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到家,王氏被幾人帶回來的東西弄的有點懵。
不是說摘菩薩樹葉嗎?這都帶的啥東西呀!
麥香和苗苗背的布包裡,都是野韭菜花,這東西就饅頭麵條吃,確實下飯,但是采這麼多,短時間內吃不完壞了可就浪費了。
除了蘇靈和鐵柱比較正常,帶回來的是菩薩樹葉。
蘇婉青背籠裡那些長短不一的棍子,看著癩巴巴的,有點瘮人。
「青兒,這是什麼東西,幹啥用的?」
說著,王氏就要上手去摸。
「娘,你別碰!」鐵柱著急叫道。
鐵柱緊跟在長姐左右,除了他自己,他不讓任何人碰野山藥。
蘇靈和麥香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也圍過來,剛才回來的路上,就發現鐵柱不對勁,現在見他緊張兮兮的,好奇心大起。
「鐵柱,這是啥呀?」
鐵柱一臉為難,他不想說呀,要是讓娘和小姑他們知道這是野山藥,還不得嚇死。
連忙朝長姐擠眉弄眼,讓她別說。
蘇婉青奇怪的看著鐵柱,不知道他為難什麼,隨即看著野山藥,想到從開始挖到鐵柱說到刮山藥那人的遭遇,再到一路回來,鐵柱全程跟在自己身邊,跟盯賊一樣盯著她,頓時心裡明白過來。
他以為這東西有毒,所以防了一路。
明白後,蘇婉青看著鐵柱,故意逗他:「那就等會說,給娘和小姑一個驚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試吃?」
原來是吃的!
王氏和蘇靈幾個喜出望外。
就知道蘇婉青是個厲害的。
剛發現菩薩樹葉不久,現在又發現了新的能吃的好東西。
頓時都圍上來,想給蘇婉青幫忙。
鐵柱急死了,驅趕著娘和小姑她們,「這是野山藥!有毒!你們別碰!」
「長姐,一會你別嘗試,讓我吃,我吃著沒問題你再吃。」
「你讓麥香去一趟郎中家,幫我買點救命的葯,萬一我超中毒,還能救回來。」
鐵柱瞞不住了,直接說出來,把王氏幾人嚇的後退好幾步,隨後又安排自己中毒後的事情。
明顯是害怕緊張的,卻沒有絲毫退縮。
王氏和蘇靈反應過來後,又圍上來,「不行,鐵柱,讓娘試,娘活這麼久,就算是毒死也不虧。」
「還是小姑來吧!」
「我也要試。」麥香跟著說。
「我也要我也要!」苗苗也蹦著來湊熱鬧。
蘇婉青揉著鼻尖坐下來,靜靜看著鐵柱和王氏他們。
沒想到蘇老二在屋檐下叫道:「鐵柱,讓爹來試,爹腿不行,已經是個廢人了,你還年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咋辦!你們都別跟我爭!」
鐵柱急紅了眼,「我是家裡的男子,理應我來!」
蘇婉青嘆口氣,臉色凝重道:「別爭了,先吃飯,吃完飯我弄好後,咱們家一起試。」
「既然都想試,那就一起試!沒毒一起活,有毒一起死!」
蘇婉青一錘定音。
所有人都沉默了。
王氏看著蘇婉青堅定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家裡日子現在越來越好了,這麼好的日子,她都沒過夠呢,更別說幾個孩子。
要真的一起死了,也太不劃算了……
這些野山藥,就不能扔掉嗎?
不止她這樣想,所有人都是這個想法。
寧願扔掉,也不希望蘇婉青試,如果她要試,他們一定要替代她。
現在好了!
蘇婉青說一起吃。
王氏心一橫,去廚房把剩下的油渣全部扔進鍋裡,又抓了一把曬乾的羊肉扔進去,把豬油也挑了一塊進去。
匯合成一頓極為奢侈的午飯。
吃了這頓說不定就去西天了,可不得吃好點。
沒人盛了一大碗,又讓蘇靈把吊在空中饃籠裡饃饃拿出來,全部分給家人。
蘇婉青看著王氏這一系列舉動,低著頭默默替她心疼,一會等試吃後,不知道她有多後悔這會做的事情。
這頓飯好吃的離譜,麵條本就煮好了,羊肉乾扔進去後,又等了一會,加上豬肉渣,幾種美味融合在一起。
一家人沉浸在美食中,傷感的氣氛都降低了,甚至覺得一家人要一起做一件事情,心裡還隱隱期待著。
蘇文平和王秋娥兩人對視一眼。
都看懂了彼此的意思。
他們死了還好,就是有些心疼這些孩子。
隻是一家人要是一起走,黃泉路上倒是有個伴,他倆也好照顧孩子。
蘇婉青這頓飯吃的最艱難,想告訴家人野山藥沒毒,一個個都不聽,她想試都搶著不讓她試,一家人爭著擋在她前面。
感人又搞笑,說都說不清。
吃完飯,王氏頭疼田裡的稻子還沒收上來,有些浪費,鐵柱心疼他的羊,害怕自己死後,羊沒人照看,還專門去後面把柴門半開著,等它餓了自己跑出去吃草。
麥香和苗苗心疼自己好不容易攢了那麼多錢,還沒來得及花,專門去房間把錢都找出來,揣在懷裡,準備帶著走。
蘇靈則是想念自己的孩子,悄悄抹著眼淚,心裡對孩子說著對不起。
收拾好鍋碗,一家人都很默契的不說話,蘇婉青挑出一根最長的野山藥,鐵柱和蘇靈一左一右跟著她去河邊,看著她把外面的泥土洗乾淨,上面的毛須弄乾凈,然後就這樣回家。
見她進屋,王氏牽著兩個小女兒迎上前,「現在就吃嗎?」
蘇婉青搖搖頭,「小姑你去燒火,我們蒸著吃。」
一家人再次震驚。
還要蒸著吃!
蘇靈紅著眼睛去燒火,王氏看看幾個孩子,吩咐道:「去換身乾淨點的衣服,把頭髮梳整齊,不要亂糟糟的。」
麥香拉著苗苗趕緊去收拾,蘇婉青笑著去了廚房,拿出刀哐哐把山藥切成十厘米左右的小截放在蒸屜上,趁著水燒開放進鍋裡。
火光映在蘇靈哭紅的臉上,蘇婉青於心不忍,想提醒,想想有算了,希望能經過這次事情讓他們,更加相信自己。
沒有把握的事情,她也不會亂做。
等野山藥蒸好,一家人也收拾齊整,王氏把院門門栓抽回來,好讓別人能推門進來。
蘇婉青打開鍋,用筷子將一截一截蒸熟的山藥夾到碗裡整整齊齊堆起來。
端進堂屋後,又盛了一碗水,放了木勺,也端進去。
一家人圍坐在堂屋,滿堂肅穆。
看著一截一截中間潔白,外皮發黃的野山藥,王氏幾個手心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