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會咬人的狗
陸老太傅聽完,臉色愈發陰沉。
陸老夫人一咬牙,也要跟著跪下:「是妾身治家不嚴,給夫君增添煩憂了。」
她上回就已經讓夫君失望了,這回可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在這個家,之所以能如此一手遮天,靠的全是夫君。
她失去什麼都不能失去夫君對她的偏愛。
陸老太傅見狀,趕忙彎腰將要跪下的陸老夫人扶起,溫聲道:「夫人受驚了,為了一支簪子,動如此大怒不值當,仔細身子。」
言語間滿是回護與心疼,絲毫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陸老夫人鬆了一口氣。
隨後他轉向眾人,臉色瞬間變得嚴肅又冰冷。
簪子丟了一年,當時沒找到,今日卻忽然出現在祠堂裡,自然不可能是巧合。
若要查起來,絕非簡單的事。
所以他決定先把當下最要緊的事情解決了。
他掃了一眼哭得不成樣子的陸玥君,失望至極。
「陸玥君!」
忽然被點名的陸玥君僵直了身子,垂著頭不敢看祖父。
陸老太傅沉聲道:「你禁足期間不知悔改,言行無狀,衝撞長輩。禁足延長至半年,每日跪抄《陸氏家訓》十遍,抄不完不準起身。身邊伺候之人全部換掉,用度減半。若再不知悔改,陸家便當沒你這個孫女。」
他原以為禁足能讓這個孫女有所悔改,沒想到竟然還是和之前一樣跋扈。
還說出那等狂妄之言,讓郡主聽了去。
既然一個月沒法讓她靜下心來,那便改成半年。
陸玥君聽到這個處置,嚇得連哭都忘了。
一個月的禁足她就已經夠痛苦了,現在延長至半年,還讓不讓她活了?
接著,陸老太傅又看向了面色煞白的蔣氏。
「老二媳婦,你教女無方,是非不分。遇事不先查明原委,反而一味攀咬侄女,攪得家宅不寧,令長輩煩憂。罰你禁足一月,抄寫家訓百遍。好好反省何為慈母,何為賢媳。」
蔣氏聽到隻是禁足抄書,心中剛暗自鬆了一口氣,以為逃過一劫。
沒想到陸佩君忽然對著陸老太傅和陸老夫人盈盈一拜,柔聲道:「祖父,祖母,今日之事,雖非我之過,卻也因我而起,驚擾長輩,我心中實在難安。」
「眼見祖母為家務瑣事煩心勞累,孫女年歲漸長,不久之後也要談婚論嫁,總不能一直躲在祖母和嬸嬸羽翼之下,對家務庶務一竅不通。」
她擡起眼,目光真誠地看向蔣氏:「二嬸多年來主持中饋,辛苦勞碌。我願從旁學習,也好為二嬸分憂,為祖母解勞。」
「懇請祖父、祖母允準,讓二嬸分派一些簡單的庶務給我學著打理,我定當盡心竭力,不負長輩所託。」
陸老太傅聞言看向臉色瞬間僵硬的蔣氏,覺得這確實是個好主意,既能敲打蔣氏,又能讓二丫頭歷練,還能讓夫人輕鬆些。
於是他順水推舟,對蔣氏道:「二丫頭說得有理。她年紀不小了,是該學著打理家事。蔣氏,你便分出一半的管家權,交由她一同管理。這也是為你分擔,省得你分身乏術,管得了庶務顧不了子女教養。」
「你要好生教導二丫頭,不得藏私。記住了嗎?」
蔣氏隻覺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分出一半管家權?
這簡直是在割她的肉!
還有那句「省得你分身乏術,管得了庶務便顧不了子女教養。」,這豈不是當著小輩的面責備她教女無方麼。
可公公親自發話,她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蔣氏艱難地開口:「兒媳記住了。二丫頭如此懂事,是陸家的福氣。媳婦定當好好教導她。」
「行了,簪子一事,交給慶伯來查。夫人,咱們回吧。這簪子碎就碎了,明日我再讓人給你尋個更好的來。」
陸老太傅將簪子一事交給了管家來查,自己挽著陸老夫人離開了祠堂。
陸佩君掃了一眼地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家訓,嘆了口氣:「三妹妹,你這字跡倒是大不如前了。」
「不過三妹妹如今有的是時間,慢慢抄,總能練好的。半年時間,足夠你修身養性了。」
隨後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眨巴著眼看向陸玥君:「往後姐姐我呀,怕是不能常來看你了,畢竟我要跟著二嬸學習打理庶務,為祖母分憂呢。」
這話簡直是往陸玥君血淋淋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不僅嘲諷她字醜、被長期禁足,還特意強調了要分走她母親的管家權。
陸玥君猛地擡頭,恨恨地瞪著陸佩君,怒吼道:「陸佩君,你給我等著!!!」
陸佩君立刻後退半步,用手帕輕輕掩住口鼻,彷彿被她的戾氣嚇到了一般,眼神卻無辜地看向蔣氏。
「二嬸您看,妹妹這脾氣怕是還得好好靜靜心才行。這般衝動易怒,日後可如何是好?若是被祖父瞧見,說不定禁足的時間要從半年變成一年了呢。」
蔣氏看著陸佩君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句句往她心窩子裡捅刀的模樣,恨不得撕了她的皮。
可她不能!
公公剛把管家權分出去,她還在受罰期間,她動不了陸佩君。
她隻能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不、勞、你、費、心!管好你自己就行。」
陸佩君像是完全沒聽出她話裡的恨意,笑容依舊溫婉得體:「那二嬸,我便先回去準備了。明日再去您那兒向您請教管家的事宜。」
她盈盈一拜:「侄女告退。」
說完,她不再看那對憤怒得幾乎要噴出火來的母女,優雅地轉身,帶著丫鬟從容地離開了祠堂。
陸佩君一走,陸玥君就再也忍不住,猛地將面前的書案掀翻,筆墨紙硯嘩啦啦摔了一地。
「啊——!陸佩君!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她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狀若瘋癲。
「閉嘴!」蔣氏猛地厲喝一聲,上前一把抓住女兒的肩膀,眼神狠厲,「你還嫌不夠丟人嗎?還嫌你祖父罰你罰得不夠重嗎?」
陸玥君被母親猙獰的表情嚇住,不敢再亂動。
蔣氏看著滿地狼藉和哭花了臉的女兒,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她壓低聲音道:「哭有什麼用,喊有什麼用。我們這是著了人家的道了!」
陸玥君茫然又怨恨地看著母親:「道?什麼道?娘,那簪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在我這裡?」
蔣氏臉色灰敗,眼神閃爍,她怎麼能告訴女兒,那原本是她準備用來陷害陸佩君的。
女兒知道了,還不得怨恨她這個當母親的無能。
她隻能咬牙切齒地道:「是陸佩君!不知道她用了什麼齷齪手段,把東西塞到了你這裡,故意演了這麼一齣戲。」
蔣氏越想越覺得可怕。
陸佩君不僅看穿了她的計劃,還將計就計,反過來利用得如此徹底。
奪權、打壓、離間……
一石數鳥。
她從未放在眼裡的窩囊廢大房,竟然不知道何時養出了這麼一條會咬人的狗。
「那現在怎麼辦?半年禁足,還有娘的管家權……」陸玥君終於感到了一絲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