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月忙完之後就去了老的大學樓看崔虹。

　　這幾天，崔玉明專門搬回了這邊的大學樓住，崔虹並不知道父母早就去世。

　　她不發病的時候總拉著崔玉明問：「爸媽呢？」

　　崔玉明遲疑著安慰她：「爸媽出去教學了，暫時回不來。」

　　崔虹如今的精神狀態不好，所以並沒有發現異常。

　　她點頭，乖順的催促崔玉明：「阿明，你不用管我，我沒事。我一個人在家可以的。」

　　崔玉明看著崔虹的樣子，心中是悔恨的。

　　為什麼他當年會信了顧家的話。

　　他的姐姐那麼愛父母，那麼愛他，怎麼會知道父母想要見她，她不願意去見最後一面呢。

　　「姐，你能告訴我這些年發生了什麼嗎？」崔玉明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這話一出，崔虹的情緒徹底崩潰了。

　　她突然就如被控制的木偶一般，走到崔玉明面前開始動手脫衣服。

　　崔玉明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姐姐這樣，伸手按住了崔虹：「姐，你別這樣。對不起，對不起，如果這些年我不和你鬧脾氣，你不會吃這麼多苦。」

　　崔虹還在機械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嘴裡喊著：「阿誠，你躲著，別看！不管聽到什麼，都別看。」

　　崔玉明聽著這話，胸腔積聚的憤怒無法宣洩。

　　紀曉月正好此時進來。

　　看到這一幕，走到崔玉明身邊：「崔導，你先出去，我陪著崔阿姨。」

　　崔玉明抹著眼淚轉身出去了。

　　門口，顧嘉誠是和紀曉月一塊來的。

　　紀曉月怕他刺激崔虹，直接就讓他在門外。

　　崔玉明看到顧嘉誠，衝過去揚手一巴掌：「顧嘉誠，五年前我剛回國我就問你，你媽過的怎麼樣？你是怎麼和我說的。你說你媽過的很好。你說你媽不想看到我。你說你會好好照顧你媽的。你這個畜生。你這些年一直在騙我。」

　　顧嘉誠沒有還手，跪在崔玉明面前：「舅舅，對不起。這些事太丟人了，我不敢說。」

　　崔玉明再次揚手朝他一拳頭：「顧嘉誠，她哪怕發病，她還是在保護你，她嘴裡還叫著你的名字。她讓你不要看，讓你躲好了。她一遍遍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說著同樣的話。她是多愛你，可是你呢，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這些年，你自己不把她拉出火坑就算了，你還讓她繼續承受這些。你甚至還騙我！我出國之前，我問你，你媽好不好。你說很好。回國，我問你，你媽好不好，你還是說很好。你看看你媽，曾經是別人仰望的女神，你看看她現在被你們顧家人折磨成什麼樣了！」

　　崔玉明與崔虹關係最差的時候，他都不曾遷怒這個外甥，對他照顧有加。

　　可自己母親的處境，他卻不曾提過一個字。

　　崔玉明心中的怨恨無處宣洩。

　　面前的這個外甥是自己姐姐最愛的人，所以他不能直接傷害他。

　　「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就不值得你母親的愛。」崔玉明厭惡的甩開顧嘉誠。

　　屋子裡，崔虹恍恍惚惚的重複著同樣的話，手不停的做著脫衣服的動作。

　　紀曉月伸手抱住了她，輕聲說：「阿姨，是我！我是紀曉月，我來看你。」

　　她溫柔的聲音在崔虹的耳邊一遍遍的重複。

　　崔虹終於安靜了下來，她仰頭看著紀曉月，遲疑了下問道：「我是不是又不乖了？」

　　紀曉月抱著她輕聲說：「阿姨，你就是生病了！等你病好了，就不會這樣了。」

　　崔虹無措地點頭：「那我能快點治好嗎？我弟弟說我爸媽出去教學了，我不想他們看到我這樣。」

　　紀曉月點頭：「嗯，我們早點治好。」

　　她從紀曉月懷裡站起來：「我給你做飯！我以前啊，總想要個姑娘。兒子是不能共情母親的，隻有閨女才能共情母親。不過後來他壞了身體，別說生孩子，不發作都很好了。」

　　她轉身進了廚房，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

　　紀曉月看著崔虹消瘦的背影，朝她說了句：「阿姨，我去和崔導說話，您慢慢做飯，我在您這邊吃飯。」

　　崔虹愉悅的應了一聲。

　　隻要不提顧家，崔虹的情緒都是好的，也不會發病。

　　她隻要看到顧嘉誠或者聽到顧家，情緒就會不對。

　　就算是外行人看到崔虹的樣子，也看得出崔虹在顧家經歷過什麼。

　　要怎麼樣的陰影才會有這樣的條件反射。

　　她已經完全失控，瘋瘋癲癲，卻還在脫衣服。

　　顧家就是一群畜生。

　　紀曉月出來，看到俊美的顧嘉誠臉上一個對稱的巴掌印。

　　紀曉月嫌棄的看了顧嘉誠一眼：「你別進去了，阿姨的情緒剛穩定。」

　　崔玉明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復情緒：「顧嘉誠，是你自己說你媽在顧家經歷了什麼，還是我帶著媒體去找你爺爺。」

　　崔玉明說著，盯著顧嘉誠說：「我不管你怎麼想，但是你媽這些年經歷的，我不會輕易的放過的。」

　　顧嘉誠身子微微一顫，輕聲說：「舅舅，我爺爺他……」

　　他想要說我爺爺已經老了。

　　顧家有如今的這一切不容易，不能就這樣毀了。

　　可他說不出口。

　　為了顧家的面子，犧牲掉最愛他的母親。

　　「我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了。」顧嘉誠搖頭。

　　他不能哀求自己舅舅放過爺爺，但他不能把當年的事告訴他們。

　　舅舅如果知道這些年母親經歷的事，他會瘋掉的。

　　紀曉月看著顧嘉誠，搖頭說道：「行了！你來也來過了，裝孝順也裝過了，可以走了！我和你舅舅還有事呢。」

　　如今紀曉月哪裡還有之前對顧嘉誠的敬重，嫌棄的很。

　　她今天過來是真的和崔玉明有事要說。

　　顧嘉誠遲疑了下，與崔玉明說：「舅舅，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崔玉明是一眼都不想看這個外甥。

　　等顧嘉誠走後，紀曉月問他：「讓顧嘉誠演你那部電視劇的男主，你能接受嗎？」

　　崔玉明皺眉：「不能！我現在看到這小子就想一巴掌抽上去。」

　　紀曉月無奈道：「崔導，咱們在商言商，你外甥的名氣的確很大，你是導演，你自己說，他那張臉是不是招人喜歡。」

　　崔玉明擺手：「在商言商不了！我沒出錢，你別和我說錢的事。顧嘉誠是顧家人，他把我姐姐害成這樣，他現在不是我外甥，是我仇人，我現在都不能看到他。你別和我說，這事沒得談。」

　　紀曉月皺眉：「要不這樣吧！你不是討厭顧家人，我們直接把顧老頭弄過來，把人綁起來收拾一頓，先出口氣。等其他的以後再說。」

　　崔玉明聽到紀曉月這話，蹙眉問道：「這樣不犯法嗎？他經得起我們折騰嗎？」

　　紀曉月盯著崔玉明：「您果然和顧嘉誠是甥舅。你看你也不願意動手。」

　　崔玉明盯著紀曉月，撇嘴：「我不是不願意動手，是得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紀曉月點頭：「行，我明白您的意思！那您趕緊找合適的男主角。我這邊找了一些有潛力的演員，我明兒讓鍾楚楚帶過來給您看看。這些以後都將是我們傳媒公司的藝人。」

　　她說著，朝屋子裡看了一眼：「崔導，您考不考慮讓崔阿姨試試教我看中的幾個孩子演戲。我在想，崔阿姨如今總是這樣閑著也不行。您不讓她接觸任何外人，她的情況隻會越來越糟糕。您讓她多接觸人，在她擅長的領域發光發熱，她的病會不會好一些。」

　　紀曉月在來的路上就在想，自己公司這邊弄個演員班，按著不同人的特長專門培訓他們。

　　崔虹本就是中戲的老師，她如果病情穩定一些，讓她做自己擅長的東西，或許她的病會好一些的。

　　崔玉明聽到紀曉月的話，面色變了變：「不行！她如今的情況見到陌生人就脫衣服。我姐姐那麼優秀的人，曾經那麼驕傲，等她哪一天清醒了，她知道自己做過這些事，她會瘋掉的。」

　　紀曉月皺眉：「您讓她試試。這是她喜歡的東西，她擅長的東西，當她有價值的時候，她的情緒就不會這樣了。」

　　崔玉明依舊拒絕：「不可能！她現在這樣根本上不了課。」

　　紀曉月知道崔玉明多半是不同意的，所以也不打算馬上讓崔玉明同意。

　　「晚上我和阿姨說，我們留下吃飯！」紀曉月沒有繼續與崔玉明討論崔虹的事。

　　她換了個話題，她與崔玉明說：「電視劇要儘快開拍了，都是錢。男主角你如果覺得顧嘉誠不行，你就另外去找。」

　　崔玉明皺眉：「我還在找。」

　　紀曉月之前與崔玉明提過顧嘉誠。

　　他當時也覺得挺合適的。

　　可現在有了崔虹的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顧嘉誠加入。

　　他當時多寵愛顧嘉誠，如今知道了顧嘉誠做的事就有多失望。

　　崔玉明沉默了一下，一拍大腿：「不行！我要去找顧念對質！我越想越生氣。」

　　紀曉月看看時間：「等吃完飯我們去看看顧念的戲。」

　　崔玉明沉默了下，點頭。

　　此時，屋子裡傳來崔虹的聲音：「阿明，曉月，吃飯了。」

　　兩人一塊進屋，看到桌上的飯菜，紀曉月笑著說：「崔導，其實崔阿姨是可以正常生活的。你看她做的飯菜比一般人都好。」

　　崔玉明看著桌上擺盤漂亮的飯菜，眼眶有些濕潤。

　　這些菜都是他姐年輕的時候愛做的。

　　崔玉明靜默了下，與紀曉月說：「下午先去見了顧念，我再決定要不要讓我姐去教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