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秦錚這鄰居下手夠狠啊，一下就把人後腦勺乾裂了，躺醫院裡醒不過來了都，可真厲害！」

　　派出所外。

　　鄭松饒有興緻地跟葉芸說著田小慧，但聽他那冷不丁的語氣，很顯然並不是真誠實意的誇獎。

　　葉芸呵呵一笑，「她也是為了救人，這叫正當防衛……」

　　「你倒是會給她找理由。」鄭松嗤聲道，「這也幸虧是對方先動的手，不然她得進去待一段時間了。」

　　啊？

　　葉芸不由扯唇，「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哈……」

　　「別擔心，對方有前科，都是街上的小混混，所裡都知道，你那個鄰居不會出事，一般是無罪釋放，審完就放出來了。」

　　「那醫藥費……」

　　「你想誰付？」

　　這一次，鄭松先以詢問的眼神看向葉芸。

　　葉芸當即尷尬一笑，「您咋能問我呢鄭隊長，人家田小慧也是為了救我，所以這個醫藥費怎麼著也輪不到她出對不對？咱也不能讓見義勇為的人寒了心對吧？」

　　說完，她悄悄湊到鄭松跟前道：「鄭隊長，我家秦錚好窮的……」

　　言下之意：她也不出！

　　不是她付不起這個錢，而是她單純地不想給那些心懷不軌的小流氓出醫藥費！

　　自作孽不可活，他們進醫院純粹是他們活該！

　　鄭松看懂了她的意思，會意一笑，「我知道了，但是，我還有一件事需要告訴你。」

　　「您說？」

　　「你攤子被掀這事兒，兩個小流氓是替罪羊，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什麼？」

　　葉芸一怔。

　　雖然之前她也猜到一些，但從鄭松嘴裡說出來不一樣，鄭松既然敢說，那就基本說明是闆上釘釘的。

　　「有可能，今早我還發現我家的綠豆被人偷了。」

　　「你家綠豆被人偷了？」

　　「嗯，可能是我這段時間賺了一點小錢，所以……」葉芸聳了聳肩，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但相信鄭松能明白她的意思。

　　鄭松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不過，我跟你說的應該不是一回事，我意思是說，這次掀你攤子的人是兩個小嘍啰，他們的上頭人姓徐，叫徐天強，以前跟秦錚結過梁子，所以你被掀攤子可能是因為秦錚。」

　　「啊？」

　　葉芸微愕，難道不是她招來的仇家？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可能你們倆都有吧，等秦錚回來你仔細問問他，看看是不是他又跟徐天強杠上了，我去看看你鄰居的情況。」

　　鄭松說完，轉身走了。

　　葉芸站在原地，不知不覺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聽到秦錚的名字之前，她一直以為被掀攤子是她自己招惹來的仇家。

　　畢竟有人先偷了她的綠豆。

　　不一會兒，田小慧就被鄭松送著從派出所裡走了出來。

　　「嫂子……」

　　田小慧一見到葉芸，瞬間眼眶一紅，委屈的張開雙臂就要給葉芸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

　　葉芸頓時一個激靈。

　　她不太習慣跟人親密接觸，連忙把田小慧推開，「熱，熱……」

　　「那我們去涼快地兒！」

　　田小慧匆匆拉著她去到旁邊的樹蔭底下，委屈巴巴地伸出雙臂又要抱她，得虧葉芸眼疾手快，一擡手死死地擋住了她前進的肩膀。

　　「好好說話！」

　　「……」

　　田小慧隻好放棄熊抱的想法，委屈巴巴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那個戴帽子的盡拿棍子嚇唬我！尤其是這個叫隊長的！」

　　她指著鄭松，委屈得張開大嘴又仰頭哭了起來。

　　葉芸嘴角抽了抽。

　　救命……為什麼一個成年人的哭聲能這麼嘹亮！

　　鄭松亦是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田小慧，眼皮子也抽了抽，起了逗弄田小慧的心思，嗤笑道：「嚇唬你都是輕的，再哭，還把你抓進去。」

　　「你看！他不安好心！」田小慧拉著葉芸的手，訴苦道。

　　葉芸：「……」

　　葉芸忍不住揉了揉微痛的眉心，又不好勸說，上下打量了田小慧一眼，見她身上沒有什麼傷痕，便起身跟鄭松告別：「鄭隊長，我先回去了。」

　　「好。」鄭松也沒挽留，送著她朝二八大杠走去。

　　田小慧仍坐在原地，見此止住了凄慘的哭聲，一臉鼻涕眼淚地遙遙望著逐漸遠去的葉芸。

　　見葉芸真的要走，她氣得直跺腳，紅著臉喊道：「你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都不知道關心人！」

　　葉芸嘴角一抽，「……」

　　她回頭看了田小慧一眼，這姑娘是不是搞錯了她們之間的關係？

　　一碼歸一碼。

　　救她是一碼。

　　他們關係不好是另一碼。

　　不過，礙于田小慧的的確確救了她一回，葉芸輕咳了一聲，硬是擠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伸手招道：「來來來，咱們回家，好不好？」

　　「好嘞！」

　　田小慧立即破涕為笑，起身屁顛屁顛地朝她跑了過去。

　　撲哧……旁邊的鄭松也笑了。

　　「你和秦錚這鄰居都多大了？還真是小孩子心性。」他笑道。

　　葉芸嘆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田小慧多大了。

　　倒是鄭松，像是來了興趣，打趣的眼神看向已經跨腿上了二八大杠的田小慧，打量著她道：「你多大了？」

　　「你管我多大？」田小慧戒備地瞪了鄭松一眼。

　　鄭松嘿一聲，「小丫頭警戒性還挺高的！」

　　葉芸的眼神在鄭松和田小慧之間流轉了下，也沒說啥，掀開後座的白布從裡面拿出兩個還算乾淨的細面窩窩，道：「鄭隊長，我也沒有啥好給你的，家裡嫂子喜不喜歡吃窩窩？你拿回去嘗嘗？」

　　「嗐，不用，家裡就我跟我娘，誰捨得吃這玩意兒……」

　　鄭松順口婉拒了。

　　葉芸露出一抹錯愕的表情，「家裡就您跟嬸子？」

　　「嗯，不提這個，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帶人回家去。」鄭松給葉芸使了個眼色，太陽已經開始西下了。

　　葉芸點點頭，帶著田小慧走了。

　　陽光開始不再灼熱，接近黃昏，連風也稍稍涼了一些。

　　兩人出了派出所，葉芸騎在前頭，順口道：「田小慧，下次不能再這麼任性了，你要知道，打架是要留案底的，留了案底毀的不光是你自己，你的後代也會被毀掉的，你知道不？」

　　田小慧不懂，「為啥？」

　　「你說為啥，你要是留了案底的話，那你女兒或者兒子想出息的話，想找一份鐵飯碗的話，人家單位一查他家底，一看他娘有案底，是不是就不敢收他了？」

　　「……」

　　田小慧不敢吭聲了。

　　她還不知道，國家竟然還有這麼嚴格的規定！

　　田小慧挨了訓斥，心裏面也有點不平衡，她嘟了嘟嘴巴，嘀咕道：「我也沒想那麼多，就是想著，不能讓人欺負我身邊的人……」

　　葉芸微微一愣。

　　她微微扭頭，就見騎著二八大杠走在她後頭的田小慧微低著腦袋，一副悶悶不樂地瞧著前邊的路，周身也失去了之前的熱情與明媚，連腳蹬子都踩的不歡快了。

　　這是被她說教的？

　　這孩子還能聽進去她的說教？

　　不過，讓葉芸更驚訝的是，她田小慧剛剛說出來的那一句話。

　　葉芸不禁放慢了二八大杠的速度，跟田小慧一起並排前行，清聲問：「田小慧，你不是說你恨我嗎？」

　　「啊？」

　　田小慧一臉不解地擡起頭，哭得又紅又腫的雙眼，不明所以地瞧著葉芸。

　　看到葉芸臉上的試探，她忽然想起剛見葉芸第一面的時候。

　　唰——田小慧臉色一黑。

　　一想到那時候葉芸故意挽著秦錚的肩膀對她炫耀，她心裡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張口就道：「恨，我恨死你了！」

　　葉芸嘴角抽了抽。

　　「小心！」

　　忽然前邊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麻繩，把山路攔死，葉芸猛地一個剎車，和田小慧及時停在了路邊。

　　這時。

　　嘩啦啦一陣聲響，兩邊的草叢裡緩緩走出了十幾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