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葉芸醒來已是晌午。

　　為制衣廠的發展緊繃了一個月的心弦，驟然放鬆，再加上她的確容易勞累，醒來後難免見了日上三竿。

　　窗外洋洋灑灑下了初雪。

　　屋子裡卻溫暖如春。

　　炕邊的火爐燃燒著煤炭，不時發出噼裡啪啦的輕微響聲。

　　她透過窗戶往外看。

　　下了一夜的初雪已經將樹枝壓彎，鳥兒在枝頭撲棱著翅膀，好一幅畫中美景。

　　門簾被掀開，秦錚肩頭帶著一些雪花走了進來。

　　一進屋他便快速彈去肩膀上的雪花，手上還帶著厚手套，手裡拎著兩隻被綁住了腿腳的野雞。

　　擡頭見炕上的葉芸醒了，男人硬朗的眉眼瞬間一彎。

　　「媳婦兒，你醒了？」

　　他脫了身上沾著涼意的衣服，上前先抱了抱葉芸。

　　「媳婦兒你看，我跟二蛋子在附近山上給你打了兩隻野雞。」說著，指了指剛被扔在地上的兩隻野雞。

　　葉芸嘴角不禁一抽，「你又和二蛋子打野雞去了？」

　　「對啊。」

　　「用啥打的？」

　　「彈弓。」秦錚生怕她想歪了，微涼的手指剮了她一下她的鼻尖，眉眼漾開一抹笑意，「想啥呢？你放心，我跟二蛋子不是那麼不著調的人兒，再說了，我們倆也沒那東西。」

　　葉芸不禁失笑。

　　她就不是那個意思。

　　「你真是……你們倆在一塊兒，真是找不出別的事情幹了。」葉芸搖搖頭，伸手無奈地撫去了他眉尾處的水珠。

　　那原本是在外面淋的雪，一進屋，就化成了稀碎的小水珠。

　　秦錚反而把她的小手塞進被窩裡，濃眉之下一雙深邃的眼微微笑道：「我身上涼，等會兒暖熱乎了你再碰我，不然凍到了你。」

　　葉芸點點頭。

　　秦錚起身活動了兩下，見她舒舒服服暫時沒有起床的打算，便道：「等會兒我把顧瑾叫來，給你做土豆燉雞怎麼樣？」

　　「顧盈盈會來嗎？」

　　「應該會，今天周末。」秦錚一想，又改了口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喊他們了，我去夥房去你把雞燉了。」

　　「不用，要過來一起過來吧。」

　　葉芸笑道。

　　顧盈盈那小姑娘最近很老實，也不知道顧瑾怎麼調教的，小姑娘已經許久沒有來找過她的麻煩。

　　之前她去百貨大樓查店時，還碰到了和朋友出來一起逛街的顧盈盈。

　　小姑娘竟然還主動跟她說了兩句話，夾槍帶棒地酸了她兩句，卻一出手便忽悠著朋友們在她的櫃檯買走了十來件衣裳。

　　走時，還放話說：「這些衣服掙的錢夠你買兩隻雞了吧？吃雞的時候你必須得喊我！」

　　說完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今兒秦錚在山上打了兩隻野雞，可不是要吃雞？

　　不到半個鐘，顧家兩個就來了。

　　葉芸剛起身穿好衣服，就聽見外面傳來顧盈盈銀鈴般的歡笑聲。

　　廠裡不知道誰堆了個雪人，顧盈盈跟見到了新大陸似的，高興得圍著雪人不停地轉圈。

　　而顧瑾直接被秦錚拉進了旁邊的小廚房，兩人一個削土豆，一個燒水殺雞。

　　削土豆的是顧瑾。

　　因為他不會殺雞。

　　他不敢。

　　養尊處優後的世家子弟，可以燒火做飯，但絕對不做殺雞拔毛這種血腥活兒。

　　這種活兒秦錚做起來順手。

　　門簾子一把掀開。

　　顧盈盈跺著腳上的雪花，抽著凍紅的鼻頭，忙不疊地走了進來。

　　「你怎麼跟少奶奶似的？」

　　她一擡頭見葉芸還坐在炕上，翻了個白眼，將手裡一兜子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往桌上一扔，便急匆匆跑到了火爐旁邊烤手。

　　葉芸眉梢一挑，「少奶奶？」

　　「昂，你看，我哥和秦錚哥都在廚房裡忙活起來了。」顧盈盈嘴巴一撅，朝窗外給她示意了個眼神。

　　葉芸笑了。

　　她也沒說別的，扶著笨拙的腰身，佯裝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唉……我原本也是喜歡早睡早起的，架不住，秦錚昨晚弄到太晚了。」

　　「你說什麼？」

　　顧盈盈瞠目結舌，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癡獃眼神瞧著她。

　　她聽到了什麼虎狼之詞？

　　「想啥呢？」葉芸起身，蔥白指尖輕輕戳了下她的小腦門兒，笑道：「昨天他給我揉腳，揉到太晚了。」

　　顧盈盈嘴角抽了抽。

　　半晌，她才抿了下嘴唇，呵了聲：「報社真應該邀請你去做主編。」

　　葉芸，「……」

　　小嘴巴還挺會說話。

　　顧盈盈也不跟她貧，仰起下巴點了點桌子上那一兜用油紙包著的東西。

　　「諾，我哥給你從外面買回來的紅棗糕，你要不要嘗嘗喜不喜歡吃？」

　　「是嗎？」

　　葉芸心情不錯，走過去道：「那我可得嘗嘗。」

　　不緊不慢地將油紙包打開，捏起一塊紅棗糕，放在眼前看了看，興味目光投向了顧盈盈。

　　「賣相好像不怎麼好看啊。」

　　「你愛吃不吃！」顧盈盈一聽，也不烤火了，上前把紅棗糕往跟前一攬，捏起一塊就塞進了嘴裡，「你不吃我吃，我還不稀罕給你吃呢！」

　　「這不是你哥哥給我的？」

　　「呸。」顧盈盈一翻白眼，「這是我自己做的，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葉芸，「……」

　　你又不說。

　　當然，她也有故意逗弄顧盈盈的嫌疑。

　　葉芸把手裡的紅棗糕塞進嘴裡，品了品味道。

　　還不等她說話，顧盈盈便眨巴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饒有神采地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她這樣子真想讓人逗逗她啊。

　　葉芸真想知道，她要是說一句不好吃，面前這小姑娘會氣成的什麼模樣？

　　「你快說啊！」

　　顧盈盈顯然是個沒有耐心的，眼巴巴等不到她的回應，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不忿又帶著一絲幽怨的眼神瞧著她。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這樣的顧盈盈還挺好看的。

　　巴掌大的小臉埋在毛絨絨的圍脖中，眨巴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鼻頭被凍得微紅，眉頭微皺卷著一絲小姑娘家的嬌蠻。

　　這麼一看，還挺好看的。

　　葉芸終是沒忍心逗弄她，如實問道：「有沒有興趣到我的糕點鋪上班？」

　　「切！」

　　顧盈盈立即嫌棄地把她鬆開，揚起了下巴道：「我一個堂堂中專生，還需要去你的糕點鋪上班？」

　　「等等……！你是不是誇我做的好吃！」

　　「……」

　　葉芸忍俊不禁，小姑娘不懟人的時候還是蠻傻氣可愛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