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殷切
「哎哎,我也是急壞了,一時沒忍住。」賴嬤嬤聞言,輕扇了自己嘴。
「嬤嬤今兒怎麼來的這般早?早飯可用了?」青枝見她髮髻都勾出絲來,將手裡的東西一併遞給後邊的小丫鬟,拿手沾了水替她將髮絲抿了上去。
「沒有。」
賴嬤嬤長籲了口氣,見周遭就她與青枝,索性壓低聲,「前些日子夫人不是教我盯著院子外邊,昨兒還真叫我捉著尾巴了······」
話還未完,就聽到正房裡喚人。
兩人對視一眼,忙整了衣裳,匆匆進了屋子。
青枝是齊氏身邊的大丫頭,素日貼身伺候,都是照顧老的人,進了屋子便上前勾開帳簾,輕手將歪在床頭的齊氏扶坐起,細心伺候起對方洗漱。
齊氏闔眼,由著丫鬟們伺候著,等漱了口,凈了面,挪步到妝台前,這才瞥見站在外室的賴嬤嬤。
「嬤嬤今兒這麼早就來了?」
「左右今兒無事,想著早早過來陪夫人說說話。」
賴嬤嬤聽著齊氏嗓子啞著,連忙從一旁丫鬟的托盤裡端了盞蜜水遞了上去,「娘子也該愛惜自己身子才是,素日操勞府裡上下,本就勞神費力,憑他出了什麼事,也應該以自個身子為重,省得讓那些蛇蟲鑽了空子。」
齊氏接了茶盞,不肯做聲,心裡隻覺屈。
賴嬤嬤這人愛仗著是她娘家跟過來的貼身奶嬤嬤,素日喜在底下做喬拿勢,難免手伸的長,越到自己前頭去了,她這才冷了她不短時日。
可真論心疼人,還當屬她。
自己素來要強,管教下人自然也嚴苛。
如今婆母落了她的面,房裡的男人久不進院。
底下那群丫頭片子在院裡嚼舌頭,看笑話,叫她聽見好幾回。
就算是打了闆子發賣了出去,依舊是難解心頭恨。
眼下這院裡上下嚴整,不過是她們學乖了,嘴風緊了,不讓她這個主子聽見,背地裡指不定如何埋汰自個。
想來也是越活越窩囊了······
越想這,面上難得露出一絲哀戚來。
賴嬤嬤將伺候的丫頭使喚出去,隻留著青枝替齊氏梳頭,自己從妝台上撿了盒蜜膏替齊氏按起手來。
齊氏瞧著,心裡不免軟了起來,強忍心頭難受,笑道:「哪要您來做這些,讓底下的丫頭來就行了。」
「娘子別嫌棄我這老骨頭了,這點細活我還是乾的動。」
賴嬤嬤笑了笑,手下動作沒停。
齊氏聽她玩笑,心情略好了些,朝著青枝吩咐:「你一會去讓廚房加道糖蜜酥皮燒餅。」
賴嬤嬤聞言,眼眶泛淚,「娘子還記得老奴愛這一口。」
齊氏瞧她這般模樣,有些心虛,隻岔開話題,「今兒怎得這般早來了我屋裡,可是有什麼事?」
賴嬤嬤這才想起正事來,隻瞧著齊氏這不痛快的模樣,遲疑著要不要說。
齊氏見她猶猶豫豫,幾次打量自個神色,不免好笑,「有什麼話,您隻管說來,我管著這麼大個錢家,還有什麼我承受不來的。」
她這般說了,賴嬤嬤也不推退,將今早打探來的消息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青枝差點跌了梳子,垂著頭都不敢看銅鏡裡齊氏的臉,等到賴嬤嬤的話說完時,後背的汗早打濕了裡衣。
齊氏猛的抽回手,一掌摑在妝台上。
妝案上的水粉盒子應聲滾落,上好茉莉粉繞著腳邊轉了一圈,撒的一點不剩。
「真是做狗的東西,上回饒了他一回,倒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腳了。叫上護院,等他到了府門口,徑直給我綁了來。」
外邊的丫鬟聽到動靜,大氣都不敢喘。
賴嬤嬤瞧著齊氏氣的面色發青,左右思量,上前撿起那水粉盒子,柔聲勸齊氏。
「他一個奴才萬不敢做這事,恐是三爺示了意,娘子本來就與三爺隔了氣,若將人綁了來,豈不是叫爺們沒了面,不如將他請了來,娘子先問了緣由再處置那灑才也不晚。」
「他眼裡如今哪裡還有我這個正頭娘子,我若尋了他來問,又是油嘴滑舌糊弄我,與其這樣,倒不如逮了那刁奴來,棍棒底下,我還怕問不出句實話麼!」
齊氏正在氣頭上,哪裡聽的了勸。
賴嬤嬤見她動了大氣,也不敢再勸,合了嘴巴,站在一旁充木樁。
這頭。
李牙人在衙門口等了兩柱香,急的團團轉,
這宋娘子與錢家有過節,他知道的。
所以,昨兒回城就同周六約了衙門上值,就過戶畫押。
現在離約定的時辰遲了半個鐘,還不見人來。
就怕這又生變故,這到嘴的銀子又要沒了。
難不成是發現宋娘子的偽裝不成?
正愁著要不要去錢家迎人,街角遠遠走來個人,步子還頗有些虛浮。
李牙人連忙上前,不等近身便聞到一股酒味,不由皺了皺鼻子,壓了心頭不適,堆出個笑臉來,「瞧我,連個轎也忘給管事賃了,讓您老受累走了來。」
周六見了來人,腦子還沉。
因這田土事辦的又好又快,昨兒歸家便得了錢豐的賞。
夜裡與友人去花樓喝了幾杯過了夜,這才誤了時辰。
瞧著李牙人對自個恭維,不免心情大好,反倒親熱的攜了對方臂膊一同進了衙門。
「不過就幾步路,何苦費那銀子,咱弟兄早早過了戶,將這事辦了,我也回去給三爺回話。」
李牙人是官牙人,進了衙門自然熟門熟路,不到一炷香便將地契更名過戶。
將那地契,合約一併收好,餘下一份交還給周六手上。
兩人剛出了衙門,李牙人朝周六掬著笑作揖,「昨兒撿了這樣的好差,周管事若是無事,便賞個面,聽聞那攬月齋近來有道雪乳糕,咱一併嘗個鮮,等晌午再置一桌好菜,好讓我謝您才是。」
「攬月齋?」
周六拿眼覷李牙人,心道他大手筆。
他素日跟著著錢豐也去過攬月齋,隻是那地方金貴,尋常一桌子主子,哪有他舉筷飲酒的份,偶爾得上一碟子吃食,真是念念不忘。
假意推脫起來,「這攬月齋可不便宜,這樁買賣全是你好口才來的,我哪值當這席面。」
「哎呦呦,周大管事,您這可就折煞我了。要不是您頭一個想到我,哪能成這樁好事,別說一頓席面了,您要賞臉,別說一頓席面,就是三頓四頓我都請,何況,這樁買賣結了,還有下樁買賣要談不是?」李牙人連連作笑,恨不得將對方捧上天。
原不是別的,就是為了他手裡的藥鋪子。
若說先前他還不敢說宋娘子出的價格。
可從這田土事上,他也算是瞧出點門路了,這錢家不知什麼緣故,倒是急著收銀子回手裡。
周六見他這般殷切,便也不再推脫,由著對方賃了轎子,一併往攬月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