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緣份頗深
道觀裡。
老槐樹下。
一老一少正在下那盤未完的棋局。
時舒伺候在側,正準備將斟好的茶水端至景王和老道面前,忽的一陣秋風刮過。
灰塵和碎葉紛紛揚揚落下。
時舒眉頭微蹙,看來這茶得重新煮了。
正在此時。
老道一揮衣袖,拿起蒲扇向桌上的兩杯茶水一扇,朝一旁揮去……
灰塵和樹葉就全部順著風勁,一絲不落的直飛向門外。
再一回手,兩扇門啪的一聲關上了。
時舒瞪大了雙眼,低頭看著杯中的茶水。
竟未沾染一絲的污濁,水面還帶著淺淺的漩渦。
景王怔愣一瞬,好厲害的道人!
他端起茶盞,舉杯笑道:「仙人,請!」
「請。」老道微微頷首,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喝完將茶杯遞給還沒回過神來的時舒,「再來一杯,有勞。」
時舒回神,對這衣衫襤褸的老道更恭敬了幾分,連忙斟茶。
老道一連飲了好幾杯。
景王這才執子而下,無意提了一嘴,「仙人,您剛剛說什麼可惜了?」
他與老道是因外甥女而結識的。
那次回去之後,總覺得老道高深莫測,言語之間總是話裡有話,說一半,留一半的,讓人捉摸不透,卻又忍不住想去探究。
便又來了一次青雲觀。
恰好遇見老道在下棋,二人棋逢對手。
這才結了棋友。
白鬍子老道摸了把鬍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貧道見到個女娃娃,本是極好的命格,卻因她前世作孽,今世助紂為孽,將頂好的命格給壞了,你說可不可惜?」
「恩,實在可惜!」景王看著棋盤,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嘴,「原來人的命數不是恆定不變的…….」
「自然不是。」
景王感覺到對面灼熱的目光。
突的擡起頭,看到老道眼裡的黠光。
他起身,親手斟了一盞茶奉上,「仙人,我此次來,還是為著我那外甥女,那孩子近日鬧著要回京城,挑嘴挑得不行,不吃不喝,都生病了……您說讓她遁入空門,此話是否為真?」
長姐將孩子交給他,沒想到卻將娃養病了,回去都不知道要如何同她交代。
「難道真的要將她送走嗎?可她還那麼小。」景王長嘆一聲,又低喃了幾句。
別說他不忍,就連曹家一家子都不會同意的。
她爹她祖母非得哭上門鬧不可。
長姐不喜曹駙馬,二人自打孩子出生就分府別住,一個住在曹家,一個住在公主府。
阿姐見他也多半是為了看孩子。
所以直到如今,曹家也隻有嘉月一個獨苗苗,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
若不是江州偏遠,恐怕他們一家子也要追著來了。
景王問:「仙人可有法子讓她吃飯不再挑食?」
白鬍子老道眉頭抽了抽。
笑道:「小友你喚貧道我一聲仙人,可我也不是真的仙人,管不了小娃娃的吃喝……」
景王尷尬的笑了笑,是自己病急亂投醫了。
隻聽老道又說,「貧道隻能說那女娃娃德不配位,她承受不起那份福德,還是趁早離開那福窩的好,話盡於此,小友自行思量。」
他目光落到一旁小姑娘臉上,「瞧著這女娃娃就能治你那外甥女的病,她……福澤深厚……」
小娃娃頭頂金光,定是前世做了不少善事,卻沒得一個善終,這才來到此處。
可奇怪的是,小娃娃與面前少年身上的氣息竟十分相似,似與他有很深的淵源。
景王蹙眉沉思。
嘉月德不配位,承受不起福德……
這……是何意?
他想問,可白鬍子老道是一定不會說的。
又聽見老道問他,「小友,這女娃娃是你什麼人?」
陸娘子去山下那莊子查探,便把小不點留給他看著,小傢夥趴在他肩上就這麼睡著了。
實在是好養得很。
姜淼淼有午睡的習慣,若是沒人喊她,能睡一下午。
在戶外,趴在熟悉之人身上或是給她一塊草皮和抱枕,都能睡著。
這會兒正佔了老道的躺椅,蓋著景王的披風,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還扯著小呼嚕。
口水都流到錦袍上了。
喜兒拿著團扇盯著,不讓小蟲子靠近小主子半分。
淼淼福澤深厚景王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他看向小幼崽,一臉慈愛的摸了摸她的小臉蛋,「這是我鄰居家的幼女,仙人可是瞧出了什麼?」
白鬍子老道有些詫異,「隻是鄰居嗎?」
他不會看錯的,這女娃娃的命格極好,眉宇之間,與面前的少年還有幾分相似。
出身不凡……
且她渾身的金光,就連身邊人遇事都能逢兇化吉。
是個有福氣的。
「仙人何故這般問?」景王又感覺老道話中有話了。
老道又開始打啞謎,隻道:「這娃娃與你緣分頗深……」
景王笑了笑。
能不深嗎,沒有淼淼一家,他現在都還不知道在哪呢。
回去的路上,景王一直在琢磨老道的話。
「時舒,你覺得道長說的淼淼能治嘉月的病,是何意?」
「老奴覺得,可能是讓她們一塊吃飯,都說小孩子在一塊吃飯就是香。」上次小淼淼一碗湯扣頭上,就把小郡主治得服服帖帖的。
甚是有效呢。
景王思忖片刻,點頭道:「那……回去試試?」
曹府。
挨了闆子,傷已經痊癒的閻嬤嬤依舊伺候嘉月郡主。
她從懷裡掏出坨油紙包著的東西,遞給曹嘉月,「郡主,來,快吃吧。」
曹嘉月撥開油紙,面上一喜,「呀!燒雞,我喜歡燒雞。」
「喜歡就好,這可是老奴託人偷偷從一品居買的。」閻嬤嬤一邊說著一邊為主子擦嘴。
她心疼主子,不想讓她待在江州。
她也不想待,再待下去她擔心自己有來無回。
可她一個下人也沒資格說什麼,就隻能委屈小郡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