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準備的菜色多，許是考慮到也就是他們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吃，所以分量都不大。

　　一頓飯吃下來，居然也沒剩下多少。

　　不過蕭雅還是拿了飯盒把剩菜給裝好，留着明天吃。

　　醫院裡不比家中還有聯歡晚會看，眼見蕭父一時半會睡不着，秦笙又不知從哪弄來一盒象棋陪他下。

　　兩人一邊下棋，一邊随意聊着。

　　“小秦啊，這大過年的，你還來醫院陪我，真是麻煩你了。”

　　“蕭叔叔客氣了，蕭雅難得回國，我也想多和她待幾天。”

　　提到這事，蕭父下棋的興緻就少了幾分。

　　他又怎會不知女兒在他好了之後要再次出國，他舍不得啊！

　　本想着，要是女兒和眼前的小秦在一起了，說不定就不走了，可聽他這話的意思，是沒能留住女兒。

　　眼見女兒帶着外孫去茶水間洗飯盒，他想着再探探秦笙的口風。

　　“小秦，你和小雅……”

　　說到這，秦笙下棋的動作一滞，苦笑了一聲，“蕭叔叔，不瞞您說，蕭雅看不上我。”

　　“感情這事就得随緣，強求不得的。”

　　這可不是蕭父想聽的。

　　“小秦，難道你不想和她們娘倆生活嗎？”

　　經過這兩次的接觸，蕭父已經不再糾結秦笙的身份了。

　　他覺得隻要秦笙想，他就有辦法和女兒在一起。

　　聞聲，秦笙歎口氣，将拿到手的棋子又放回去。

　　“蕭叔叔，這不是我想就可以的，得蕭雅願意才行，我不能逼她啊！再說了蕭易也不喜歡我。”

　　他這話不假，蕭父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見他不吭聲，秦笙又繼續道：“我隻是有些擔憂，她帶着孩子在國外也辛苦，瞧她那小身闆就知道了。”

　　“再有就是國外的治安好像也不太好，有事沒事的就搞什麼遊行，打砸燒搶的，我怕她不安全。”

　　這些話算是說到蕭父的心坎裡了，女兒遠在國外，他也擔心這些。

　　不過此刻對于秦笙的話，他卻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可即便他沒說什麼，光是看他憂慮的眼神，秦笙就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蕭雅洗好飯盒，又提了一壺開水回來，發現秦笙已經不在病房了。

　　不過她也沒多問，而是倒了溫水，給父親擦拭。

　　父女倆一時間都沒說話，直到蕭雅給他擦完，準備去倒水時，就聽蕭父突然道：“小雅，你能不能不去國外啊？”

　　聽見這話，蕭雅停下端水的動作，眉頭也蹙起來了。

　　“爸，是不是秦笙又跟您胡說八道什麼了？”

　　蕭父搖搖頭，“沒有，你别亂想，他沒跟我說什麼，是我自己舍不得你走。”

　　他的一句“舍不得”讓蕭雅心裡一酸，其實她也舍不得，但她現在的事業才剛起色，也有穩定的收入，要是就這樣回國，一切又要重新開始。

　　到時候沒錢，蕭易的學費，自己的住處，乃至對父親的贍養，都是問題。

　　“爸……”

　　蕭父吸了吸鼻子，擺擺手道：“閨女啊，這次是因為我病了，你才回來。”

　　“等你下次再回來，我還未必能看得見你了。”

　　這一說，蕭父自己便老淚縱橫。

　　老伴早些年離世，他就孤孤單單過了這些年。

　　現在老了，兒子兒媳對他也不算好，現在想經常見見女兒也無可厚非。

　　尤其是聽秦笙說國外有時候不安定，他更是擔憂女兒的安全。

　　他一把拉住女兒的手，“閨女，要是可以的話，你就留下吧！”

　　蕭雅擦掉臉上的淚水，對于要不要出國一事再次産生了動搖。

　　~

　　秦笙晚上是在醫院對面的酒店休息的，和父母通完電話後，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蕭雅的臉，嘴角微微勾起。

　　“雅雅，這次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翌日一早，他便起床，在附近買了早餐去醫院。

　　到病房時，蕭雅剛帶着兒子起床。

　　蕭父天天躺着，覺也不多，早就醒來的他，也沒打擾還在睡覺的女兒和外孫。

　　眼下見秦笙來了，便立馬露出了笑臉。

　　“小秦，你這麼早就過來了啊！這年初一，你不去走親戚嗎？”

　　秦笙生性淡漠，加上自己的職位擺在那，基本上過年期間他都不出去走親戚。

　　今年就更不會了。

　　“不去了，趁現在多過來坐坐。”

　　他這一說，蕭父就看向了準備洗漱的女兒。

　　說到底，人家還是念着自己的女兒啊！

　　“好好好，你坐你坐。”

　　秦笙笑了笑也沒立刻坐下，而是把早飯拿到蕭雅面前。

　　“裡面有小籠湯包和蒸餃。”

　　蕭雅一聽，唇角動了動卻沒吭聲。

　　倒是蕭父立馬道：“這些都是小雅愛吃的。”

　　蕭雅有些不自在，拉着兒子逃一般去了茶水間那邊。

　　見狀，蕭父笑着搖了搖頭，“小雅這是不好意思了。”

　　茶水間的旁邊就有洗漱的地方，蕭雅給兒子擠好牙膏，他拿着牙刷卻不急着刷牙。

　　“媽媽，他是不是想要你原諒他？”

　　蕭雅一怔，“不是。”

　　認真算起來，她和秦笙之間也沒什麼原不原諒的，就是單純的不适合在一起罷了。

　　“可我覺得他是，而且他就像在國外時那些男人一樣，他想和你在一起。”

　　聞聲，蕭雅捏了捏他的小臉，“你又懂了？”

　　“我就是知道啊！如果不是這樣，一個男人幹嘛要對一個女人好？”

　　聽他人小鬼大的言論，蕭雅沒好氣的催道：“快點刷牙。”

　　蕭易拿起牙刷剛要往嘴裡塞，又停下來。

　　“媽媽，如果你還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蕭雅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隻是還沒等她表态，蕭易已經低下頭開始刷牙了。

　　和秦笙在一起……

　　她從來沒有奢求過，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秦笙白天都會在醫院裡陪着蕭父聊天下棋。

　　難得見他這麼有閑空，蕭雅都懷疑，他是不是失業了。

　　直到蕭父出院，回到京城後，同行的秦笙這才又繼續開始工作。

　　回到京城，蕭雅也隻能暫住酒店裡。

　　沒辦法，父親的房子雖然有三室，卻已經住了哥嫂和侄子，獨獨沒有她的房間。

　　對此，蕭父也很内疚。

　　所以在一到家後，他便向兒子要了自己的養老金。

　　隻是兒子還沒說話，兒媳就不樂意了，立馬指桑罵槐說是蕭雅撺掇公公來要錢的。

　　蕭雅也沒想到父親到家後都還沒安置好，就提這件事，弄得她也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好。

　　不過這次蕭父的态度很強硬，直接告訴兒子兒媳，要麼把養老金拿出來，要麼就搬出這套房子。

　　這一說，兒媳立馬坐地哭鬧。

　　可哭鬧也沒用，因為房産證上寫的是蕭父的名字。

　　而且蕭父也說了，要是他們再鬧，他就把房子賣了，跟女兒一塊出國，再也不回來。

　　京城的房子可不愁賣，兒子兒媳見老子這次是鐵了心，就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把養老金拿出來。

　　但心裡卻已經盤算好了，等蕭雅出國後，老頭沒靠山了，再跟他要錢。

　　盡管這話他們沒說出口，可蕭雅卻是能猜到的。

　　這一來，她就更加不放心出國了。

　　可要真的帶着父親一塊出國，也不現實。

　　首先語言上，他就沒辦法适應。

　　雖然老伴離世，他基本沒人陪伴，可好歹還能去樓下和那些老夥計聊聊天，下下棋打發時間。

　　真的到了國外，他天天一個人在家還不知道要有多寂寞。

　　蕭父不知道女兒現在心裡已經在考慮這些了，将養老金拿出一部分塞到女兒手裡。

　　“小雅，這些錢你拿着，住酒店也是要花錢的，還有一部分是我的醫藥費。”

　　他其實也想把女兒留在家裡住，但也清楚與其住在家裡看兒媳的臉色，還不如去酒店清淨。

　　“爸，這些都是你的養老錢，我不能拿。”

　　蕭父搖搖頭，“給你，你就拿着，隻是錢不多，醫藥費還是你貼補的多一些。”

　　“爸，你不用操心我，我手裡還有些錢的。”

　　可不管她怎麼說，蕭父都堅持将錢塞進她的包裡。

　　“你也别管我了，我還能活多久啊，手裡這些錢夠用了，再說這不是月月都能拿到錢嗎！”

　　蕭雅還想推辭來着，可想到父親手術完沒多久，傷口還沒長好，不能動作太大，便暫時收下了。

　　見她沒再推辭，蕭父舒了口氣，像是放松了，可整個人卻沒什麼精神。

　　情緒和在京江相比，還是差了不少。

　　“爸，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蕭父扯唇搖搖頭，“爸沒事，你别亂想。”

　　嘴上這麼說，其實他心裡卻明白，女兒就要走了。

　　他雖然擔心，但也知道國外的工作對女兒來說有多重要。

　　這個時代靠誰可能都靠不住，但自己手裡有錢，有穩定的收入，比什麼都強。

　　道理明白歸明白，可他還是舍不得啊！

　　即便他不說，蕭雅也能猜出幾分來。

　　所以回到酒店後，她就找時間給國外的公司打了電話，問問能不能再把年假延長一些日子。

　　可得到的結果卻是不行。

　　因為公司要拓展市場了，眼下正是忙的時候，她作為管理層不能再繼續休假了。

　　這樣算起來，她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就得回去工作。

　　沒辦法，飯碗暫時還不能丢。

　　在要去機場的前一天，蕭雅來到父親身邊。

　　“爸，您再等我兩年，等我有基礎了，就回來好嗎？”

　　蕭父此時已經老淚縱橫，但還是拍了拍女兒的手，寬慰她。

　　“沒事沒事，你放心去忙吧！這人啊，還是忙點好……”

　　縱有萬般不舍，蕭雅也隻能暫時狠下心。

　　不過臨行前，她還是拿出一筆錢交給了哥哥。

　　“哥，我不在國内，爸爸就靠你照顧了，他年事已高，大病初愈，還請你一定要對他心細些。”

　　“不說别的，就全當給晚輩孩子做榜樣了。”

　　“至于給父親的養老錢，我會每個月都打過來的。”

　　哥哥聽了這話，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想到當年家裡窮，妹妹去給秦笙當保姆賺錢補貼家裡，他覺得自己也的确不能再叫妹妹失望了。

　　“小雅，你放心吧！我不會苛待咱爸的。”

　　有了這話，蕭雅才放心踏上了出國的路。

　　不過自從回到京城後，秦笙就沒再聯系過她，也沒再過來看望父親。

　　就連她要走了，他也沒再出現。

　　心裡說不失落是假的，感覺之前他那麼低聲求哄自己的一幕都是假象一般。

　　看來他真的是放棄了。

　　是啊，驕傲如他，即便已經四十多了，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

　　何必隻盯着她這個半老徐娘？

　　深深歎口氣，她抛卻這些雜念，帶着兒子再次來到異國他鄉。

　　隻是沒想到剛回到公司開會就得知，公司要拓展的就是國内的市場。

　　“雅，你是華國人，我們覺得派你過去任職最合适不過，你的意見呢？”

　　意見？

　　蕭雅當然沒意見！

　　隻是她挺好奇的，公司怎麼突然就要拓展國内市場了呢？

　　之前她可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不過她沒多想，畢竟現在國内的市場行情很好，想要開拓一片天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乎，在國外待了半個月後，蕭雅将一切都收拾好，便又帶着兒子重新回到了祖國。

　　聽說她回來發展了，最開心的就要屬蕭父了。

　　不過得知消息的秦臻也挺意外的，彼此接觸了這幾次，抛去秦笙的關系，他們也算是朋友了。

　　所以秦臻做東，請了商業圈的一些朋友吃飯，并且介紹給蕭雅認識。

　　這個局，蕭雅自然不會推脫，畢竟她回來發展也少不得要結識一些人脈。

　　隻是沒想到，一向不會參加這些局的秦笙竟然也來了。

　　許是有秦臻在的原因，大家都沒敢灌蕭雅酒。

　　直到酒局散去，大家各自交換名片離開，蕭雅也隻是微醺而已。

　　秦臻見自家大哥不請自來，也知道他的目的所在。

　　所以也沒說要送蕭雅回去的話，就自行離開了。

　　蕭雅本也沒打算要誰送自己，下了樓她準備打個車回住的地方。

　　可下一秒人卻被拉到酒店牆下的陰影處。

　　她一驚，剛要叫喊，就聞見了熟悉的淡淡煙草味。

　　“不是說回京城請我吃飯嗎？怎麼一聲不吭就跑國外了？你這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