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怎麼回事
趙玉遞碗的姿勢一僵,沒動。
宋南絮快速從袖口翻出幾個藥瓶擱在桌上,見他沒動靜,又催促道:「快脫呀!一會豆油燒沒了就看不見了。」
說著用筷子尾巴撥了撥油盞裡粗糙的燈芯。
燭火閃了閃,宋南絮對上趙玉的眸子,他眼神很沉,像是透過自己在看什麼。
看?有啥可看的。
隻是一個21世紀普通靈魂,擱在這,屬於放蕩不羈流派的。
宋南絮明白古人的保守,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那我先給你換臉上的葯,給你一個時間做心理準備~」
說完去外頭打了盆水洗手。
宋南絮輕輕抽了口氣,手上的傷口沾水有些刺痛,硬著頭皮將手搓的乾乾淨淨,回到屋裡。
這次趙玉沒避開她,見她過來,主動支起身子湊近她。
宋南絮將他左臉上紗布輕輕拆了下來,不可避免的蹙眉。
傷口裡層已經癒合上了,邊緣還是紅腫,突出一個半指的厚度,與原本光潔的肌膚一襯,更顯猙獰可怖。
好在天氣冷,要是在夏天隻怕要流膿了。
深一點的傷處,被藥酒一泡,隱隱滲出點血跡,他左邊面頰不自覺的顫動。
但他眼底一片淡然,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宋南絮知道是藥酒刺激的疼,手下的動作更輕了,主動轉移起注意力。
「你多大了?」
「十九。」
宋南絮將藥瓶一放,仔細的打量他一眼,「看不出來,我以為你最多十七。」
「嗯。」
趙玉見她微微揚起的細頸,伸著胳膊有點吃力,又將自己身子矮了矮,將頭往她湊近點。
兩人的距離拉的更近,搖曳的燈火下,兩人的影子交頸而卧。
趙玉垂眸看著她,對方眉頭微蹙,神色很認真,鼻翼細微的起伏,呼吸掃到他面頰,有些濕熱。
視線透過她粉翹的唇,落在她手掌的傷口,啞聲道:「你受傷了?」
「你說的是這個?」
宋南絮貼好他面上的紗布,順著他的視線,將手心在兩人面前攤開。
「嗐,鋤頭磨得,不妨事······」
她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對方輕輕捏住。
趙玉將她的手輕輕推開,掌心一片粉嫩,有些觸目。
他皺了皺眉,伸手拿起桌上的藥酒,沖宋南絮道:「這要先處理下,忍著點。」
說著拿起一團小紗布沾了藥水,小心翼翼的擦在她的手心。
「嘶~」
這是什麼藥酒啊!
這他媽是硫酸吧,疼的靈魂都要出竅了。
手心刺痛,宋南絮快速想要抽回手。
見她掙紮,趙玉穩穩的捏住她手腕,擡眸盯著她,「別動,蹭著會更疼。」說著朝著宋南絮手心輕輕吹了口氣。
宋南絮淚眼婆娑的望著他。
要不是對方,神色正常,動作輕柔,她都懷疑自己和他有仇。
兩隻手都擦好葯,又纏上紗布,系了個漂亮的結,趙玉神色淡淡的鬆開她的手腕。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宋南絮舉著兩隻手,想起自己的使命。
「你身上的傷還沒弄呢······」
「我自己可以。」趙玉避開她的視線,催促她離開。
宋南絮見他神色不太自然,笑道:「沒事,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幫你就好。」說著要去掀開他的被子。
「不用!」
趙玉突然拔高了音量,死死壓著自己身上的被子。
他眼神一閃而過的厭惡,讓宋南絮有點怔愣。
宋南絮面色訕訕的鬆開了他的被子,默默地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又挑了挑快滅的燈芯,將桌上一個白瓶綠塞的藥瓶子擱在他身旁。
「這個是葯,你自己擦吧。」說完提起籃子走了。
趙玉見她走了,良久才收回目光,有些吃力的解開自己的衣裳。
身上大小不一的傷痕,斑駁的遍布每一個角落。
手指沾葯落下,神情麻木的彷彿不是在給自己上藥。
直到指尖落在胸口的菱形刀疤上,清冷的眸子湧出翻滾的怒意,將原本結痂的傷口,又摳破。
血珠滲了出來,串成珠滾在腹部,蜿蜒而下,一滴、兩滴······在簇新的被面上洇開。
趙玉這才回神,連忙扯過桌上的帕子想擦乾淨,不小心碰翻一旁的油燈。
他攤手去接,身子一栽,徑直的滾下床。
左腿的疼痛讓他無力站起來,面前一點火星最終湮滅在他面前。
黑暗吞沒一切,一切歸於靜謐之中,空氣中的油火味輕輕在他鼻尖瀰漫開。
眼中看不見一絲光亮,趙玉仰躺著,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呵呵呵······」
「呼~」
隨著一聲吹氣聲,一抹火光在房中亮起。一張瑩潤的臉龐映入他的眼簾,趙玉愣住了。
她沒走?
宋南絮舉著手裡的火摺子,將地上的油燈撿了起來,油是撒光了,好在她自己搓的燈芯粗,吸滿了油脂還能暫時撐一會。
將燈芯點燃,轉身將趙玉從地上扶了起來,撣乾淨他身上的灰塵,讓他在床邊坐下。
等她再次拿起藥瓶時,趙玉下意識的捂著自己胸口。
「原來你是怕這個,不用遮了,從尋歡街救你的時候我就看到了。」
宋南絮將他的手輕輕拉了下來。
她眼神很透亮,神色也很平淡,像是陳訴今天吃了什麼飯一樣。
「結疤你又摳開,不想好了?」
宋南絮見他胸口的傷口又裂了,有些抱怨。
望著她仔細處理自己的傷口,趙玉心口像被塞了層棉花。
「既然你知道,為何什麼都不問我?」
他聲音極輕,目光落在她臉上。
「你想說自然就會說的,而且我們才認識幾天,還不到那種刨根問到底的地步。」
此話一出,兩人異常的安靜。
他靜靜地看著她,感受她指尖輕觸自己每一條傷疤,賦予自己痊癒的資格。
「謝謝你。」
「不客氣,等你養好傷,多幫我幹點活。」
宋南絮擡頭狹促的朝他笑了笑,擡手用手背蹭了蹭酸脹的眼睛。
油燈那黃豆大的光線,實在是太費眼了,下次還是得白天上藥。
收拾好藥瓶,宋南絮順帶將他的衣服攏上,盯著他的裡衣,眼裡的笑意退的一乾二淨。
「這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