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姜以清說的話，姜進兵都會逐字逐句的分析。

　　他將自己手底下掌握的三處卷餅生意做了比較分析，發現自己耗費在火車站上的時間精力最多，明面上看，確實也小有成效——這幾日卷餅賣的比之前多了些。

　　但細想一下，就會發現確實有些得不償失。

　　比如他為了多帶動人流量搞得免費送蛋花湯，不僅多了蛋花湯的成本，還得白白浪費一個勞力跟在火車站洗碗。

　　若是把這人分配出去開拓別的市場，一上午下來，賺的指定比蛋花湯費盡心思招攬來的那點兒多。

　　這樣想著，姜進兵不由自主的開始掰著指頭盤算縣裡哪些地方會有潛在客戶群體。

　　先是縣裡各大小學校，凡是有學生走讀的，那都有潛在客戶啊。

　　還有電影院、供銷社門口，這倆地方人流量大，看完電影買完東西除了肚子餓了，可不就得搞點兒吃的。

　　其餘就是各大廠區門口跟居民小巷子了。

　　可以找人背著餅走街串巷的賣，總有人懶得做飯，又剛好想嘗點鮮的。

　　他多招些人手，把這些地方都拿下來，哪怕一處一天隻能賺個三五塊的，那一個月下來，積少成多，也比在澡堂子裡拿死工資賺的多了。

　　姜進兵想著想著，心就忍不住澎湃起來。

　　這簡直就跟打勝仗插旗一樣，把地圖分成一塊一塊的逐個佔領，想想都頗有挑戰性。

　　姜以清也不著急打擊他的美夢，隻是再次囑咐道，「爸，有時間就去辦個衛生許可證和健康證什麼的。」

　　「你自己多想想辦法走動走動，也別怕麻煩，說不好以後這幾個證就能在關鍵時候把咱家的生意從死亡邊緣給拉回來。」

　　「是是是。」姜進兵認可的點點頭，辦證是大事，他可是聽說農貿市場那邊有城管攆人的。

　　萬一哪天城管跑火車站來攆人，他到時候把自己的證件都擺出來，合規合法的，那誰也不能動他。

　　交代完卷餅生意的事，姜以清又跟姜以靜約定好周三早上碰面的時間，就回自己家了。

　　馬上她一去鵬城，隻算來迴路途都得十來天，再搞搞其它事，少說也得去一個月。

　　家裡的男人和小孩正是黏黏糊糊離不了人的時候，姜以清得在離開前多花時間安撫安撫他們。

　　***

　　羊城火車站，楊麗一眾人終於到站了。

　　幾個女人一下車，就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熱浪。

　　長的頗有韻味的姚美麗不停的揮手扇風，恨不得當眾將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扒下來。

　　「我滴個媽呀！這羊城咋這麼熱？」

　　「真要曬死個人哩！」

　　她這話一出，瞬間引來了當地人的注意。

　　感受到這些如質的目光，姚美麗下意識回望過去，這才發現，她們一眾人穿著土氣，與這裡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向來對自己容貌十分自信的姚美麗第一次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摳扣自己身上那件橙黃色的方格襯衣，忍不住往楊麗身後躲了躲。

　　楊麗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她面上風輕雲淡，但心底已經不止一次的冷笑了。

　　這個姚美麗，一路上都在不停顯能耐，得意的都快忘記到底是誰把她帶出來的了。

　　現在終於有機會叫她認清自己與大城市人之間的差距，也免得真去了那地方後，一時之間適應不過來。

　　不過，她到那地方去應該會很受歡迎吧。

　　楊麗不動聲色的瞥了相貌出眾的姚美麗一眼，隨後帶著她們去跟強哥匯合。

　　到達羊城，路才算走完了一半兒，等活著渡到對岸，那才算真的到了呢。

　　強哥片刻都沒有停歇，直接帶著她們往坐船的地方走。

　　一路上，他對女人們不停叫累喊餓的聲音全都不予理會。

　　楊麗也喘著粗氣，渾身都被汗浸濕了也不吭一聲。

　　一群人走的口乾舌燥，眼冒金星的，根本沒注意到隊伍最後頭多了一個渾身裹的嚴嚴實實的人，正艱難的邁著腿跟著她們。

　　也不知道具體走了多久，走的好幾個女人都要邁不動腿了，終於遠遠的看到路邊停著兩輛牛車。

　　強哥跟那牛車的主人碰頭後不知道到說了些什麼，總之她們是終於有車坐了。

　　女人們直接爬上牛車，絲毫不顧及形象的喘氣兒休息。

　　牛車又載著她們走了許久，久到天邊的日頭都快要落下山了，才終於停了下來。

　　她們聽到了不遠處有奇怪的聲音傳來。

　　來不及細想，一個個都跳下車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

　　姚美麗先一步跑了過去，她看清了掩體後面遮擋的事物，「海？這是大海？」

　　其餘人聽到她說的話也全都瘋跑了過去。

　　「媽呀，真是大海呀！」

　　「我們居然真的見到海了。」

　　一群人高興的歡呼了起來。

　　有船停泊在海邊等她們上去。

　　楊麗望著她們充滿歡喜與滿懷期待的眼神，心底隻有蒼涼的麻木。

　　她深吸一口氣，率先往船上走。

　　其餘女人也紛紛跟在了她的身後。

　　楊麗站穩後，就去扶後上船的人。

　　等她扶到最後一人時，臉色凝重了起來。

　　她看看面前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面容警惕道，「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包裹嚴實的人目光躲閃，不敢跟楊麗對視。

　　楊麗注意到面前人那雙熟悉的眼睛，心臟突然劇烈跳動。

　　她眼神中帶上難以置信，隨即轉變成了恐懼。

　　接著她強行控制住自己微微發抖的身體，將扶對方上船的手改成推的姿勢，把對方硬生生推回了岸邊。

　　同時壓低聲音顫抖的喊，「萍萍快跑。」

　　楊萍被楊麗推回岸邊，她剛意識到自己被姐姐發現了，還沒細想楊麗為什麼讓她快跑。

　　人就被強哥從地上提了起來。

　　強哥依舊笑的溫柔，「麗麗，你在做什麼？」

　　楊麗眥目欲裂，雙眼猩紅，她一把抱住強哥，朝著楊萍大喊快跑。

　　楊萍一隻手被強哥緊緊攥住，她意識還沒反應過來，但身體已經聽話的想要朝後跑了。

　　可惜她手被強哥拉著，不但沒能跑開，反而被強哥扯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