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跪下
兩人出了尋歡街,宋大山便鬆開朱氏的手,拄著棍子自顧自的往前走。
朱氏身上濕漉漉的裙子,引的不少路人側目,等離她近一些,又會急急的避開。
「這人不是摔糞坑了吧?」
「是啊~怎麼這麼臭······」
要是以往朱氏早就要和人家吵起來了,現在宋大山就在旁邊一言不發,她心裡還是虛的······
見宋大山跛著腳,便想讓去攙他,再說幾句軟話,結果手才沾到對方衣袖,就被甩開了。
朱氏愣在原地。
他平日話不多,確實是個疼媳婦的,成婚這些年除了公公死的事,他基本沒對自己紅過臉。
有時候生氣,自己說上幾句好聽的,立馬也就哄好了。
眼下一條街這麼多人,他這樣將自己的手甩開,可見是有多惱了。
朱氏見他不回頭,也不等她,眼底湧出濕意,捏緊了手掌,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宋大山心裡既生氣又惱怒,但是看著朱氏渾身狼狽的模樣,還是一路隱忍沒再多說,家醜不可外揚。
朱氏想著自己這一遭將家裡的銀錢全都敗光了,還好她娘摸了她的鑰匙應該沒找自己藏的銀子,不然宋大山也不可能這麼快拿錢來贖自己。
想到這一層,朱氏心情很複雜,一面覺得銀子全沒了心痛,一面又覺得至少還沒欠債,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兩人出了城門口,正好遇見趙剛趕著牛車回村。
「欸~大山,你媳婦找到了?」
宋大山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上來吧,身上不是還傷著呢!」
趙剛將牛車停在兩人面前,又特意下車扶著宋大山上車。
等朱氏一靠近時,便聳了聳鼻子,笑道:「這是咋了?怎麼臭烘烘的。」
「摔了一跤,摔狗屎上了。」
朱氏不好多說,隨便扯了個借口,匆匆爬上牛車。
趙剛看兩人一路上綳著臉也不說話,怪尷尬的,對朱氏笑道:「嫂子,你這幾天去哪了?怎麼也不和家裡打聲招呼,害的我們大夥好找,大山急的都從山上滾了下來,還以為你被山匪綁了。」
朱氏聽了面色一白,抓著宋大山的手道:「你從山上滾下來了,還傷著哪了?」
宋大山本想甩開,但見她著急,終究還是沒當著外人的面落她的面子,「沒事,回家再說。」
見兩人這般,趙剛哪還會不懂味,隻顧趕自己的牛車,不再多說多問。
等到了村口,宋大山要付車錢被趙剛攔著了,「南姐兒幫了我不少,你們雖說分家了好歹還是親戚,這回就不用給了。」
宋大山盯著手裡六個銅闆,獃獃的望著牛車遠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二房早不再需要自己的庇護。
如今家裡出了這事,都是南姐兒幫忙,眼下這車費省了,也是因著沾了她的光。
「一口一個南姐兒,南姐兒的,說的我們占她多大便宜似得······」
朱氏朝地上小聲呸了口,「這個村裡她都做好人,怎麼到我這個親的大爺大娘這,就沒見她好在哪了。」
「閉嘴!」
宋大山聽她喋喋不休,頭一次厭煩的很。
宋寶財蹲在院門口,咔嚓咔嚓的啃著宋南絮給買的糖葫蘆,見兩個熟悉的身影逼近,歡天喜地的朝屋裡喊:「大姐,二姐,爹娘回來了!」
宋梅和宋招娣一聽,跑到院門口,齊齊喊了聲爹娘。
朱氏看見熟悉院子,見自己個孩子在院門口,心口一暖,還是家裡好,但是瞧見宋寶財時有自動忽略兩個女兒。
見他瘦了又黑了些,心疼的不行,「寶哥兒,來,讓娘看看。」
宋寶財見朱氏抱了過來,乍著兩隻胳膊,嗷嗷喊:「娘,你身上這什麼味,好臭。」
朱氏被兒子嫌棄了,扭頭朝宋招娣道:「招姐兒快去給我燒個洗澡水,我得去好好洗洗去去晦氣。」
宋招娣見朱氏還是以往那般,心裡也沒多大的起伏,聽命去燒水。
宋梅則上前扶著宋大山進屋坐下,替他脫了鞋襪檢查,腳背紅腫的像個饅頭,皮都綳的光溜,心疼道:「爹,你看這腳腫的,我拿藥油給你揉揉。」
宋大山看著自家閨女孝順,更加愧疚。
方才蘭花對待兒子和女兒的態度明顯有很大的區別,隻怕以前這兩丫頭身上的傷也不是什麼磕著劃著的。
「不用了,你去叫你娘進來!」
朱氏早就挨在屋外,聽他這麼一說,自己捏著手進來了,橫豎今天是躲不了這一遭了,訕笑,「大山······」
「你出去,我和你娘說幾句話。」宋大山沒理朱氏,轉頭朝宋梅道。
宋梅出了屋,將門扉掩上。
眼看門關上了,宋大山臉色就變了,沖著朱氏低吼,「你跪下!」
「什麼?」朱氏不可置信。
「我讓你跪下!」宋大山坐在床沿,聲音不大,卻極具怒意。
「大山······」
「跪!」宋大山雙目赤紅。
朱氏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膝蓋一軟直接跪在宋大山面前,也不知是嚇得還是怎麼,眼淚也止不住的流。
「大山,我錯了,真的錯了,我不該背著你和我娘家人扯上關係。」
「你上一次也是這麼和我說的,你是不是忘了咱爹怎麼死的?你是不是忘記我在爹娘面前發的毒誓,還是你忘記你滿身是血的躺在你娘家門口?」
宋大山指著堂屋方向,氣的手指哆嗦。
「不是,我隻是······」
朱氏被堵得滿臉漲紅,支吾說不出話。
「你在你娘家吃的虧還少?你去救他們,自己被妓院給扣著了,你不聲不吭,我們宋家老老小小滿山滿地的去找你。」
宋大山眼裡全是失望,看著朱氏隻覺無力,「你不是說南姐兒好在哪?村裡找人,半夜找我,油火車架,加上今兒贖你的銀子都是她給的!」
「什麼?宋南絮給的?」
朱氏一聽臉刷白,踉蹌著起身,就去衣櫃裡頭包銀子的衣服摸去,隻是將衣服扔的滿地,衣櫃依舊是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拿走了?真的拿走了?」朱氏軟在地上,嚎啕大哭。
宋大山看了皺眉,「什麼拿走了?」
「銀子,我以為你來贖我銀子是家裡拿的,我就藏在衣櫃裡,我娘那日摸了我的鑰匙,沒想到她這麼狠心······」
宋大山半晌沒說話,直勾勾凝著她,「哪裡來的這麼多銀子?我聽說你已經給了十五兩的銀子贖了你娘了,家裡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多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