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行，你一個女人哪裡養的了一大家子。」

　　包翠蓮不同意。

　　按理，公公癱瘓了，婆婆伺候天經地義。m.

　　但是大房太苦了。

　　包翠蓮到這會都還沒意識到，大房的三個兒子已經長大了，能分擔責任了。

　　「奶奶，我們長大了，能幹活了。」

　　陳東開口了。

　　陳南：「對，奶奶，我今天早上還賺了三個工分呢。」

　　「我……我，我也賺了三個工分。」

　　陳西得意的將下巴揚的老高。

　　包翠蓮看看大房三個兒子，再看看二房的陳北。

　　「哎~都是好孩子。」

　　包翠蓮慈愛摸了摸陳西的小腦袋。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陳南也就比陳北大一歲，幹活都趕得上一個成年的壯勞力了。

　　陳西和陳北同齡，一天也能賺好幾個工分了。

　　陳北呢。

　　被爹媽寵壞了，15歲的人了，天天隻會跟弟弟妹妹搶吃的搶喝，搶不過還隻會哭鼻子跟家長投訴。

　　陳立衍：「媽，就按大嫂說的吧，你在家照顧爸，生活費我們四兄弟每個月一人給2塊錢，至於爸的葯錢我自己想辦法。」

　　「老四，你……」

　　包翠蓮嘆氣。

　　果然最吃虧的還是最懂事的那個。

　　她的老四命怎麼這麼苦。

　　也怪她這個當媽的沒本事。

　　「行吧，就按你說的吧，我和你爸跟大房住，我在家照顧你爸，剛才說的廚房那些都歸我和你爸，生活費的話每房每個月給2塊，老四因為承擔了葯錢就不用出生活費了，你們屋裡的東西都歸你們自己，公家的糧食平均分，至於家裡的錢，你們都別想了，全部給老四。」

　　包翠蓮一錘定音。

　　「媽，你不能這麼偏心，憑什麼全給老四！」

　　李秀花不滿了。

　　「我偏心？」

　　包翠蓮笑了，「老四當初幫了你們多少自己心裡沒點數？你結婚要了多少彩禮沒點數？你女兒的學費是誰出的沒點數？要不要我幫你掰扯掰扯，再讓你順便把欠老四的彩禮錢還回來？」

　　李秀花當初結婚的時候獅子大開口，要了不少彩禮。

　　她還重男輕女，隻送陳北上學，不願意送陳小涼上學，還說女孩子遲早要嫁人的，上學沒用。

　　最後還是陳立衍給陳小涼買書包，交學費，陳小涼這才有書讀。

　　「媽，你這話就不對了，我是老四的二哥，他幫我不是應該的嗎。」

　　陳立國平時不愛說話，也不愛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但是關係到錢的事，陳立國就不能不吭聲了。

　　「陳立國，這麼不要臉的話你怎麼說的出來，老四是你弟弟，你才是應該幫助他的人！」

　　「行，你既然這麼想掰扯，你就把當初欠老四還回來，然後公家的錢我們再平均分配。」

　　包翠蓮有點心寒。

　　小兒子幫老二那麼多，老二竟然這麼理所當然。

　　所以，她當初讓老四扶持老二真的錯了嗎？

　　「你……」

　　陳立國沒聲了。

　　李秀花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聽到。

　　那些彩禮的錢她怎麼可能會還。

　　當初陳西都快餓死了，包翠蓮都拿不出錢來買糧食。

　　這些年陳貴強一直在吃藥，陳立民三天兩頭也要上醫院。

　　家裡還有六個小孩在上學，哪有錢剩。

　　李秀花估摸著，包翠蓮手頭估計連三十塊錢都沒有。

　　這四兄弟一分，壓根分不到什麼錢。

　　相反她彩禮的錢可一直在自己手裡攥著，好幾十塊錢呢，足夠他們分家後吃香喝辣的了。

　　張春霞心裡也有點不爽。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丈夫這些年花了小叔子多少錢的。

　　她敢吱聲的話，包翠蓮準敢讓她還。

　　張春霞識趣的裝死。

　　「行了，都沒意見的話就簽個字，你們叔公當見證人。」

　　包翠蓮說著拿出一張分家協議書之類的東西。

　　這東西是陳慶海手寫的，洋洋灑灑寫了一大頁。

　　包翠蓮以前雖然是大家閨秀，但是那會她爹媽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沒教過她讀書認字，光教她刺繡做女紅了。

　　包翠蓮瞅了半天沒瞅明白上面寫了啥。

　　林月英以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女，女紅一絕，但是大字不識幾個。

　　嫁到陳家後，陳立民倒是教過她一些字。

　　但是這些年天天下地幹活，林月英早忘的差不多了。

　　這洋洋灑灑的一頁字，它們認識她，林月英卻不認識它們。

　　「這寫的啥。」

　　李秀花看向陳立國問。

　　陳立國囧紅了一張臉：「你問我我問誰。」

　　他是讀過書，上過私塾的。

　　當初李秀花癡迷他，就是因為天天看他背著個書包，抱著幾本書，覺得他特別俊，特別崇拜他。

　　可惜那會她家太窮，自己長相又不出眾，壓根沒資格嫁到陳家來，早早被家裡人以50塊錢高價賣給了隔壁生產隊的屠夫當婆娘。

　　那屠夫也不知道是不是殺生太多遭報應了，李秀花婚後好幾年都沒懷孕。

　　屠夫在地主家屠宰場工作的。

　　因著這個關係，李秀花經常能出入陳家。

　　一來二去，李秀花漸漸和陳立國熟悉了。

　　後來，李秀花就懷了陳北。

　　這可把屠夫一家高興壞了，滿月的時候足足擺了十幾桌。

　　再後來，李秀花又懷了陳小涼。

　　要說這陳北和陳小涼到底是誰的孩子，連李秀花自己都說不清楚。

　　屠夫殺生太多，最後還是遭報應了，死在了去屠宰場的路上。

　　據說是坐牛車上山，然後牛車滾下山崖，摔死了，死相慘狀。

　　屠夫死的那天，李秀花高興壞了，以為自己的好日子馬上要來了，帶著兒子女兒連夜去投奔陳立國，告訴陳立國兒子女兒是他親生的，讓陳立國娶自己當少奶奶。

　　結果，當天晚上陳家就被抄家了。

　　陳立國從人人追捧的大少爺，變成了萬人唾棄的地主家的狗崽子。

　　李秀花慌到不行，帶著兒子就想跑。

　　結果在門口被人堵住了。

　　別人問她和地主家什麼關係。

　　李秀花看勢頭不對，反水了，謊稱自己是被地主家的狗崽子陳立國抓來的良家婦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自己剛死了丈夫，然後還帶頭拿起石頭對著陳立國扔，罵地主壓迫她，要打倒地主。

　　陳立國那會氣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後來陳家成了洪水猛獸，人人喊打。

　　李秀花怕連累自己，躲的遠遠的。

　　陳立國快餓死的時候有去找過李秀花。

　　李秀花嫌他晦氣，讓他滾遠點，還讓家裡人打了他幾次。

　　再後來，李秀花年紀大了，兩個孩子也長大了，到處要花錢，娘家又容不下她了，老媽天天催她改嫁。

　　然而，即便是這樣，李秀花也不想嫁到地主家。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李秀花再不情願，李母最終還是為了給兒子娶婆娘，幾十塊錢把李秀花賣給了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