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陳四真結婚了？」

　　陳有旺還是有點不信。

　　陳四那麼窮，又那麼醜，怎麼可能有婆娘願意嫁給他。

　　要知道，當初可是連楊露露那個騷寡婦都嫌棄陳立衍。

　　林晚晚那麼漂亮，怎麼看陳四都娶不起人家。

　　他可是知道行情的，城裡的姑娘挑著呢。

　　以前他相過幾個，個子沒林晚晚高，也沒林晚晚漂亮，開口就是三轉一響，禮金低於三百免談。

　　這陳家小孩都快餓死了，哪有這麼多錢娶婆娘。

　　「廢話，你自己問陳四不就知道了。」

　　要說這陳有旺會變的這麼混蛋，他爹媽也有一定的責任。

　　他爹媽在鎮上定居後，特別看不起老家的人，也教著兩個子女看不起老家。

　　陳有旺見面還能叫他一聲叔，偶爾還會回一次臨水村。

　　陳有旺那個妹妹陳有佳，則是眼高於頂，每次見面正眼不看他一下，裝作不認識，好像有他這個地裡刨食的叔很丟人一樣。

　　因為常年不住人，陳有旺老家的房子很臟很潮，壓根沒法住人。

　　一家子逢年過節回去都是住陳富剛家。

　　每次過年回老家，陳有佳不是嫌棄陳富剛家的地闆臟，就是嫌棄陳富剛婆娘燒的飯菜不好吃。

　　看到陳衛瑜的衣服漂亮，陳有佳也是半點不客氣，拿來就穿。

　　末了，還要擺出一副我用你東西是看得起你的表情。

　　「我哪敢問他。」

　　陳有旺神色訕訕。

　　陳立衍天天闆著一張臉，看起來又兇又狠的。

　　陳有旺見到他都是繞道走，壓根不敢和他直視，更別說問他話了。

　　「孬種！」

　　陳富剛罵了一聲，覺得好氣又好笑。

　　這陳有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爹媽都被他打過。

　　偏偏這貨每次看到陳立衍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慫到不行。

　　「對了叔，有個事是爸媽讓我跟你說一聲。」

　　陳有旺想起了正事。

　　「你說。」

　　陳富剛神色淡淡。

　　「就我妹妹的事，她前段時間不是被文工團開除了嗎，我爸媽想讓她回老家種地賺點工分養活自己，家裡沒地方住，想暫時讓她住你家。」

　　說到這個，陳有旺臉色有點尷尬。

　　實在太丟人了。

　　陳有佳這人心氣高，一心想往上爬。

　　前段時間用力過猛，為了表現，去勾搭一個市裡來的領導。

　　結果不知道怎麼的，那領導的媳婦知道了，千裡迢迢趕了過來，扇了陳有佳幾巴掌。

　　這事關係到那領導的聲譽，自然不會對外宣傳，但是陳有佳卻被開除了，經常被鄰裡鄰居指指點點。

　　大半年不工作，又不願意嫁人，陳有佳最近天天在家躺著打秋風。

　　他爹媽看不下去了，就讓陳有佳把戶口遷到老家，回鄉下種地，躲躲風聲，再順便拿點工分，賺點糧食。

　　「這有佳也真是……」

　　陳富剛嘆氣。

　　他當司機經常到處跑，陳有佳的事他也知道點。

　　出了這事，陳有佳以後想找個好人家嫁怕是有點難了。

　　「知道了，讓她回來直接去我家，我會安排。」

　　到底是直接堂親侄女，陳富剛做不到坐視不管。

　　「謝謝叔。」

　　陳有旺大喜。

　　「對了叔，陳四咋有錢娶那個知青？我聽說趙輝在做倒爺，這陳四該不會也是……」

　　陳有旺賊眉鼠眼的，一副不懷好意的表情。

　　除了這個，陳有旺想不出陳立衍哪來的錢。

　　趙輝以前可是陳立衍的走狗。

　　他小時候欺負陳立衍，被趙輝摁著打過。

　　陳富剛眼皮直抽抽，一巴掌往陳有旺腦門拍了下去：「瞎說什麼呢，陳四婆娘那是人家自己要嫁的，一分錢沒出。」

　　「不會吧。」

　　陳有旺更震驚了。

　　不過想到陳立衍那身高，那腹肌，那肱二頭肌，陳有旺又好像有點理解了。

　　陳立衍雖然臉上留疤了，但是長相還是數一數二的，特別是那身高。

　　這年頭大家都缺衣少食的，很少有人長得像陳立衍那麼高大。

　　比如陳有旺的身高就是硬傷，每次相親都被城裡人嫌棄。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膚淺，就喜歡俊的，高大的。

　　其實不說女人，他一個男人也饞陳立衍的身材。

　　他要是有陳立衍那身材，哪還管臉長怎麼樣。

　　「你說我爹媽咋就沒把我生的高點呢。」

　　陳立衍沒花一分錢就娶了個城裡的漂亮媳婦，陳有旺酸到不行。

　　「哎，你說我咋就遇不到不要彩禮還漂亮的婆娘呢。」

　　楊露露一個喪夫帶娃的寡婦都要縫紉機、自行車、外加彩禮兩百。

　　林晚晚這麼漂亮，陳有旺本想著怎麼著也得五六百塊錢吧。

　　結果沒想到，人家一分錢沒要。

　　他咋就沒這個命呢。

　　「早點回去把你的活幹完，然後回家好好睡個覺，夢裡什麼都有。」

　　陳富剛心道，就陳有旺這長相和身高。

　　也就他家裡還有點錢，不然估計就要像陳麻子一樣打一輩子光棍了。

　　別說不要彩禮還漂亮的婆娘，他能娶到婆娘都不錯了。

　　「對了叔，我聽說衛松要和楊露露離婚？」

　　陳有旺突然開口。

　　「瞎說什麼，離什麼婚，行了，趕緊幹你的活，小心被你組長看到！」

　　陳富剛擰眉。

　　「我這不是好奇嗎。」

　　陳有旺癟癟嘴。

　　「那個楊露露……」

　　陳有旺本想說，他之前看到楊露露和一個男的打的火熱。

　　但是想想楊露露現在怎麼說也是他兒媳，自己這叔又愛面子，陳有旺最終還是閉了嘴。

　　別人的家事，他還是少摻和，省的吃力不討好。

　　兩人說話的工夫，林晚晚已然到了化肥廠裡面。

　　正午時間，太陽火辣辣的。

　　陳立衍光著膀子賣力搬著化肥。

　　一包又一包。

　　男人的肩膀被汗水濕透了，化肥浸到肉裡。

　　男人肩膀都磨紅了，一些地方還滲出了點點血絲。

　　「陳四，你快點，一會廠長來看到我就死定了。」

　　旁邊一個男人催促。

　　「嗯。」

　　男人悶悶應著，加快了腳步。

　　男人的褲子洗的發白，褲腳幾乎到小腿了，大腿的地方還抽絲了，隱約可見裡面的皮膚，屁股的地方縫了幾塊顏色不一的布。

　　褲襠太窄，男人走的急，大腳趾從不合腳的草鞋裡頂了出來。

　　幾十包化肥搬完，陳立衍整個人簡直就像從水裡泡出來的一樣，渾身濕噠噠。

　　「給。」

　　男人從兜裡掏出一張一毛錢。

　　「謝謝。」

　　陳立衍擡手抹了把汗，接過了錢。

　　林晚晚看著看著，眼圈一下紅了。

　　特別是看到不遠處裝的滿滿當當的麻袋，林晚晚更是一陣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