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樓。

　　高宛枝拾級而上，一雙明眸不自覺望向那扇緊閉的門。

　　她才站定，守在門外的長慶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郡主。」

　　「他在裡面？」

　　「是，公子正在談事情，讓屬下守著，不許人打擾。」

　　屋裡隱隱傳來幾句交談聲，聽得出語氣鄭重。

　　高宛枝點頭，轉身坐到了走廊另一側的座榻上，語氣輕快。

　　「沒事，我等著，不急。」

　　一個時辰倏忽而逝，屋內的交談聲始終沒有停止。

　　高宛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餓了。

　　出門匆忙，她連早膳都未曾吃，如今隻覺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高宛枝站起身，走回長慶面前。

　　「我不等了，先回去了，等他出來了，你替我說一聲。」

　　「就說我來過了，還有，他送的那個東西很好喝。」

　　「那叫奶茶。」長慶答道。

　　「奶茶？」她輕輕念了一遍，唇角微揚，「倒是個挺有意思的名字。」

　　屋中。

　　案幾上仍留著幾盞剛做好的奶茶，空氣中還瀰漫著淡淡的乳香與茶香。

　　謝珏聽完掌櫃的擔憂後，挑眉問道：「牛乳成本高？」

　　掌櫃搓了搓手，有些為難地道，「是啊公子，眼下京郊那幾處牧場產得有限，一壇牛乳得數十文銀，若是每日都要供應，怕是我們浮玉樓也吃不消。」

　　陸星禾在旁忍不住插話，「可這奶茶確實特別，喝過的人就會想再喝。要不……咱們走高端路線，別指望薄利多銷？」

　　謝珏輕輕點頭，「她說得有理，既然做不了平價，那便做貴的。」

　　「但光是奶茶還不夠。」他回頭看向陸星禾，「你有沒有什麼新奇的吃食，可以與奶茶相配？」

　　陸星禾幾乎是脫口而出：「有的！」

　　她興奮地湊前一步，語速飛快，「奶茶可以搭很多東西，比如炸雞，還有甜點，曲奇、慕斯、芝士蛋糕……對，還有珍珠、布丁……」

　　掌櫃和謝珏聽得一頭霧水。

　　掌櫃忍不住小聲嘀咕，「什麼雞？什麼珍珠？姑娘你說的是吃的吧？」

　　陸星禾被打斷也沒有生氣，「我可以試著做出來，哪怕沒有那些材料，也可以找替代的。」

　　謝珏認真聽完，沒有覺得她這是異想天開，轉頭吩咐掌櫃，「放手讓她做，食材、人手，隨她用。不必省銀子，但記得賬目清楚。」

　　掌櫃連忙應下：「是，公子！」

　　浮玉樓外，比起剛來時的安靜，此時街市已經開始喧囂起來。

　　高宛枝剛走出門，便迎面撞上一個熟人。

　　「郡主。」來人拱手行禮，聲音溫潤。

　　江懷玉身著月白直裰，帶著書卷氣。

　　他是去年的新科狀元，出身朝中顯貴。

　　「江公子？」高宛枝笑著點頭。

　　江懷玉的母親，和她母親交好。

　　她從小沒少見江懷玉。

　　隻是江懷玉一心讀書，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她也更喜歡跟謝珏一起玩。

　　江懷玉目光落在她身上，「郡主可是來浮玉樓尋早膳？」

　　「嗯。」高宛枝應了聲，剛要說什麼，肚子卻咕嚕嚕地響了一下。

　　她神色一僵，耳根都紅了。

　　江懷玉溫和一笑，「正巧我也尚未用膳，已在樓上訂了雅間。若郡主不嫌棄，不若同往？」

　　高宛枝猶豫了一下，回頭望了眼浮玉樓上頭，她原本是來找謝珏的，可謝珏還在忙，她也沒見到人，如今肚子餓得厲害，也隻好點點頭，「那便叨擾了。」

　　兩人一同上了樓，江懷玉走在側旁，始終與她保持著恰當距離。

　　高宛枝在他引領下入了雅間。

　　桌上擺著熱騰騰的蟹黃燒麥、水晶蝦餃、雞絲卷，還有一小盅紅棗銀耳羹。

　　江懷玉坐在一旁，溫聲道：「這些都是我記得郡主曾經喜愛的，試試看合不合口味。」

　　高宛枝拿起筷子夾了一隻雞絲卷，嘗了一口，眼睛一亮。

　　「嗯，好吃！」

　　江懷玉笑著替她斟茶，「郡主喜歡便好。」

　　她吃得確實開心，邊吃邊與江懷玉說著話。

　　謝珏談完事情出門，正要下樓離開，耳邊傳來熟悉的清脆女聲，「這個比我上次吃的還好吃……」

　　他身形忽地停住了，擡眸看去，便見窗邊桌前，江懷玉執壺斟茶，高宛枝坐在對面，吃得歡快。

　　謝珏心裡倏地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不痛不癢，卻像是被誰輕輕戳了一下。

　　但不知道這點不舒服從何而來，他沉了沉眸色，將那股不明的情緒壓了下去。

　　這時，高宛枝也發現了他，立刻揚聲喚道：「謝珏？你也來啦？要不要一起吃早膳？」

　　謝珏垂眸掃了一眼那桌菜，語氣不動聲色，「我吃過了。」

　　正說著，掌櫃急匆匆地走上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謝珏點頭，「我去看看。」

　　接著擡眸看向高宛枝，「我還有事，先走了。」

　　高宛枝望著他的背影，笑意慢慢散了些，目光追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絲失落。

　　江懷玉在旁邊默默看著，沒有說話。

　　用完早膳後，他放下茶盞，看著高宛枝，「時間也不早了，郡主若不嫌棄，我送你回府吧？」

　　「多謝江公子好意，不過我身邊帶了侍女，便不勞煩了。」

　　江懷玉隨即含笑頷首，「也是，我唐突了。」

　　高宛枝起身，「今日的早膳，多謝江公子。」

　　王府，晚上。

　　堂中燈火暖融，一家人圍坐在圓桌前，桌上擺著幾隻精緻的瓷杯。

　　杯中白中泛褐，乳香混著茶香，濃郁可人。

　　謝珏站在一旁，「這是浮玉樓新推出的飲品，叫作奶茶。茶葉用的是新貢的雨前碧螺春，加了熬過的牛乳和糖漿調和，風味與尋常茶水全然不同。」

　　謝景微挑眉，端起一杯，略嗅其香。

　　「蒙古人似乎也有種飲子，用奶和茶一起煮。」

　　謝珏點頭，「是的，不過他們的茶偏鹹，常加鹽與酥油，是禦寒之用。而這個奶茶，是甜的，更適合京中風味。」

　　謝景聞言，抿了一口，「嗯，入口滑潤，帶著淡淡清甜，確實別具一格。」