼早成婚生子,慢慢來嘛。
幾人正小聲嘀咕著,棠雲麟就被大哥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他迅速擡頭,瞧見永安王和晏逐星並肩向他們走了過來。
晏逐星先前在和永安王說和邢文琅起衝突的來龍去脈,兩人商議了一下待會若是青州知府來了該如何應對。
永安王決定陪她一塊在這等青州知府來。
所以她便將他帶到了雅間來。
「草民見過王爺。」棠風陵率先行禮,其他棠家人趕緊跟上。
「都是自己人,不必這般拘禮,坐吧。」謝翊寧一擺手,率先坐了下來。
棠家人:「???」
這就自己人上了?
婋婋這救命之恩,也太好用了吧。
晏逐星看了一眼人群裡的雙鯉,雙鯉機靈,立刻下樓催掌櫃的送茶和點心到雅間來。
掌櫃戰戰兢兢。
他們這茶樓何曾接待過王爺這般天大的貴人?
驚慌過後,心裡頭卻猛地竄起一股狂喜。
王爺今日在此飲過茶,日後茶樓這招牌豈不是鑲了金邊?
光是想想日後能吆喝一句「連王爺都贊過的茶樓」,就足以讓他熱血沸騰了。
他強壓下心頭的激動,手腳麻利地親自張羅起來。
不一會兒,幾樣精緻的本地時令茶點便由夥計小心翼翼地送進了雅間。
雙鯉接過了他手裡的東西,大大方方地介紹了起來。
「這是蜜桃冰碗。如今正是青州蜜桃最甜潤多汁的時節,去了皮核的桃肉用冰湃得涼沁沁的,再淋上一點清甜的槐花蜜。保管你們滿意。」
「掌櫃的說他們這冰碗與沁香齋的冰羹各有千秋,王爺、縣主,您二位可要嘗嘗?」
「沁香齋的要更甜一些,他家這個正好。」晏逐星嘗了一口,點了點頭,示意爹娘兄長也嘗嘗。
謝翊寧也跟著點頭:「確實不錯。」
雙鯉受到了鼓勵,繼續介紹桌上的茶點。
「這是綠豆薄荷涼糕。是用細磨的綠豆沙做成的小巧方糕,再摻上新鮮的薄荷汁子,入口清涼,最能解這六月的暑氣。還有本地特產的薄脆芝麻酥餅,香香脆脆的,也特別好吃。」
說完她瞥了一眼抱著劍筆直站在門外的鳴珂。
真是太不機靈了。
若停雲大哥在,這哪裡用得著她去跟掌櫃打聽呀。
「這點心當真不錯!」棠家人也紛紛跟著點頭稱讚。
他們先前在雅間裡嘗的都是沁香齋的冰飲,如今品到這茶樓裡的幾樣茶點,竟也毫不遜色,倒是讓人驚喜。
「這綠豆薄荷涼糕得配雲霧茶,你試試。」謝翊寧順手提起茶壺,給晏逐星倒茶。
棠家人彷彿被定住了一般。
他們沒看錯吧?
永安王親自給婋婋倒茶?
晏逐星和謝翊寧單獨相處久了,已經習慣了他的舉動,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勁。
晏逐星按照他的推薦試了一下,眼前一亮:「確實,這般搭配很解膩。」
她趕忙讓家裡人也試試。
謝翊寧沒有擡手,一旁的雙鯉主動上前倒茶。
方青鸞越看越覺得兩人有戲。
不然怎麼永安王隻給婋婋一個人倒茶?
見家裡人有些拘謹,不知道該說什麼,晏逐星便主動和永安王提起了爹爹功名可能被頂替了一事。
謝翊寧聽完臉色頓時變得嚴肅了起來。
科舉乃是朝廷選拔人才的根基,竟有人膽敢行此齷齪之事?
「你們放心,此事本王定會派人嚴查到底!」
他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他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一陣倉惶的腳步聲。
有人想要進來,但是卻被門外的鳴珂攔住了。
「本官要見王爺和縣主!」
聽到這聲音,晏逐星和謝翊寧對視一眼,知道來的人是誰了。
「讓他進來吧。」謝翊寧開口下令。
鳴珂這才打開雅間的門,讓邢天海進去。
邢天海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進了雅間。
他頭上的烏紗帽歪斜著,一縷花白的頭髮狼狽地黏在汗濕的額角,大夏天的,厚重的官袍後背已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他全然不顧一地狼藉和眾人的目光,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謝翊寧面前:
「王、王爺息怒!王爺開恩啊!下官該死!教子無方,縱得那孽障無法無天,衝撞了縣主。求王爺和縣主饒命,饒了那孽障一條狗命吧!」
他一邊哭嚎告饒,一邊偷偷擡眼打量謝翊寧的臉色。
他真沒想到,兒子出門竟然衝撞了縣主。明明已經千交代萬交代,這個縣主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怎麼還是讓兩人撞上了?
他更沒想到,永安王竟然偷偷來了青州。
這孽障,真是要氣死他了。
可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哪裡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打死,隻得慌慌張張地來求饒了。
丟面子是小事,兒子沒了才是大事。
謝翊寧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腳邊的邢天海。
他冷哼一聲:「息怒?開恩?」
「邢知府,你養的好兒子!膽大包天,竟敢指使衙役,意圖對宗室貴女行兇,還口口聲聲污衊當朝縣主為賤婢。」
他每說一句,邢天海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依照《大虞律令》,此乃大不敬、謀害宗親的重罪,當處極刑。」謝翊寧的聲音陡然拔高,「你一句教子無方,就想將這天大的罪責輕輕揭過?!」
邢天海隻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彷彿那劊子手的鬼頭刀已經架了上來。
他磕頭如搗蒜。
「咚」「咚」「咚」。
磕得十分用力,腦門上磕出血了也不敢停。
「王爺饒命,下官知罪。求王爺開一線之恩!求縣主饒了那孽障吧!下官願做牛做馬,任憑王爺和縣主差遣!」
見謝翊寧不吭聲,他絕望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晏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