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想弟還想為自己爭取下，她委屈巴巴的說道：「娘，軍官也不是那麼好嫁的，不隻是你挑人，他也挑我呢！有錢的，也看不上咱家，爸咋說也是學校的老師，這不知道的，還說爸賣女兒呢！」

　　她這話無異於打陸建軍的臉，他最在意的就是面子了。

　　當下，他拍闆定磚道：「想弟說的沒錯，下鄉那是響應國家號召，說明我女兒有覺悟，說出去，都是倍有面子的事。

　　讓她下鄉，我拉下面子找他二伯走下關係，最好在附近大隊，也有個照應，要去前進大隊，他二伯是大隊長，還能餓死她啊！」

　　陸建軍打的一手好算盤，有陸建黨在，他省了不少的事。

　　反正大人鬧翻，他不會把氣灑在小輩身上，一碼歸一碼，也就這點好了。

　　陸想弟眼前一亮，還沒鬆口氣，就看到韓美娜陰毒的眼神，她心裡一個咯噔。

　　韓美娜皮笑肉不笑的：「我看她是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以後還能靠的上她？我這當媽的，會害她嗎！

　　你瞧她幾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遠了吃虧也沒個告狀的，還不如嫁人呢！生個男娃，那男的能虧待你嗎！去了婆家都是享福的命！」

　　她不同意陸想弟下鄉，又不敢明目張膽的跟陸建軍反著來，眼神示意陸想弟。

　　陸想弟眼觀鼻子鼻觀心，就當看不到，氣的韓美娜跳腳。

　　陸建軍瞪了她一眼：「要不這家讓你做主得了，什麼都有你說的，我是一家之主還是你？」

　　韓美娜訕訕的哄著他：「當然是你了，你就是咱家的頂樑柱，要沒你，我們娘幾個都活不起，我不說了，不說了！」

　　死賠錢貨，看她私底下怎麼收拾她。

　　陸建軍被她恭維，臉色好看了點：「想弟是我女兒，當爹的能不盼著她好？算了，等我問問再說！」

　　他話一落，陸想弟心裡都是譏諷，好處都讓他佔了，真以為大伯家沒脾氣了。

　　還介紹軍官？上門不被打出來就不錯了！

　　不過，她聰明的沒說，她得好好打算一下，不能被韓美娜坑了。

　　有這種娘，絕對是她的悲哀，讓她逆來順受，不可能！

　　等她下鄉，韓美娜的手伸不了這麼長，她就改名，叫陸死弟，陸沒弟，陸埋弟，陸絕弟。

　　她恨死了陸想弟這個名字。

　　韓美娜則是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溫柔似水的說道：「你出馬，陸驍就算是團長，也要給你這三叔的面子。」

　　陸建軍表情是有些得意的，陸驍官再大，充其量也是個兵痞子，跟他這種讀書人是不一樣的。

　　他都拉下臉面了，他要是不幫，以後就當沒這門親戚。

　　「吃飯，明天我們一起過去！」他大口吃著肉，完全不管小的，韓美娜一點油星子都沒給陸家兩女兒留。

　　吃好就讓她們去收拾，她燒水給陸建軍洗澡，換下來的衣服，一股腦扔給陸想弟。

　　還有她的，以及陸世宗的，堆在一起，一股子臭味。

　　等陸來弟洗好碗，陸想弟還在搓衣服，她想也沒想，蹲著一起洗。

　　屋外烏漆麻黑的，家屬院其他人也睡了，就隻有地上那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照在兩人骨瘦如柴的身上，顯得有幾分凄涼。

　　陸想弟看她一臉老實，嘆口氣，小聲地問道：「來弟，你想下鄉嗎？」

　　聞言，陸來弟搖搖頭：「姐，我不想下鄉，娘說了，窮山惡水出刁民，去了就回不來了，我想在城裡！」

　　她年紀還小，被韓美娜幾句話給嚇到了。

　　陸想弟恨鐵不成鋼的：「她說什麼你就信，她把你賣了，你還得給她數錢呢！跟姐下鄉，日子還有的打算。

　　不然我一走，家裡的重擔落在你身上，你扛不住不說，也會被賣給老男人的，你以為她把我們當女兒？她比後媽還不如呢！」

　　有些母親，天生不會愛自己的孩子。

　　陸來弟吸了下紅紅的鼻子，眼裡都是無助：「姐，下鄉我們又能怎麼辦呢！有家回不了，爹媽不會幫襯我們的。

　　我們就是賠錢貨，我也不想認命，我想讀書，我想走出去，可是我命不好，投錯胎了！」

　　陸想弟看她眼淚大顆大顆掉，心疼的不行，抱著她，拍了拍，眼神堅定的看著她：「來弟，你信不信姐！」

　　陸來弟想也不想就說道：「信！」

　　陸想弟一副豁出去的樣：「姐明天給你報名下鄉，先別告訴家裡，安置費咱留著，我去求大伯二伯，總會有條活路的，隻要我們勤快，在哪都能混上一口。」

　　聽到她說的，陸來弟眼裡猶豫不決：「姐，被娘發現，你會被打死的，我……」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呢！」

　　陸想弟把後路想好了，帶著妹妹，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這個家，她不回了。

　　陸來弟點頭：「姐，我跟你走！」

　　有姐的地方才是家，不然誰會把她當人看呢！

　　陸想弟捏捏她的臉：「那就聽姐的話，以後姐供你讀書。」

　　「嗯！」陸來弟眼眶泛紅，心裡酸澀的厲害。

　　兩人洗到大半夜，累的腰酸背疼的，才進屋，就被韓美娜捉住，她一把掐在陸想弟身上，罵道：「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跟我對著幹，鄉下有你的野男人啊，你這麼上趕著，你要不是我的女兒，我早把你打死了。

　　你別想了，這人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養你又不是吃乾飯的。」

　　除了陸世宗，其他人都必須幹活養她兒子。

　　女兒有什麼用，以後養老送終，她都上不了前。

　　「聽到沒有？不然我掐死你算了！」韓美娜不敢大聲，怕把陸建軍吵醒。

　　陸想弟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她低頭乖巧的說道：「娘，我聽你的，你讓我嫁人我就嫁。」

　　韓美娜看她那死人樣，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是生了個討債的來。

　　她斜著眼，質問：「你剛剛跟你妹嘀咕什麼，我怎麼聽著……」

　　她眼神狐疑的落在兩人身上，陸想弟身後滲出一陣冷汗，她…不會是聽到了吧？

　　怎麼辦？怎麼辦？她計劃好的，難道逃不出她的手心了！

　　陸想弟眼裡都是絕望，更多的是不甘心。

　　老天爺對她太不公平了，條條路都給她堵死了！她隻是想要自由而已，怎麼就這樣難？

　　非要逼她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