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她是個好姑娘
來者皆客,田小慧忙不疊地把鄭母請進位衣廠,搬闆凳給她坐,又忙著倒水招待。
然而鄭母哪裡敢讓她忙活。
就在田小慧轉身去倒水的空檔,鄭母的視線在屋裡尋找了起來,找到那個躺椅,雙眼一亮,上前搬起躺椅艱難地朝外走去。
躺椅比較大,竹子做的。
對於鄭松這種成年男性來說搬起一個躺椅輕而易舉,但對於一個生過一場大病的五十多歲婦人來講,不太容易。
躺椅不小心撞到門框,響聲驚動了正在倒水的田小慧。
田小慧一扭頭,就見鄭母正費勁半遮躺椅往外走,嚇得她連忙放下手裡的水壺,忙不疊地跑了過去。
「嬸子您這是幹啥呢?」
躺椅沉重的很,她連忙幫鄭母抓住,見她往外走,還以為鄭母是要出去曬太陽,急忙又道:「您想出去曬太陽跟我說,我幫您擡出去!」
「不是不是,這是給你搬的。」
鄭母不讓田小慧動手,扒拉開田小慧的手,硬是一個人把躺椅搬了出去。
之後她理了理有些亂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挽到耳後,朝田小慧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我聽長松說了,讓你上午曬曬太陽,椅子就在你屋裡頭,今天他所裡有事兒沒來,我來給你搬。」
啊?
田小慧懵了。
這是給她搬的?
「長……長松?」
「哦,他是叫長松。」鄭母見她不解,溫聲解釋:「他爹給他起的名字,隻是戶籍上的是兩個字,顯幹練。」
「哦……」
但她這種舉動讓田小慧有點受寵若驚,瞧著鄭母滿是笑意的臉,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問:「嬸子,您幹啥對我這麼好,您是有啥事兒要求我嗎?」
鄭母笑了。
「你這孩子啊……」
她走過來,握住田小慧無措的手,目光慈愛地打量著田小慧。
隻這幾眼是越看越滿意。
「小慧姑娘,你是個好姑娘,我相信我兒子的眼光,也相信我的直覺。」
婦人的手很是溫暖。
田小慧手足無措,就這麼被她握著手,不知道該怎麼辦。
鄭母看出她的無措,搖了搖頭,嘆息道:「小慧,你別害怕,聽嬸子慢慢跟你說……」
昨晚上,他們母子談了心。
自打前些年鄭松未過門的妻子被歹徒報復死亡之後,他們家如遭霜凍,她承受不住打擊大病一場,鄭松也陷入了沉迷。
兩個人看著都還活著。
其實,都已經沒有了指望。
鄭母好歹還能仰仗著自己年紀大了,躺在床上哀怨老天無情,可她的兒子隻能繼續站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挺直脊梁骨地繼續站著,繼續日復一日地盡責做他的大英雄。
可最痛苦的人就是他了。
鞠躬盡瘁的背後,心早死了。
每一天起了床,隨便吃點東西去幹活,去拚命,晚上帶著一身疲憊回家,隨便往嘴裡扒拉點東西,之後睡覺。
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
久得她都忘了時間。
就像是一頭不知世事的牲畜,一天又一天地重複,吃飯、睡覺,等待身體的死亡。
不定哪一天出個意外,隨了願。
但這幾天她兒子忽然變了。
最大的變化就是家裡的吃食總是丟,後來是她發現,她兒子這幾天起得很早,洗漱完先在家裡扒拉點吃食,花生啊,糖果啊,揣兜裡就走。
有時候她兒子連飯都顧不上吃,她喊都喊不住。
晚上回家也晚。
之前她兒子工作忙的時候也回家晚,不同的是,這次她在兒子的臉上看到了笑意,也有了不少的幹勁,好似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昨晚上她終於忍不住了。
拉著她兒子,把這幾天他的變化都問出了口。
孩子支支吾吾,還有點不好意思說,可她是他親娘,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
好問歹問,終於問出了真相。
這下可把她高興的不行。
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過這種感覺了,這個家常年浸泡在陰暗潮濕之中,連陽光都不願意往屋子裡照一下,可在這一刻她像是看到了活下去的目標,有了盼頭。
她兒子也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應該是喜歡極了外頭那姑娘,拉著她跟她說與小姑娘的相識,誇小姑娘膽量大,力氣也大,面對歹徒毫不畏懼,還能極限反殺。
說她長得高,有安全感。
還說她性格好,活潑好動,力氣大,能打能鬧,娶回家裡一定特別有意思。
她是越聽越喜歡啊。
結果她兒子又跟她說:
人家有對象。
好嘛,她一下子跟遭雷劈了似的,她聽得腦袋裡孫子都快抱上了,咋就突然有對象了?
下一句她兒子又說:「分了。」
好嘛,嚇她一跳。
老天爺啊,她這一直死氣沉沉的兒子也會捉弄老娘了。
她真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之後她兒子又跟她說了這段時間的相處,說小姑娘前段時間受了傷,正在養傷,所以他這段時間才會早出晚歸,每天都先去制衣廠把小姑娘安排好,再去上班。
他是待見人姑娘,但人姑娘不待見他,所以他正想著法子追求人家呢。
最主要的是小姑娘還有個前對象,條件比他不知好多少倍,他若是不抓點緊,說不定媳婦兒就沒了。
這下她哪還坐得住?
光憑著自家兒子怕是不行,她得出來幫一把,不然媳婦跑了咋辦?
所以她商量來看看田小慧。
聽到她想去見田小慧,她這兒子又有了幾分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紅著臉扔下了一句:「既然這樣,明早我就不過去了,你過去吧。」
瞧,還不好意思跟她這個當娘的一起去見媳婦了。
說實話鄭母心裡也緊張,
自打生了病了一場之後,她的身子骨和精神氣都不大好,怕遭了人家姑娘的嫌棄,結果她兒子說:「娘,您放心,她不是那種人,她是個好姑娘。」
有這句話她就放心了。
但她還是換上了一套家裡看著最乾淨的衣裳,拿著錢,去供銷社把年輕人愛吃的稀罕小吃食都挑了些,把籃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才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