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不遭嫌棄
這幾日不單單是朱氏在門口轉悠,村裡的嬸子大娘流水似的往這來,都快趕上以前分豬肉的熱鬧了。
還有些見自己不要東西的,直接扔了就跑。
她也沒法,隻能撿了豆腐讓宋平兄妹倆滿村的去送豆腐。
這探頭探腦的,估計又是哪家的小孩,宋南絮擦了擦手,打開院門,「誰啊?」
突然一個瘦小的身影擠進來,垂著頭往她懷裡塞了一團東西,轉身就跑。
「阿奶讓我送的。」
聽聲音是個小丫頭,就是連臉都沒看清,人就跑遠了。
看著懷裡滿滿的白菜苔,底部的斷口濕漉漉的,一看就是才摘得,用草繩捆的整整齊齊。
宋梅見了,追著出來探頭看了眼,「是夏家的荷姐兒。」
「夏家?」
「哎呀~就是姜婆婆的孫女,夏荷。」
宋南絮這才恍然大悟,原本大夥喊姜婆婆,還以為都姓姜,上次收了她兩個雞蛋,知道她家境不好,便讓宋明第二天還了回去,順便送了一斤碎米。
沒想到今兒又讓人送了這麼大一捆青菜來。
「你眼這麼尖?」
「自然,我在這活了十幾年了,和我們差不多年紀的丫頭,我看個背影就知道了。」
宋梅哼了哼,村裡的女娃從小就是結伴往山裡采菌子扯筍的,家裡餵了雞鴨和豬的,更是一起去扯豬草。
「和我們差不多?」
宋南絮有些訝異,方才那人足足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看起來最多不過十歲。
「對啊,和招姐兒一樣大,她家那麼窮,每回進山都餓的腿腳發軟,上回我去竹林,她餓的蹲那吃生筍,能長什麼個子。」
宋梅說著也有些不忍,聲音愈小,「聽說她家裡兩日才開一回鍋······」
「她家沒租田?」
「租了,可她家沒一個壯力,爹是個癱子,全家就指望她阿奶和小嬸子,哪裡能像別家乾的完十幾畝田地,隻租了幾畝田,每年收的糧都不夠挑兩趟。」
宋梅說著瞥了眼宋南絮,見她眉頭鎖的緊緊的,連忙改了口,「村裡這樣的人家多著呢,上回兩個雞蛋你也沒收她的,還送了一斤碎米。」
如今米糧漲價,一斤碎米能抵二十文,就算多送兩捆青菜都抵不上一半。
村裡如今哪家哪戶不餓肚子的,姜家不過是最差的,其他人雖是好點,到底也強不到哪去。
見她還挪不開眼,宋梅連忙將門關上,推著她進了屋子。
「不是說今日有事要忙嗎?」
宋南絮知道她怕自己心軟,順從的被她推著進屋。
自己送了一斤半斤米也隻能解燃眉之急,若是想要大夥溫飽,隻怕自己要像錢家一樣田地廣袤。
牛春花正在廚房整理柴禾,見宋南絮進來,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
「南姐兒~」
這幾日她都是幫著翠苗做豆腐,一直沒過來這邊院裡。
可這三日南姐兒都是送幾斤米面過去的,說是自己和翠苗幫著她幹活,她管飯。
幾日吃飽無憂,她都感覺不好意思,這年頭頓頓飽飯,還就推推磨子,上哪都找不到這麼好的夥計,所以今兒特意起了個大早過來,看看能幹點什麼。
宋南絮見牆角碼著整整齊齊的柴火,水缸的水也挑的滿滿當當,見她拎著柴刀又要出門,連忙將人攔下。
「大娘,先不忙,您今兒留家裡幫我幹點別的。」
「噯!」
雖有了幾回接觸,但每回對方叫自己大娘的時候,總覺得受寵若驚。
宋南絮開了廚房的小門往去了。
牛春花也連忙將手裡的柴刀擱下,跟著她進了後院。
自己也在宋家呆了一段時間,從來不知道後院還有這麼寬的地。
竹枝紮了一人高的籬笆,還有個正屋大小的竹雞棚,滿院子大小不一的雞,一個個圓滾滾,見了人也不躲,歡快的在地上啄食。
「這麼多雞?」
宋南絮見她吃驚的樣子笑了笑,「這些都是樂姐兒和平哥兒養的。」
反正家裡做豆乾也要磨豆腐,剩下的豆渣用來給雞吃正好,為了打發兩個小孩的精力,便又買了幾十隻雞給他兩養。
隻是如今雞多,那點豆渣也不夠吃的,為了這幾十隻雞的口糧,兩個小娃娃,一睜眼就挎著籃子出去拔草了,就盼著第一批母雞下蛋。
「大娘,給我搭把手。」
牛春花聽到聲才回神,見宋南絮雞棚裡擡出一筐子蛋,連忙上前幫忙。
兩人擡著一筐子雞蛋到前院,宋南絮見宋梅又拿起綉綳埋頭綉了起來,連忙喊道:「先別綉了,快來幫幫我的忙。」
宋梅擡頭,看著面前一大筐淺綠色的蛋,嚇了一大跳。
「怎麼這麼多鴨蛋?」
這得花多少銀子。
她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幹,才綉了兩方帕子,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就按她這麼個買法,自己手指戳爛了,恐怕也換不來十個鴨蛋。
「做鹹鴨蛋。」
「鹹鴨蛋,上回你不是說不好吃嗎?說什麼蛋黃硬邦邦還有股子腥味。」
宋梅更坐不住了,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前不久宋南絮買了幾個鹹鴨蛋回來,這玩意精貴的很,那都是有錢人家才能吃的起。
所以買回來的時候,別說吃了,大家見都沒見過。
煮熟上桌,大夥吃的老香,結果宋南絮嘗了一口便說不好吃,最後還是便宜了自己,全都進了她肚子。
這才過了幾天?
她就搬了兩大筐鴨蛋說要做鹹鴨蛋······
宋南絮聽著宋梅跟在自己身後碎碎念,無奈的嘆了口氣。
自從上回自己安撫她後,她是不像之前那般懨懨的,但又朝著另外一個極端發展了,每天儼然成了管家婆似得。
一改往日在她這「能吃就吃」的原則,每日計算全家人的吃食,絕不多煮半粒米,自己則比樂姐兒吃的還少。
自己要是說她,她則說自己要保持身材,不能吃多。
一沒事就不要命的綉帕子,已經持續了好幾日了。
到了夜裡還就著竈膛裡的火光繡花,手指都紮成篩子了,怎麼都勸不住。
她這麼小心翼翼的,無非是覺得自己不是這個家裡的人,想著要補償自己在這白吃白住,不要遭自己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