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撕開遮羞布
第二日。
原本打算邀穆江月過府一敘的。
再看到陸芝雲看淼淼的眼神後。
陸青瑤又拖了三日。
直覺這姑娘怨氣有些重。
得磨一磨性子才成。
林氏每日都要使喚陸芝雲來陸青瑤院裡一趟,美其名曰看淼淼。
實際上就是來催促姑姑的。
然而每次都沒見到姑姑人影,要麼出門了,要麼就是在前院廳堂處理事務。
可是聽丫鬟說,前院廳堂多有外男出入。
她在院內徘徊,猶豫著要不要出去。
陸芝雲雖然跟著父母去流放,可有父母呵護著,有申國公讓人照應,還有姑姑上下打點著。
實際上在流放地,她和芝芝兩個姑娘幾乎都是不讓出門的,多數時候都是在院裡洗衣做飯,要不就是在院裡縫縫補補。
芝芝還會偶爾偷跑出去玩。
而她基本都是不出門的,阿娘說即便她們落難了,她依舊是大家閨秀,遲早有一日是要回京城的。
但她一直沒等到姑姑,有些著急了。
於是不管不顧的去了。
去了之後才發現姑姑確實忙碌,廳堂內外時不時有人進出。
還發現等著的不止她一人,還有陸茗熹。
看著廳堂內來往找姑姑的男子,她好奇問道:「那些都是什麼人?」
「都是姑姑名下那些鋪子的掌櫃,今兒初一,他們都是來給姑姑送上月賬目的。」陸茗熹回頭,這才發現身後站著的是陸芝雲。
遂也好奇問道:「雲姐姐,二嬸不是不讓你拋頭露面嗎,你怎麼跑這來了?」
說來二嬸也真是的,陸家本就是武將之家,原也沒有那麼重的規矩。
況且陸家今時不同往日了。
可二嬸還是要這麼拘著雲姐姐,哪怕是在流放地也一點沒有鬆懈。
相較之下,還是他家芝芝活得自在一些,人也開朗活潑。
陸芝雲不想讓他知曉,也不想回他,隨口反問道:「那你呢,來這做什麼?」
陸茗熹看了一眼他雲姐姐後,就轉回去,一臉崇拜的看著正在翻看賬目的姑姑。
「我自然是來找姑姑的,我想跟著姑姑學做買賣。」
陸芝雲詫異道:「做買賣?你不想念書了?不想科考了?」
「嗯,不想念了。」陸茗熹搖頭道。
他最近忽然明白一個道理。
樹大招風功高蓋主。
一個家族裡邊哪有個個子弟都入朝為官的道理。
此番祖父和父兄們前去,若能立下戰功,必將官復原職。
陸家已經有那麼多人為官了,若是再出一位文臣,必遭人忌憚。
陸芝雲十分不解,「熹哥兒,你這麼多年的書白念了嗎,士農工商,商乃末流,你真的甘心放著好好的書不念,去做那卑賤商賈,你圖個什麼?」
陸茗熹就知道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本不想與她辯解的。
可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做賈行商卑賤?那敢問雲姐姐,你現在吃的用的住的從何處而來?難道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陸茗熹,你這話什麼意思,莫不是在諷刺我白吃白住,難道你就不是嗎?」
陸芝雲一聽這話,火氣就上頭了,他們都是一樣吃住姑姑的,準確來說是申國公的。
自己好心勸說,憑什麼這小子要來指責她。
陸茗熹怕打擾到裡邊的姑姑,便將陸芝雲拉到了一旁拐角處。
壓低了聲音,「雲姐姐,我今日就要同你掰扯掰扯了,你說行商之人卑賤,可你現在身上穿的綾羅綢緞和頭上帶的首飾,就連吃的住的,哪一樣不是靠著姑姑經營生意做買賣得來的,還有整個陸家,現如今都是靠姑姑撐著,你不替姑姑分憂也就算了,竟還說出這番涼薄之言。」
說到這,陸芝雲可就不服氣了。
「姑姑還不是背靠穆家,否則憑著她一階女流,怎麼可能撐得起陸家來?」
陸茗熹沒想到堂姐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流放地那會,雖然日子苦是苦了些,堂姐也被她娘嬌縱了些,但至少還是明事理的。
可怎麼才一回來,她就變成這樣了。
他無奈嘆道:「陸芝雲,虧了姑姑待你這麼好,你怎能說出這等無知之言,若是讓姑姑聽了去,她定是會認為自己收留了一個白眼狼。」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陸芝雲才發現自己失言了。
即便姑姑是依靠著穆家,她也不該說出來的。
往後她跟隨穆雲戟去了,在陸家老宅還沒解封之前,阿娘還是要留在這裡的。
還是要仰人鼻息過活。
她不該說這些話的,萬一陸茗熹告訴姑姑,姑姑不幫她。
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隨即換了副嘴臉,「好弟弟,是我狼心狗肺,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姑姑的,你可不能告訴她。」
陸茗熹見她這樣,心中的火氣也消解了半分。
但還是為姑姑抱不平,說道:「姑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怎麼肯白要穆家的恩惠,而且姑姑現在所有的產業,全是靠她自己來的,祖母說過,姑姑本就有經商的天賦,還做姑娘那會,在北疆她已經開始做買賣,為陸家掙了不少銀子,隻是回京城後才收起了鋒芒,相夫教子的。」
「二嬸從前一直念叨祖父給姑姑的嫁妝太多,但她哪裡知道,那些嫁妝有好些都是她自己掙來的,可最終卻用來救陸氏一族的命。」
「沒有姑姑,你根本沒有機會站在這裡。」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誤會了,以後再也不會這麼說姑姑了。」陸芝雲汗顏,羞得小臉通紅。
爹爹寡言,阿娘也從未給她講過這些。
或許阿娘自己也不知道吧。
雲姐姐臉皮薄,陸茗熹原本不想說這些的,可今日他不得不一吐為快了。
省得這位姐姐在二嬸的教導下,還在幻想自己是將軍府的孫小姐呢。
從前不肯接受現實,現在回來更是時不時的做些白日夢。
簡直就是在害她。
陸茗熹像個小老頭似的,語重心長道:「雲姐姐,不是我說你,咱們陸家今時不同往日了,不論未來怎麼樣,咱們眼下也就是比賤籍強一些,甚至都比不得商賈之人,人家至少還有家業,而我們有什麼?」
什麼也沒有。
陸芝雲面色越來越白,垂直眸子一言不發。
嘴唇都咬滲血了。
被陸茗熹撕開遮羞布,她實則是有些承受不住的。
環視四周,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
就連身邊站著曾經伺候她的丫鬟。
現如今也都是姑姑的。
她什麼也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