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樂先去給周紅英家送了兩隻豬蹄，自己留了兩隻。

　　中午來不及燒了，她把豬肝、豬血、豬瘦肉之類的放一起做了一大鍋殺豬湯，湯裡撒了胡椒粉，一點腥味都沒有，鮮的掉牙。

　　寶樂盛了一大碗，裝在籃子裡，讓寶珠給老宅送去，寶成也跟去了。

　　今天寶樹學院也放假，說是跟許小毛一起回來，寶樂算算時間也快到了。

　　趕緊快手炒了個土豆肉絲，醋溜白菜，大蒜炒鹹肉，竈裡面烤了幾個紅薯，鍋裡蒸上飯。

　　周紅英正在處理豬蹄，準備凍上，等過年的時候吃，鍋裡煮了粥，貼了幾個餅子，待會再炒個大白菜，她這夥食在村裡算是不錯了，頓頓都能吃飽。

　　招娣去廚房看了看，出來盯著她手裡的豬蹄問：「奶，豬蹄中午能吃嗎？」

　　「不吃，這個留著過年吃的。」

　　招娣不高興了，咬著手指說：「可是奶，今天村裡好多人家都燒肉，是寶樂姐給他們發的，寶樂姐怎麼不給我們家發，你還是她奶。」

　　周紅英氣笑了：「為什麼要給你發，你是給她做工了，還是幫忙了？」

　　「我還小幫不了忙，但是奶你跟大伯娘不是在幫寶樂姐做事嗎？」

　　周紅英把手裡的豬蹄拿到招娣面前：「豬蹄還堵不住你的嘴？我真搞不明白了，你娘以前還知道裝裝可憐，你怎麼就聽不出好賴話了？」

　　「可是奶，我也想吃肉，你能不能讓寶樂姐再送點肉過來。」

　　周紅英無語了，她閉嘴沒再講話，省的把自己給氣死。

　　「奶，姐姐讓我送湯過來。」寶珠拎著個籃子小心翼翼的跨過門檻，寶成在後面跟著。

　　「我來，小心燙著。」

　　周紅英洗了洗手，接過籃子，裡面是個湯罐，她把籃子拿到廚房，招娣也跟過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

　　從碗櫃裡找出一個碗，周紅英把湯罐裡的東西倒下來，嘴裡對著門口的寶珠念叨著：「你姐也真是，給我們裝這麼多肉，寶珠你再帶點回去，待會寶樹要回來吧，我們都是大人吃不了這麼多肉。」

　　招娣急了，「奶，不要，我想吃。寶珠，你不會帶來了還要帶回去吧，哪有這樣的道理，也太小氣了。」

　　周紅英上前把招娣往後一拉，「別人給你送吃的，你不道謝，還罵別人小氣，誰教你的？跟寶珠道歉，不道歉待會就別吃。」

　　招娣眼睛立馬就紅了，含著淚怨恨地瞪了眼寶珠，聲音裡帶著哭音：「寶珠我錯了，對不起。」

　　寶珠說了聲沒關係，就想跑。

　　周紅英喊住她，「把湯罐帶回去。」

　　「奶，你不都倒下來，我回去不好跟姐姐交差，姐姐說了，天冷，你們怎多吃點補補。」

　　周紅英心裡一暖，看看眼前這個以為她不知道，時不時偷偷拿眼睛惱怒地瞪她的孫女，怎麼人跟人之間的差別這麼大。

　　把殺豬湯都倒下來，空罐子給寶珠裝好，「路上結冰滑，你們兩個走慢點，不要打鬧知道嗎？」

　　寶珠跟寶成兩個答應了，這時候歲歲從外頭玩回來看見姐姐，硬是要跟著一起去姐姐家吃飯，周紅英拗不過就讓他去了。

　　「我也想去。」招娣說，今天寶樂姐家殺了豬，肯定有許多肉吃，歲歲能去吃她也能去。

　　「你就老實在家待著，不夠討人嫌的。」

　　「為什麼，是不是因為我是女娃？娘說的對，奶你嫌棄她就是因為她沒給你生個孫子，你看不起我。」

　　招娣邊哭邊控訴。

　　周紅英感覺自己遲早要被這個孫女氣死。

　　「放你/娘的屁，天天跟有大病似的，我欠了你的，是非不分，趕緊來寒潮吧，你跟你爹兩個人單過，多跟你待一天我都要少活幾年。」

　　周紅英說完又去院子裡拔豬蹄毛，招娣哭了會見沒人理她，自顧自的從碗櫃裡拿了個碗，給自己舀了滿滿一大碗的殺豬湯，端到門口坐到門檻上吃起來。

　　「你這臭丫頭，大人都還沒回來，就隻顧自己吃，我怎麼教你的？」周紅英跳起來，把碗從招娣手上搶過來，好傢夥，滿滿當當的一大海碗，裡面估計就剩一點湯和底子了。

　　實在氣不過，周紅英找了一根竹子枝，追在招娣後面狠狠抽了幾下，她都搞不懂這孩子以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麼就變得這麼油鹽不進。

　　追到門口時，許老三正好回來了，許老三也是個好玩的，平時對女兒不聞不問，隻管自己每天出去幹活掙錢。

　　可當看到自己老娘打女兒時，他憤怒餓跟頭牛似的衝上前，把自己的腦袋伸過去：「打，往這裡打，打死我們一家你就可以跟著孫女享福，沒人給你拖後腿。」

　　周紅英可不怕威脅，舉起竹枝狠狠的朝許老三身抽去，「你以為我不敢打你？老娘生下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娶妻生子，我還欠你的了？」

　　許老三一聲不吭，任由他娘打，周紅英打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禁悲從中來，她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還好好的人，變成現在這樣。招娣她能理解，畢竟她娘天天在她耳邊說。

　　小孩子可能不記得或者故意忘記了以前她娘對她不好的事情，隻記得這幾個月，她娘對她好的地方，並隨著人去世，慢慢變成一種執念。

　　「等你那邊的事情結束，你們父女倆單過吧，本來就已經分家了，我們兩邊都清凈。」

　　許老三黑著臉，突然大吼起來：「你還是不是我娘了？一顆心都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你那孫女會掙錢，老大家倆兒子有奔頭，就我孤家寡人帶一個拖油瓶是吧，我們什麼都沒準備，你讓我們單過，想我們死早說。」

　　「啪。」周紅英狠狠一巴掌甩過去，震的手掌發麻，「我讓你不準備是吧，村裡人天天通宵達旦的忙，你倒好，照樣每天出去，我都聽別人說了，現在大家都勒緊褲腰帶，根本就沒什麼活做，你出去就是跟人打牌，玩，許老三，你是怎麼變成這樣的？餓死就餓死，就當我沒生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