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池早見到「那個人」
而很快,再次響起的,熟悉的聲音,也證實了池早的猜測。
清潤的男聲,即便是在冬夜,即便是面對沒什麼身份地位的拐子、混混,也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
那麼溫和,那麼悅耳好聽。
不見面隻是聽聲音,就會讓人頓生好感,覺得——啊,這哪兒來的小夥子,嗓子好,有禮貌,有學識,肯定是個頂好的人,真想認識認識。
這不,剛剛還怒聲呵斥的大哥,還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樣子的麻稈,面對男人時,一瞬全都態度大變,變得乖順又恭敬。
可就是這樣的人,這樣讓人控制不住心生好感的聲音,聽在池早耳中,卻猶如變態的誘惑、索命的惡鬼,讓她控制不住的墜入可怖的,彷彿永遠都逃不脫的噩夢裡。
「你叫早早吧,名字真好聽,也很特別。」上輩子,第一次見面時,男人笑著對她溫聲說。
當時池珍珍「慘死」,池家把她當逼死女兒的殺人犯對待。
周圍的鄰居,在池家人的宣傳下,也有意無意躲著她,看她的眼神都帶著譏諷和不喜。
那時,蔣銘偉剛剛偷跑下鄉,沈芳衝來池家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掃把星,是不要臉的小婊子,是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還不顧身份和體面的扇了她好幾個耳光。
池家人,她的親生父母、親生兄弟,不說冷眼旁觀了,險些跟著沈芳一起動手。
她捂著紅腫的臉,頂著所有人嫌惡到恨不能她死的視線,無從解釋,也沒有人會聽她的解釋,會相信她根本沒有覬覦過蔣銘偉。
而那個男人,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的。
雖然他是沈芳帶來的人,可他沒有鄙夷她,沒有唾棄她。還在池家人的面前,把她當成了個人看,而不是像在看畜生,或者垃圾。
她驚喜過,感動過,當晚甚至捂著被子悄聲哭過。
再後來,她又遇見過那人好幾次,每一次他都會溫和的和她打招呼,會關心她臉上的傷和身上單薄的衣服,會問她有沒有吃飽,會好心的要帶她去吃飯。
她很開心,那是一種,被周圍所有人否定後,突然被善意對待的欣喜。
所以等後來,池家人要她跟他相親時,她簡直以為自己是不是餓得太狠,產生了幻覺。
她很開心,相看前一夜,甚至緊張得睡不著。
「人呢,醒了沒有?」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將池早的注意從記憶裡拉回。
她不能自控的又狠狠打了個抖,而後僵直的定在凳子上,手指都動不了一下。
「差不多該醒了。」被叫大哥的人恭敬的回答。
那人溫和的嗯了一聲,又問道:「事情都順利,沒出岔子吧?」
岔子?
想到之前綁人時隱約聽見的一聲叫喊,被叫大哥的男人心裡一緊,眨了下眼回答,「動手的地方是兄弟們提前選好的,當時天也黑了,路上幾乎沒人。」
大哥咽了口口水,卻不敢隱瞞,隻硬著頭皮繼續說,「所以,除了隱約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外,應該、應該算是沒出岔子吧。」
話音落下,外面短暫的靜了一瞬。
下一秒,一聲輕笑響起,「幾乎,隱約,應該……」
「王大頭,幾天沒見,你漲進不小啊,學了這麼多含含糊糊的詞,嗯?」男人臉上依舊帶著淺笑,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溫和。
可遮掩在鏡片後的目光,卻讓大哥,也就是王大頭,和一直沒敢吭聲的麻稈都忍不住心驚。
「哥,對不起,我們……」王大頭想解釋,下一秒卻捂著肚子,臉色痛苦的扭曲起來。
男人收回踹人的腳,擡手扶了扶眼鏡。
他語氣依舊溫和,像是剛才打人的不是自己一般,平靜的問,「聽見喊的是什麼了嗎?」
那一腳沒有留一點力,王大頭隻感覺不久前才吃的晚飯都要吐出來了。
但他不敢磨蹭,趕緊忍著疼回答,「當時是頂風,所以沒、沒聽得太清楚,喊得好像是、是找找。」
找找,早早,池早。
男人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所以這群廢物,動手的時候還真是被人看到了啊。
還跟他裝傻,說什麼應該!
他目光更幽冷了幾分,心裡騰起想要施暴的衝動。
可想到萬一,萬一正打人時,有人追了過來,他豈不是就暴露了?
想到這兒,男人深吸口氣,臉上笑容不再。
他看了眼緊閉的裡間房門,瞥向旁邊的麻桿。
麻桿一驚,下一秒反應過來,連忙小跑著過去,將房門打開,「哥,人就在裡頭呢,您看看。」
麻稈說得小心又諂媚,半點不見先前說男人八卦時的猥瑣和嬉皮笑臉。
男人沒說話,擡腳走過去,沒再看旁邊的王大頭。
裡間。
池早一直聽著他們的說話聲,也聽見了王大頭的那句「找找」。
但她生不出一點高興的心情,甚至都沒有辦法把那句「找找」和自己聯繫起來。
她的身體是僵的,思緒是遲鈍的。
等聽到靠近的腳步聲,等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意味著什麼時,房門已經被推開,昏黃的光已經大片大片的傾瀉進來,投射到距離她半步之外的地方。
突來的光亮刺眼,讓池早很不適應,可她卻連眨眼避開都做不到。
因為男人的身影已經出現了視野裡,正朝她一步步走來。
即便男人是背光,並不能看清五官樣貌,可池早還是瞬間就確定了——是他,他來了!祁鈺生來了!
是的,祁鈺生來了!
逃!
躲起來!
一瞬間,意識瘋狂的示警。
可別說正被綁著,即便自由,池早也做不出任何動作。
她右邊胳膊劇烈的刺痛,呼吸艱澀,整個人像被扔進了水裡。
耳邊似乎響起了肉體被虐打的聲音,砰砰砰,令人不寒而慄。
還有女孩隱隱的哭泣和求饒,讓人心酸,卻同時讓惡魔愉悅。
身體越發僵直麻木,瞳孔也跟著一點點渙散,就在池早的意識漸漸要和哭泣的女孩融為一體時,走到房門口的人,卻忽然站住了。
祁鈺生皺了皺眉,嫌棄的擡手掩住鼻子,「這房間多久沒打掃了?你們也不嫌臭得慌。」
他厭惡的說了聲,也不用麻桿回答。
視線隨意的看了眼暗影裡,被綁在椅子上的池早,「確定沒綁錯人吧?行,沒錯就行。那我走了,人隨便你們處理。」
他說著,一秒都不想再待,就轉身大步從房門前走開,「不過,既然出了岔子,我勸你們還是趁早換個地兒,免得栽了。還有,出事別牽連我,不然……」
話到此止住,祁鈺生側頭瞥了眼王大頭和麻稈。
兩人當即頭皮一緊,連連點頭保證。
等人走了,王大頭一屁股坐去凳子上,頭上全是冷汗。
倒是麻稈,眨眼就恢復過來。
他嘿笑兩聲,「大哥,那位都說隨咱們怎麼樣了,那是不是……」
他做了個猥瑣的頂胯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