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抓賊
宋南絮驅車進村時,天已經黑了。
看來不論到哪裡,想賺點錢,都少不了應酬,這一下午硬是在錢家給耗完了。
還未到家門口,遠遠瞧見一團影子鬼鬼祟祟的在牛嬸子屋後徘徊。
還真是有賊?
這兩日牛嬸子來家串門就說家裡竈上老是少東西,早上熬的米粥,等幹完活回來,硬是覺得少了些。
牛嬸子還笑稱自己是窮花眼了,說她擱在自家的大鐵鍋都沒偷,哪能小偷進家門隻要兩口粥的,沒準也是放久了,風乾了顯得少些。
宋南絮蹙眉,拉停了驢車,等了片刻,隻見那人竟然真的翻進了後院。
牛嬸子後院就圍了幾隻雞,平日就靠著這幾個雞下蛋去縣裡換點銅闆,若是被人偷了,估計眼都要哭瞎。
鬼崽子,一會讓你哭著喊娘。
宋南絮將驢車綁在一旁,四下轉悠,撿了根木棍掂了掂,也沿著牆根悄摸的跟了上去。
天色愈暗,那人輕車熟路的摸到後門覆在門上看了會,果然轉身往雞捨去了,雞舍是挨著後廚搭了小屋子,留了條半人高的門,那人身量頗高,彎了一截身子才鑽了進去。
捉賊拿贓,宋南絮撐著籬笆悄聲翻了進去,等了兩息,果然聽到裡頭雞撲棱的聲,破門而入,一腳踹翻那人,身子一旋穩穩騎跨在那人身上,將手反剪起來,沖外頭高喊:「牛嬸子,快來,我給你抓著賊了。
那人聞言掙紮的厲害,被宋南絮一把擰著胳膊,巧勁擒在後背,壓得死死的,「遇上姑奶奶還想跑。」
說著一巴掌呼在那人頭上。
女的?
對方頭上明顯盤著一坨髮髻。
牛嬸子聽到宋南絮的聲音,又慌又亂,將牛蛋一把塞進籮裡蓋著,繞著竈台兜了兩圈,急吼吼的抄起竈膛裡的一根柴火,再取了牆上的麻繩捆沖了去。
「南姐兒,你在哪?」
「這呢,繩子拿來,我先捆了她。」
雞窩小的很,兩人在裡頭早就伸展不開,牛嬸子也進不去,隻得將繩子扔了進去。
不出一會宋南絮就捆那人的手,將人推搡了出來。
牛嬸子舉著柴火湊近,愣在原地,「姐!?」
宋南絮見這語氣,也歪頭看向前面的人,那人左臉被糊了一臉雞屎,頭髮亂蓬蓬的,不是牛春花又是誰。
牛春花面色紫漲,唇哆嗦了半日,硬是沒說出一個字。
牛嬸子將火棍子塞到宋南絮手裡,連忙上前替她解開繩子,「你怎麼在這,前兩日不是家去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對方沒說話,像是失了魂,眼眶通紅。
宋南絮見她狀態不對,拽了拽牛嬸子,「嬸子先進屋吧,進去再說。」
「是,是,我也慌了,來,咱先進去。」牛嬸子說著扶著牛春花進了屋。
宋南絮默默地關上雞舍門,跟著進去了。
三人進了屋,就著火光,宋南絮這才看見牛春花面上淤了好幾塊,嘴角都裂了,眼圈淤紫,眼裡像蒙了一層霧,見不到一絲光亮。
不可能啊,自己方才踹了她一屁墩,就沒動手了。
這傷又是哪裡來的?
牛嬸子見她臉上的傷,也唬了一跳,礙著宋南絮在場沒多說,去打了盆水,「來,姐,你先洗把臉,這也沒外人,把外頭衣裳脫了,我給搓乾淨晾涼。」
牛春花依舊楞楞的,也不在意自己身上全是糞污。
宋南絮見她滿是臟污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大娘,天太黑了,我也不知道是你,對不住啊!」
牛嬸子沖她搖了搖頭,「這也不關你什的事,都是誤會。」說著動手幫牛春花擦面,又脫了外頭的衣裳,洗了搭在竈火旁邊烤著。
正個過程都沒人說話,倒是牛蛋從籮裡爬了出來,跑到牛春花面前,摸了摸她的面,「姑姑,你怎麼了?」
牛春花怔愣會,望著牛蛋細瘦的臉,將人摟在自己懷裡嚎啕大哭。
牛嬸子急的要上前,宋南絮將她拉著,朝她搖了搖頭,「你先讓她緩緩,一會肯能就說了。」
四人圍坐在小桌旁,誰也沒說話。
牛春花哭了好一陣後聲愈小,抽噎的聲伴著到了最後隻聽竈膛裡的火劈啪作響······
「姐,你到底是怎麼了?」牛嬸子適時開口。
牛春花見三人六眼均盯著自己,麵皮又開始紫漲。
宋南絮見她這樣,想著自己在這她也不好開口,起身看向兩人,「大娘,嬸子,我先回了,家裡人還等著呢。」說著往外走。
瞬時腿上一沉,扭頭對上牛春花瘦的高凸的顴骨上,隻見她跪坐在地上滿眼淚痕的抱著自己腿,顫聲道:「南姐兒,我往後能不能上你家?」
宋南絮也愣住了,上她家?
什麼意思?
下一秒對方鬆了她,改為跪在地上。
「我······我知道不該求你,但,我真的是沒地去了,我也不要工錢,你隻管我飯,砍柴燒水做飯洗衣服我都會,求求你了?」
「你先起來說。」
宋南絮伸手扶她,又被她躲開。
「真的,我知道你心善,也有本事,你收留我,我給你當牛做馬,給口飯就成。」牛春花跪在地上,帶著幾分癲狂的給宋南絮磕頭。
初次見面就知道對方是個粗莽的性子,喊打喊殺,說跪就跪。
偏這些日子在她院裡,活都是搶著幹,對樂姐兒和平哥兒也好的很,沒事還會拿草編兩個蛐蛐逗孩子玩。
宋南絮忙將腳墊在她面前,免的撞壞了腦袋,彎腰將人薅直,不讓她再磕,「有什麼事,你先起來再說,牛嬸子,快幫忙。」
牛嬸子這才回神,上前去攙人,「春花,什麼沒地去了,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李家人又欺負你了?」
此話一出,牛春花人也不掙紮了求人了,整個身子都佝僂了下去,額頭緊緊貼著地,迸聲痛哭,十指蜷曲硬生生在地上都摳出幾道泥痕。
「到底是怎麼了啊?春花,你說話,到底是怎麼了?」牛嬸子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也難受的緊,隻能摟著她,一併哭了起來。
那李家什麼人,她也不是不知道。
可她男人沒了,她孤兒寡母的也沒本事打上李家門去,每回牛春花來了,她隻能盡自己所能,讓她帶些吃食走,也盼著李家能待她好幾分。
如今這模樣,心裡定是苦透了。
牛春花木木的靠在她懷裡,張口幾乎無聲,「翠苗······」
「噯,我在,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