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緊趕慢趕,終於坐上了最後一班去市區的車。
等池早到紡織廠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回到池家,小二樓院子裡傳出模糊不清的說話聲。
池早垂了下眸,伸手推開了房門。
飯桌前,正準備吃飯的池家三人說話聲一停,齊齊看過來。
池早卻連眼風都沒給他們一個。
她聞著空氣裡的飯香味兒,徑自去衛生間洗手。
池硯輝眉頭皺了皺,習慣性想說她兩句,但想到剛才商量的事兒,到嘴邊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他轉頭,和許琴對視一眼,拿起了筷子。
李大媽偷摸瞄著三人的眉眼官司,沒敢說話,自覺的站起來去給池早盛飯。
於是等池早洗完手走過來坐下,飯碗已經擺的好好的了。
池早看了李大媽一眼,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來。
飯桌上一時隻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池早心裡有些奇怪,池家人竟然沒有找她的麻煩?
要知道,昨天早上她可是咒池硯彬死,還說要去婦聯告許琴虐待的。
他們不是放話說,等回來了再和她算賬嗎?
怎麼這會兒一句話都不說了?
當然,她隻是單純的好奇,畢竟事出反常必有妖麼。
「來,早早,多吃點。」
就在這時,許琴突然往池早碗裡夾了筷子菜,說話的語氣也溫和平靜。
池早吃飯的動作一頓,她撩起眼皮看向許琴。
許琴面露笑意,剛要張嘴說話,池早卻已經收回視線,繼續自顧吃了起來。
許琴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她盯著池早看了幾秒,索性也不吃了,放下筷子。
「咔」一聲脆響,不輕不重,卻讓池錦年父子吃飯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隻除了池早,她就跟什麼都沒發現一樣,仍舊埋頭隻顧吃飯。
許琴咬了下牙,她咳咳幾聲清嗓子,「早早,你看你每天這麼閑著也不是回事兒。」
她說,「你爸讓你留在家幫李大媽幹家務活兒你又不願意。所以我和你爸你大哥剛才商量了下,打算去硯彬的學校給你報個名,讓你去上學,你覺得怎麼樣?」
池早咀嚼的動作慢慢停住,她咽下飯菜,視線從池錦年和池硯輝臉上劃過,最終看著許琴勾起了唇角。
「行啊。我覺得可以。」
雖然不知道池家人突然這樣,是在打什麼主意,但池早還是乾脆地點頭答應。
許琴笑起來,「那就這麼決定了。你看這家裡,你爸是大學生,我是中專畢業。你哥、珍珍、硯彬,不是高中畢業,就是高中在讀。隻有你就念到小學二年級,文化程度實在是……」
「硯彬學校的老師我也認識,你就跟著班聽課,回來自己也下點兒功夫,爭取兩年把小學畢業證拿上。之後再看要是能考上初中,就接著上。要是考不上……」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池早打斷許琴的長篇大論,她不想聽這些,她隻想知道他們突然來這麼一齣兒,到底有什麼目的。
「先說現在。」池早盯著許琴,「什麼時候報名,明天正好周一,那是明天就去嗎?」
許琴一噎,她沒想到池早會這麼急。
「那什麼,我們倒是想明天就去,這不是硯彬學校組織學生去學農了麼?就隻能等一周後才行。所以……」
許琴頓了下,「所以你明天先去城郊農場照顧一下珍珍和硯彬吧。他們受了些傷,行動不便。我和你爸你哥都得上班,反正你也閑著沒事兒,不如你去照顧他們。」
「這樣等硯彬身體恢復了,以後你學習上有什麼不會的地方,他也會念著你照顧他的好,給你講講……」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
她就說,怎麼突然想起來要讓她上學了。
敢情是想讓她去伺候人呢。
呵。
池早心下冷笑,已經沒了聽許琴繼續說話的興趣。
她低頭,快速扒完碗裡最後兩口飯菜。
「你覺得怎麼樣?要不明天就去農場?」這時,許琴終於說完了。
池早放下碗筷,「我覺得不怎麼樣。」
她站起來,「作為父母,你們如果是真心為我以後考慮,那就直接去報名。如果隻是為了想哄騙我去照顧人……」
池早冷笑一聲,「那還是早點洗洗睡吧,睡著了自己去夢裡照顧你們的寶貝兒女。」
話落,她轉身就走。
「池早,你別給臉不要臉!」池錦年怒喝一聲,「一天天的到處鬼混,一分錢不掙就知道吃白飯。讓你去照顧你親弟弟,你……」
「哐!」
房門重重摔上,阻隔了池錦年的聲音。
池早心情絲毫沒受到影響,她收拾了下東西,看向手裡的一百多塊錢。
原本這些是要給師父他們買東西的,現在熊哥讓小六兒把錢還了回來,東西都白送給了她。
她手裡一下就寬鬆不少。
既然這樣,她也給自己買點東西吧。
衣服,鞋襪,還有……池早摸了摸臉,再買點雪花膏什麼的好了。
亂七八糟計劃了一通,等聽著樓下安靜下來,池早拿著乾淨衣服去洗漱。
之後很快躺上床睡覺,卻再一次沉入了莫名的夢境中。
第二天她起床照舊去上班。
而池錦年剛走進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接起:「喂,紡織廠採購科,請問……」
「哥,是我啊,珍珍他爹程富山。」電話另一頭說道。
池錦年嘴邊的話一頓,他看著手裡的話筒,恨不能這就掛斷了。
但想到池珍珍,池錦年煩躁的閉了下眼,「是你啊。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他問,完全把幾天前答應匯錢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程富山聽他這麼說,哪兒還有不明白的。
想到昨兒個家裡被人砸的砸、搬的搬,他氣得恨不能乎池錦年一巴掌,但為了錢,卻隻能生生忍著。
「哥,是這麼回事兒,就先頭我打電話,你答應給咱匯的錢……」
啊!
池錦年嘴巴微張,這才依稀記起是有這回事兒。
隻是吧……
「富山啊,」他語氣緩下來,「那個錢怕是給不了你了。不不,你先別急,聽我說完。對,我知道我先前是答應了,但這不是情況有變,珍珍出了點事兒嗎?你不知道,就我們去接池早的那天……」
程富山聽著從話筒裡傳來的講述聲,隻覺兩條腿越來越軟。
「所以啊,為了給珍珍交罰款,我們不但掏空了家底兒,還借了不少外債,現在……」
「哐當」一聲,程富山拼著最後一點力氣掛上電話,便再也站不住了,翻著白眼就一屁股坐去了地上。
「他爹!他爹你咋了,你別嚇我啊,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