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執迷不悟
姜子衿悄聲無息的死了。
死的很不體面。
死狀凄慘……
仵作驗完屍後,大理寺還是讓姜雲澤將屍首領走了。
因為是戴罪之身,不可能有什麼葬禮,甚至不能入家門,屍首隻能停放在京郊的義莊裡。
身後事隻簡單的辦了一下。
姜雲澤還是去送了女兒一程,儼然一個悲痛欲絕的慈父模樣。
但自始至終都沒敢看女兒一眼。
要說傷心難過,不可能沒有。
即便再有錯,也是他的骨血,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兒。
而且還是個孝順女兒。
衿兒自小乖巧伶俐,知書識禮,品貌在京城的名門閨秀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雖是女兒身,但姜雲澤還是對她寄予厚望。
甚至早有意將她送給辰王,隻等及笄一過就擡入辰王府。
偏被周牧這小子給攪黃了。
明明是有婚約在身的人,非要來癡纏衿兒,害得她被沈家記恨,這才有後來的出家。
現在居然還敢跑到衿兒棺槨前哭,鬧著非要見她最後一面。
姜雲澤怒目瞪著周牧:「滾,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若不是你招惹衿兒,她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麼會惹上這些事。」
「對不起……子衿妹妹,對不起。」
周牧一身酒氣,一身狼狽的跪在棺槨前。
苦苦哀求著要見姜子衿最後一面。
陶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堂堂侯府公子為了姜子衿這樣的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那丫頭明明就是在利用他,將他當消遣對象,甚至從他身上撈了不少好處呢。
可這傻子居然對她用情至深。
造孽了!
要看就看吧。
將她變成你的噩夢,總比往後餘生都念念不忘強。
陶桃上前勸說姜雲澤:「相公,周小公子畢竟是你未來的小舅子,不如看在他姐姐的面上,就讓他瞧上一眼?」
小舅子!!
姜雲澤倒是差點給忘了。
這小子是周氏的親弟弟。
原本定在十日後迎娶周氏過門的,眼下這種情形,婚期都得延後了。
好好的喜事也給攪了。
他這會兒的心情,很糟!
對著周牧擺了擺手,「罷了,你要看就看,看完趕緊走。」
周牧還是打開棺槨看了,結果吐得一塌糊塗。
然後獃獃的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看著棺槨下葬。
待送葬的人都走光了,他依舊還在那坐著。
……
「啞啞?……啞啞?……」
天陰沉沉的,幾隻烏鴉在上空盤旋。
空氣中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有些陰森。
周牧依舊還在姜子衿跟前跪著,似是在懺悔。
「二哥,他不會嚇傻了吧?」不遠處,淼淼趴在車窗上往外瞧。
遠遠的就看到了這一幕。
令人唏噓。
周牧恐怕是現如今唯一在乎姜子衿的人了。
卻被她害成這副模樣。
若沒有她的出現,周牧現在恐怕已經金榜題名,準備迎娶沈家女了。
將來也是前途無量的。
偏偏……
傻子,大傻子啊!
姜子衿這麼精明的人,卻栽在辰王身上。
有點傻!
這周牧為個綠茶白蓮花把自己搞成這樣,更傻!
「我去看看。」姜子宴擡腳下了馬車,將想要尾隨他下車的妹妹按了回去。
「那邊晦氣,淼淼就不要過去了,在車上等,哥哥一會就回來了。」
「好。」姜淼淼也不想過去。
她一個小孩,這種事還是少湊熱鬧的好,以免沾染了晦氣。
姜子宴緩緩走過去,站在周牧身旁。
瞧著他這個樣子,真就是一言難盡。
從前那個翩翩少年公子不見了,在他面前的,就是個蓬頭垢面的酒鬼。
他俯視著地上的人:「周兄,三年不見,你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周牧聽見聲音擡頭,一臉訝色:「宴……宴哥兒,你怎麼回來了?」
問完這話,他又覺得可笑。
「你瞧我問的這是什麼話,你已金榜題名高中解元,自然是要回京參加春闈的。」
因著陸周兩家的姻親關係,兩人打小就認識。
雖不說關係多密切,但相處的還不錯。
而且曾經還是同窗,一起吟詩誦賦過。
這一轉眼。
一個成了人人唾棄,就連家人都嫌棄的酒鬼。
一個則是人人敬仰的解元,前程似錦。
而且姜子宴還比他小三歲。
如今已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
反觀自己……
渾渾噩噩了一年的周牧,忽然意識到自己荒廢了什麼。
若沒有這一遭,他應該也能同姜子宴一樣金榜題名,甚至能在來年的春闈中與他一決高下了。
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二人早已天差地別。
三年,他還要再等三年才能科考!
周牧仰頭看著少年苦笑:「宴哥兒,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姜子宴:……
捏了捏拳,好想給他一個大耳刮子。
但忍住了,蹲到他跟前:「是,我是來看你如何被姜子衿玩弄,如何自暴自棄,變成如今這副鬼樣子的,你說姜子衿這會是在地底下心疼你還是嘲笑你呢?」
「你……」
周牧撐著小廝起身,看向姜子宴:「你什麼意思?」
姜子宴也跟著起身:「你知道姜子衿的屍首是在哪發現的嗎?」
周牧垂眸不語。
他自然是聽說了,是在曾經的辰王別苑,那個養著辰王側妃的宅子。
他想不明白,子衿姑娘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姜子宴繼續發問:「你有沒有想過,姜子衿為何抗旨不尊,找的是辰王而不是你?」
「她……她是怕連累我。」
姜子宴訕笑:「是嗎?你何必自欺欺人,就不能承認姜子衿是看中了辰王的權勢,對你,隻是玩玩而已,你應該送了她不少值錢的東西吧?」
周牧眉頭微蹙,回憶起過往。
「你胡說八道,她從未向我討要過任何東西,全是我自願送給她的,一定是辰王逼她的,辰王那個畜生……」
他不信子衿姑娘是這樣的人。
也怪他。
怪他招惹了子衿姑娘,這才讓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被迫出家為尼。
一定是走投無路,或是被辰王脅迫的,這才抗旨離開三聖庵。
姜子宴有些想笑:「周牧,你怎的如此執迷不悟,你好好想想,從始至終,姜子衿有沒有說過要嫁給你的話?倘若姜子衿不出現,你現在會是什麼樣子?會與沈家結怨,會被陛下勒令不得參加科舉嗎?」
周牧硬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還推了姜子宴一把。
「怎麼說子衿姑娘也是你親妹妹,你不幫她也就算了,還處處詆毀她,如今人都沒了,在她墓前,你就不能積點口德嗎?」
姜子宴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很是無語。
「周牧,你……沒救了。」
就好想找個大棒槌敲醒他。
「二哥,不許欺負我二哥。」淼淼見二哥差點被推倒,滴溜下馬車帶著喜兒跑了過來。
衝到姜子宴前面,「二哥,千萬別妄圖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他中毒已深,無藥可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