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動心不自知
裴明鏡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查案太拚命,沒睡夠所以產生了幻覺。
他們家為什麼會和毒殺定遠侯一案扯上關係?
「你說什麼?」
他不可置信地開口。
鄭晗硬著頭皮回答:「根據汪氏侄女汪慧心的供述,接觸汪氏的僕婦出自您府上……」
天老爺啊,這還怎麼查。
查來查去,殺人兇手竟然出自頂頭上司府上。
裴明鏡第一反應是看向晏逐星:「此事我不知情。」
晏逐星眼裡流露出一絲傷心:「我相信大人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令堂對我一直頗有微詞……」
裴明鏡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他聲音有些艱澀:「是,但何至於此……此事定然有什麼誤會。」
說完,他看向鄭晗。
「接觸汪氏的是何人?將他帶到京兆府,本官親自詢問。」
鄭晗弱弱道:「按大虞律令來說,大人您得迴避。」
裴明鏡一愣。
他家裡有人涉案,他自然不能再參與調查。
裴明鏡默了一瞬,片刻後方才開口:「此事移交大理寺,我不會再參與。」
他看了一眼晏逐星,張口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他離開後,晏逐星鬆了一口氣。
裴明鏡為人聰明又執著,若真讓他一直查下去,難保不會查出別的東西來。
如今這樣,剛剛好。
*
裴明鏡帶著滿腹疑惑和怒氣回了衛國公府,他直奔母親的院子。
「母親,定遠侯之死,是否與你有關?」他冷聲詢問。
竇淑容被他這一問,嚇得心臟差點從喉嚨裡跳了出來。
兒子來得也太快了,難不成他知道什麼了?
「你瞎說什麼呢,我與定遠侯毫無交集,他的死和我能有什麼關係。」竇淑容果斷否認。
「可京兆府已經調查出來了,咱們府上的下人和汪氏有勾結,還給了她葯,讓她下到定遠侯的醒酒湯裡。」裴明鏡直直地盯著母親。
竇淑容被他看得一陣心虛,嚷嚷得更加大聲了。
「什麼汪氏,我根本就不認識。」
「府上的下人是誰,你讓人找出來,我一定要狠狠收拾他。」
一旁的容氏臉色早已煞白。
她緊緊將身體支撐在竇淑容的椅背上,才沒有摔倒。
此事是她交由兒媳婦去辦的,如今兒媳已經回了娘家,應該查不到什麼吧。
裴明鏡看向了臉色慘白的容氏。
容氏是母親身邊最得力的心腹,母親任何事都不會瞞著她。
看她這表情,顯然是知道點什麼。
裴明鏡對母親失望透頂。
他決定最後給母親一個機會。
他一字一句道:「您不知道,您身邊的人也不知道嗎?若是等到大理寺上門拿人,那國公府的體面可就全沒了。」
「你這是在懷疑我?」竇淑容堅決不承認,開始哭天喊地了起來。
「國公爺啊,你來帶我走吧,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兒竟然懷疑我,我不想活了。」
說著她就要去撞柱。
容氏趕忙撲過去攔住她:「夫人您別這樣,您可得保重身體啊。」
裴明鏡看著母親哭鬧,心裡已經沒有了波瀾。
從小到大,母親這一招用了無數次。
他已經看厭了。
他給身後的護衛使了個眼神。
「拿下。」
護衛當即上前,直接將容氏按倒在地。
這一變故,惹得竇淑容都停止了假哭。
「明鏡,你這是何意?」
「既然母親不知情,想必就是被惡奴蒙蔽了。容氏,你若不說實話,那今日我便將你杖斃於院中,讓他們知道欺主的下場。」裴明鏡語氣淡漠。
「明鏡!」竇淑容失聲驚呼,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那張變得陌生的冷峻面孔。
「容媽媽無辜,你莫要衝動!」
「世子饒命!老奴當真不知啊!」容氏嚇得魂飛魄散,瘋狂給他磕頭。
場面頓時亂做了一團。
裴明鏡卻毫不留情,直接命人取來了刑仗。
容氏嚇得臉色煞白。
這麼粗的棍子打下去,怕是不用十杖,她就要去地府見閻王了。
「世子饒命世子饒命,老奴當真不知情啊。」她還是不肯吐口。
催情葯不是什麼光彩的東西,傳出去夫人也不用做人了。
這個時候,她依舊抱著一絲僥倖。
兒媳婦已經離開京城,或許查不出來呢。
「動手。」裴明鏡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護衛毫不留情,直接將刑杖重重地砸在了容氏的腰臀處。
「啊——」
容氏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她兩眼一翻,差點暈死過去。
竇淑容快瘋了。
她是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做了那樣的事情。
但容媽媽陪了她半輩子,是她最親近的人,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呢。
「住手,我讓你們住手!」竇淑容尖叫了起來。
但行刑之人並未停下,他們隻聽裴明鏡的。
竇淑容見容媽媽被打得幾乎要沒氣了,最終一咬牙,含淚道:「我是命人去定遠侯府下藥了,但不是給定遠侯下的葯!你別打了!」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你若再打,那便將我的命也拿去吧。」竇淑容這下是真哭出來了。
裴明鏡擡手,行刑的人停手。
容氏用盡全力想要爬向竇淑容,但卻沒有力氣,她隻得用微弱的聲音勸阻道:「夫人什麼都不知道,都是老奴擅作主張……」
竇淑容聽到這話哭得更厲害了。
她快步走到容氏身邊,命人去請大夫,把一切都交代了出來。
說到最後,她恨恨道:「我討厭晏逐星那個狐狸精,我想給她一些教訓。她若能嫁給別人,就不會勾引你了。」
聽到母親這話,裴明鏡臉上浮出一陣錯愕。
他沒想到母親竟是這樣的人。
清白對於女子有多重要,同為女子,她難道不知麼?
她怎能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害人。
他更沒想到,事情竟然是因他而起。
裴明鏡深吸一口氣,將憤怒壓下,方才開口:「我說過很多次,我與她並無男女私情,母親為何不信?」
「你若對她無意,又怎會對她的事那樣關心?」
「你若對她無心,又怎會處處維護她?」
「你若真的身正不怕影子邪,為何上元佳節不願邀請福安郡主出門賞燈?」
竇淑容厲聲質問。
裴明鏡被她問得無話可說。
他閉上眼,晏逐星的身影便清晰浮現。
初遇時,她一身素衣跪在公堂之上,身形伶仃,仰起的小臉滿是惶然無助,哀聲求他做主。
那一刻,他生了惻隱之心。
後來知道她欺騙他、利用他,他頭一回被人騙,氣得要命,因而打心底裡厭惡她,用最大的偏見揣測她。
可奇怪的是,他總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比從前更在意她的一舉一動。
再後來,他才看明白,她不是世俗意義上那種規規矩矩的「好姑娘」。
她活得恣意,快意恩仇,笑罵由心,世人的眼光在她身上留不下半分痕迹。
偌大的京城裡,他尋不到半分與她相似的姑娘。
這樣的她,很好很好。
好得讓他挑不出錯處,好到他動心了都不自知。
「裴明鏡,你說話啊。你敢說你當真沒有對她動過半分心意嗎?」
竇淑容見他不說話,幾欲吐血,質問聲愈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