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知道有個人聲音很粗啞難聽
「那,他身體好了之後,還能繼續當兵吧?」她問的急,又像先前一樣一瞬不瞬的盯著藍弈。
藍弈呼吸一滯,他看著池早盛滿希冀眼睛,恨不能回到片刻前,抽自己一巴掌。
說話就說話,為什麼要提起軍人和戰友這樣的字眼兒。
知道自己騙不過池早,一時間,藍弈想不到該怎麼回答。
他死死咬著後槽牙,有些沒辦法和池早對視下去,一瞬竟控制不住的移開了目光。
池早看著他這樣的反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想起之前,石小滿挺著胸膛驕傲的說自己是軍人的話,「嗚……」一聲嗚咽從池早喉嚨溢出。
可是以後,他卻有可能再也穿不了那身軍裝了。
想到這裡,池早臉上露出深重的自罪表情,「對不起,是我沒用。要是、要是我能早點找到他,他就不會……」
話沒說完,池早卻已經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
「胡說!你怎麼能這麼想?」卻是藍弈啞著聲音反駁。
「要不是你,小滿不可能活下來。他能撿回一條命,全都是因為你!」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最後一句,藍弈說得堅定有力。
同時心裡也確實是這麼認為的。
「而且,雖然有可能不能再繼續當兵,但相比那些犧牲了的戰友,他已經很幸運了。」
他說著,低頭對上池早紅腫的眼睛,很認真的一字一句道,「他的這份幸運是你給的,你做得很好。」
是這樣嗎?她真的做得很好嗎?
可是明明上輩子,無論她多麼努力,池家人永遠都嫌棄她沒用,罵她做得不好啊?
如今,為什麼她分明沒能完好的救下石小滿,還害他有可能再也當不了兵,藍弈卻說她做得很好呢?
池早想不明白,她看著藍弈再認真不過的表情,不由得皺起眉頭,連腦子都有些恍惚起來。
「池早?池早你怎麼了,池早?」
很快,藍弈的聲音像隔著水面一般,悶悶的傳入耳中。
池早嘴巴張開,想說她沒怎麼啊,可話沒出口,就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識。
她又看到了那座不屬於石小滿的墓。
墓前放著一束向日葵,熱烈又鮮活,像溫暖的太陽,是她喜歡的花。
是的沒錯,墓的主人正是她——池早。
翌日,國慶過去,放了一天假的各單位和學校又恢復了正常上班、上學。
正是吃早飯的時間。
紡織廠家屬院,池家。
池珍珍昨晚還是在池硯輝的房間睡的。
至於池硯輝,則是繼續和池硯彬擠一張床。
說起這事,池珍珍就忍不住氣惱。
明明昨天在外面,許琴都已經答應要砸門把池早的東西扔出來,把房間還給她了。
可偏偏,回來和池錦年一說,他猶豫了下竟然攔住沒讓。
之後池珍珍才從許琴嘴裡知道,池早那賤人,竟然搭上了婦聯主任和工會主席的媳婦兒,還威脅說敢虐待她,她就去舉報。
真是可恨!
但想這樣就讓她把房間讓給池早,怎麼可能!
想到這裡,池珍珍咽下嘴裡的粥,假作不知的道:「咦,怎麼沒見早早妹妹,她是還沒起床嗎?我去叫一下她吧,免得一會兒粥都涼了。」
一句話,讓正在吃飯的所有人都停了動作。
除了池硯彬那個巴不得池早倒黴的蠢貨外,池家其他三人全都黑沉了臉。
李大媽縮了縮脖子,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池珍珍視線從眾人身上掠過,隻當什麼都沒看出來一樣,當即放下筷子就作勢要去樓上喊人。
「姐,你就別操心那個掃把星了,她昨晚又出去和男人鬼混了,根本就一晚上都沒回來!」卻是池硯彬幸災樂禍的說。
「什麼?」池珍珍動作一頓,驚訝不已的看向他,「硯彬,早早是你姐姐,這種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外人聽見再誤會了,那她的名聲可就毀了!」
「切!姐,就你心善。還誤會呢,誤會誰都不能誤會她。」池硯彬反駁。
「你當我為什麼說的這麼肯定,還不是因為這已經不是池早第一次夜不歸宿了!」
「就姐你沒回來的那段時間,爸媽親眼看見她坐著兩個男人的摩托車走了,那會兒可都天黑了呢!」
「還有……」
「閉嘴,那麼大一碗飯,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卻是池錦年氣怒的打斷了池硯彬的話。
「本來就是,我又沒說錯。」池硯彬不服氣的嘟囔。
「爸爸,你別生氣,對身體不好。」池珍珍趕緊勸池錦年,「那什麼,早早妹妹應該就是昨天不小心讓媽媽崴了腳,心裡害怕,所以才一大早就起床躲出去了吧。」
「再說和男人鬼混,那可是搞破鞋,要是萬一被發現丟的可不光是咱們家的臉,那是要被批鬥遊街的,她應該……不敢吧。」
最後一句話,池珍珍說得有幾分猶疑。
「屁,她膽子大的都敢砸死我了,還有什麼不敢的!」池硯彬聞言又沒忍住,再次反駁。
「什麼,她要砸死你,怎麼回事兒?」池珍珍瞪大了眼睛,這次是真的驚到了,這事兒她還沒聽說過。
「還不就是前幾天,池早她……」池硯彬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池珍珍越聽越忍不住有些心驚,而旁邊,池錦年的臉已經黑的能滴出墨了。
夜不歸宿跟男人鬼混,狼心狗肺朝親生母親動手,還有先前要打死親弟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那個孽障乾的。
就這,她還敢威脅他要去婦聯告狀?婦聯不把她當典型教育都是好的!
也是他一時氣昏了頭,竟然被那個孽障唬住了。
「李大媽!」
池硯彬還說著,池錦年卻突然冷聲開了口,「吃完飯你就上去把鎖砸了,把裡面的東西全都扔出來,聽見沒有?」
醫院病房。
醫生小心的給池早做完檢查,這才拉開簾子,朝一旁的藍弈看去。
「你是她哥還是她對象啊?今天可得注意,不能再把傷口崩開了,不然真的出了事,有你們後悔的時候,聽見沒有?」
昨晚,池早再一次暈過去,嚇壞了所有人。
醫生緊急給她重新處理了傷口,可池早卻很快發起了高燒,直到天快亮那會兒才退了下去。
「是,是,我一定注意。」藍弈沒說傷口是池早自己弄壞的,隻認真的點頭應了下來。
病床上,池早想解釋,可還沒開口,就被藍弈用眼神制止了。
等醫生走後,池早看向他,「對不起啊藍弈,你照顧我這麼長時間,我卻害你被醫生說,我……」
「池早,之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喜歡和人道歉呢?」藍弈打斷她的話,「記得,別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是藍弈第二次說這句話。
池早一時又有些恍惚,但這會兒精力明顯比昨晚好,她很快回過神來。
是啊,別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上輩子被「救命恩情」逼著養出的贖罪習慣,可不能再帶到這一世來了。
「對了,我聽建軍說,你想要在我們隊裡找一個聲音很粗或者抽煙壞了嗓子的人是嗎?」
池早正想著,就聽藍弈又開了口。
他也是怕池早又陷入昨晚那種對石小滿的自責中,才轉移話題,「我知道有個人符合你的要求,他……」
「他是誰,他在哪兒?」池早聞言,一瞬瞪大了眼睛,急忙追問。
藍弈見她這樣,也不賣關子,正要張嘴回答,卻聽「咚咚」兩聲敲門聲後,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那不,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